中英意象派诗歌对比分析
2018-07-09杨萌
杨萌
意象派诗以其独特的韵律节奏和审美价值,在英美现代主义诗歌史上独树一帜。本文将从中英意象诗歌流派发展入手,以意象派代表诗歌《红色手推车》与《天净沙·秋思》为例,就中英意象派诗中的语言和意象进行比较研究,旨在分析探讨中西方意象诗歌的不同之处,及中西方文化思维的不同。
1 引言
意象派(Imagism),流行于1909年至1917年,由象征主义文学运动的分支意象主义运动发展而来。当时的西方世界经过了一战战前对战争的疯狂追捧,转向战后人们的苦难和绝望。二者转变之间造成的极大落差反映到文学,则是对传统诗歌创作的大背离。以埃兹拉·庞德为代表的意象派诗人厌烦了因循守旧,汲取东方古典诗歌鲜明简约的意象,发展成为意象派。
2 具象和抽象
20世纪意象派诗是美国现代新诗的一个标志,促进了美国新诗运动的发展。意象派诗歌凝缩简练,强调意象的组合方式,形式上不受传统诗歌的节拍约束。庞德曾定义“意象”为“在刹那间呈现理智和情感的复合物的东西”。T·E·休姆则坚持句子和词组被视作意义的单位。W·C·Williams對于语言运用则要求“不要用冗余的词,……不要沾抽象的边”。由此可见,意象派强调“从象征符号走向实在世界”,把重点放在诗的意象本身,让情感和思想融合在一瞬间的意象中。如William Carlos Williams的《红色手推车》,诗人以十几个词便描绘出一幅清新鲜艳的雨后农家小院图。其描述的画面具体形象,直观可见,色彩丰富,动静相宜,读来仿佛眼前便浮现出那台把手已被磨得光滑的手推车,车身上覆盖的雨水在阳光照耀下淋漓发亮,几只白色雏鸡在一旁嬉戏觅食。画面虽简单却具体,好似素描,一笔一动勾勒出的皆为细腻平铺的具象,令人对细节过目不忘。
反观中国自《周易》提出“意象”概念开始,后在庄子《外物》中加以阐说。想要精确巧妙地表达出意思,则必须忘记语言,将表达手法、语言技巧抛却不顾,专注于主观的“意”和客观的“象”,用客观的物象辅助主观情感的表达,以求能达到寓情于景,情景交融。正如王弼所言:“故立象以尽意,而象可忘也”。可见在“意”“象”二者之间,“意”是本源,而“象”则是达“意”的途径。基于此,中国古典诗歌创作始终具有经验综合型的主体意向性思维,诗歌多呈现出直觉性、整体性特点。例如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有别西方意象派诗歌的具象,《秋思》并没有直接告诉读者面前所见的是怎样枯朽的“枯藤”,“昏鸦”是飞是立,“流水”是急是缓,如何的“瘦马”,又是如何落魄的“断肠人”,但开篇短短十二字豪墨挥洒,六个意象却渲染出一副凄凉破败的景象。读者虽无法识别出画面中每一个“象”的具体方位,但其诗的“意”却完整地以抽象的词语表达了出来,加之带有文化审美意味的情感词,如“枯”、“老”、“昏”、“古”、“西”、“瘦”等,更深入浅出地带给读者阅读上的享受和情感上的共鸣。
3 形合与意合
东西方文化、思维差异巨大,体现在诗歌上便是形合与意合的差异。西方思维讲求内部逻辑,重理性轻感性,格外注意形式、物质之间形而上的区别,以及由此而形成的各类概念之间形式逻辑思维,表现在语言上则为线性语言,词句间逻辑条理分明。而东方思维受传统老庄哲学影响,偏重整体,强调直觉上的感官体验,语言文字多为树状表达,重领悟,少逻辑,多意合。
《红色手推车》诗体短小,全诗只有一个句子,被拆散成四个诗节,每个诗节两行,均以三个单词和一个单词分行出现,错落有致,形成了别致的视觉效果。全诗仅16个单词,却分8行,每一行都强烈需要下一行事物以形成完整意义的整体,达成形合的效果。“upon”“glazed”“beside”三个明确方位指示词将手推车、雨水、白鸡三种看似毫无关联的事物紧密联系在一起。而“barrow”“water”“chickens”这三种事物的字词均独立成行,由此制造出停顿跌宕的表达效果。
中文小令《天净沙·秋思》同样简洁短小,共五句二十八字,前三句仅十八个字,却写出了九种事物,具有典型汉语句法结构的特点,且语言连接无需虚词,不受时、格的变化,时空关系和主宾关系灵活多变。如首句“枯藤老树昏鸦”,意象组合不如英文诗《红色手推车》那般复杂,仅是三种事物的叠加组合,却既增加了意象密度,又加强了含蓄的表达效果。其意象也不单局限于简单叠加,而是有选择性的择取有关联的意象,层层递进,丰富了读者的感官享受,充分表现出中国古典诗歌的意合特色。
4 结束语
意象派诗起于中国古典诗歌,在20世纪为新派诗人所用,启发了英美一代新诗的创作,其虽学习中国古典诗歌的意象之美,但因中西方思维逻辑和文化方面的差异,造成了中英意象诗歌在语言和文学形式上的不同。本文以意象派代表诗歌《红色手推车》与《天净沙·秋思》为例,就其中的意象组合进行了比较分析,最终得出英诗更具象,重形合,而中文意象派则更抽象,重意合的结论。
(作者单位:西北大学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