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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四路:广州城的两千年山河记忆

2018-07-09叶曙明

同舟共进 2018年6期
关键词:中山书院广州

叶曙明

广州古称番禺,以城中有番山、禺山得名。而番禺二山,都在今中山四路一带。中山四路在清代名惠爱大街,属于城内的街道。民国拆城筑路之后,改称惠爱东路。1948年改称中山四路。这里是广州的发祥地,南越王博物馆里的“地层关键柱”,为我们展现广州城建历史的各个断面,把两千多年的繁华盛事与废兴成毁,以最直观的方式,陈列在后人面前,就像一部伟大史诗的不同篇章,波澜壮阔,锋发韵流。

【广州第一块城砖奠基处】

公元前214年,秦始皇遣大军征服岭南,海澨的“蛮荒之地”,究竟看中了什么?是什么东西让他们如此流连忘返?为了解开这个历史之谜,我们不妨站在中山四路上,想象回到了两千多年前,那个金戈铁马唱大风的年代,是一幅怎样的图画。

古人选择城址,除了要考虑军事、经济、交通因素之外,还涉及风水学、气候学、方位学等等学问。古人通常把城池建在山的东南面,西北倚山,东方开阔向阳,有利于大治。

论山,广州的山势地形,自白云山蜿蜒向南,逐级而下,白云山为第一级,越秀山为第二级,禺山、番山为第三级。明末清初人屈置桂林、南海、象三郡。以任嚣为南海郡的第一任行政长官,辖今粤东、粤北、粤中,以及粤西的一部分,郡治设在今中山四路。任嚣领军深壁而守,雄视一方,史称“任嚣城”。任嚣主政南海郡不及十年,因病去世。赵佗拥旄岭南,自立为南越武王。在任嚣城的西侧,即今中山四路城隍庙至新大新公司一带,修筑南越王宫城。

两位北方将领,不远万里,跑到这山陬大均在《广东新语》中形容:自白云蜿蜒而来,为岭者数十,乍开乍合,至城北耸起为粤秀,落为禺,又落为番。禺北番南,相引如长城,势至珠江而止。”番山由北而南,大约从今南越王宫博物馆向南,沿文德路广州市第一工人文化宫,绵延至名盛广场一带。禺山大约从今广大路口起,向西延展至仓边路而止。两山相交于南越王宫博物馆之处,以聚星里为最高处。

论水,中山四路处于会城水网的中心地带。北面是白云山的蒲涧清溪,飞流直下,从濂泉向西汇入金钟塘,在上下塘掉头向南,在越秀山东麓一分为二,一支沿今吉祥路、教育路而下,从北京街西侧汇入仙湖;另一支经今小北路、仓边路,从中山四路注入珠江。文溪宽阔浩大,风帆可过。中山四路一带,布满河汊水道、曲渚回湾,夹岸丰草绿缛,佳木葱茏,鸟鸣在枝,鱼跃在水。

古时的广州,因水而生,因水而兴,因水而美,因水而荣,是一座河道如巷、水系成网的水城。无数的河涌溪流,纵横交错,千回百转,滋润着广州大地,为这座文明古城带来无限的生机。屈大均曾盛赞广州水脉:盖会城沙水气脉,起伏周环,有情有势,真天地造设之奇。”

任嚣城、赵佗城,便建在这个山水形胜的结穴之处,吐唇之地。古人说的“百尺为形,千尺为势”,中山四路当之无愧,近倚粤秀、禺、番三山为“形”,远望白云山为“势”,阴阳平衡,山河表里。

公元前196年,汉高祖刘邦派陆贾携玺绶、诏书,出使岭南,劝秦南海尉赵佗向汉室称臣。赵佗接受了汉朝赐予的南越王印,剖符通使,称臣奉汉。每年向汉廷进贡,在边关与汉朝互通市物,贸易往来。今天,当我们走在车水马龙,人如潮涌的中山四路上,还能想象自称“蛮夷大长”的赵佗椎髻箕坐,豪迈不羁的神态,陆贾衣袂飘然,袖带仙风,从这里走过的情景吗?

南越国历五世,凡93年。赵佗在位67年,推动中原文化与本土文化结合,平水土,殖五谷,立制度,崇教化,美风俗,潜移默化,日新其德,使民族文化的慧命,在岭南得以延续和发扬光大。若论岭南的“人文始祖”,非赵佗莫属。

【中國现存最早的皇家园林遗迹】

1975年,在忠佑大街的秦代遗址填土层上,曾清理出一段属于南越国宫署的大型砖石走道。1995年夏天,建筑工人在忠佑大街电信局办公楼工地地表以下5到8米深处,挖出了四个“万岁”瓦当。1996年,在宫苑石池西侧又发现了砌筑考究的宫署食水砖井。这些对南越国宫署遗址的早期发现,为其后的大规模发掘研究,提供了依据。

经过钻探勘查,1996年,在原文化局大院内兴建信德文化广场工地上,发现了包括约4000平方米用石板砌筑的斗型大水池、一条长达150米的曲流石渠和回廊等遗迹,还有叠石柱、八棱石柱、石栏杆、砖瓦、步石、石板桥等大量秦砖汉瓦。是为南越国的王宫御苑遗址。石构水池呈斗状,池壁用石板作密缝冰裂纹铺砌,池壁石板上发现有“蕃”等许多石刻文字。广州古称蕃禺,“蕃”是“蕃禺”的简称。

在发现的砖瓦建筑构件中,最具特色是一块烧制而成的大方砖,又大又厚,边长95厘米,号称“中国第一大方砖”。为了防止砖在烧制过程中变形,工匠在砖坯上留出一些圆孔,显示了古代工匠的巧妙构思。

在南越国宫署里,还有一个奇异的景观,就是水井特别多,历朝历代的都有,堪称“星罗棋布”。其中有三口南越王宫的食水砖井,最深的达14米,最浅的也有8米,都是用专门烧制的弧扇形砖砌成,井底用砖石铺砌,手工非常精细。

最令人称奇的是,当时挖井技术的精妙高超,超乎今人的想象。人们先挖井坑,用弧扇形砖结砌成井圈,井圈外用纯净的泥土夯打结实,以阻隔地下污水渗入井内。井底用五块大石板铺砌,中间一块方形石板的中央凿一圆孔,其余周边四块弧形石板也各凿有一个半圆形小孔,井水就是通过这几个小孔,从地底下慢慢渗上来的。井底石板之下还铺有细沙,形成非常精密的水过滤体系。这口井现在打出来的井水,还完全可以当场饮用。

这是广州现存最早的园林建筑遗迹,也是中国现存最早的皇家园林遗迹。无论是设计布局,还是建筑工艺,都是上佳之作。对研究中国历史文化,研究中国古代城市、古代建筑史和古代工艺史,均有重要价值,是广州历史文化名城的精华所在。

这里不仅是两千多年前的南越国王宫,而且在约5.2万平方米的核心保护区中,叠压着12个历史朝代的文化遗存,包括隋朝的广州刺史署;唐朝的岭南道署、广东节度使司署和清海军节度使司署;南汉的皇宫所在地;宋朝的经略安抚使司署、清海军大都督府;明、清两朝的广东行中书省和布政使司署。

流花逝水,代移风尽,多少繁华往事,令人缅怀。2009年,广州市在南越国宫署遗址上兴建“南越王宫博物馆”,目标定位为“国家考古遗址公园”。2012年南越国宫署遗址被列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

【硕果仅存的番禺学宫】

宋开宝四年(971),广州全城大火。宋军攻入南汉兴王府(今广州),四面纵火,南汉皇帝花了五十年所兴建的珠宫贝阙、阆苑琼楼,一朝尽为灰烬。一座金碧辉煌的王城轰然倒塌了。

宋庆历年间(1041~1048),朝廷下诏兴学,广州郡守奉诏创建州官学。从此冬夏诗书,春秋礼乐,兴起一派肃肃雍雍的气象。绍圣三年(1096),章粢任广州知府,再把州学迁到番山之下,即今天的广州市第一工人文化宫至十三中处。那时,这里山水自然环境,美不胜收,前有玉带城濠,风递水香;后有禺山高坡,聚星梯云;左有文溪,右有仙湖,枕山临流,云水趋奔。青青子衿,就读馆中,春弦夏诵,讲道论德,足以召和气之祥,崇斯文之福,所以有“岭南第一儒林”之称。

明、清的行政区,大致上分为省、府、县三级,不再有宋代的路一级了。原来的州学,改称府学。在离广州府学不远处,就是番禺学宫,坐落在今中山四路之上,这是县一级的官办学校。清代,广东文教在全国后来居上,领风气之先。广东状元庄有恭,乾隆年间做过江、浙、鄂、闽四省巡抚、两江总督、刑部尚书,他是广州人,故居就在中山四路的旧仓巷,他在一篇文章中,自豪地写道:“五岭之南,郡以十数,县以百数,幅员数千里,咸执秩拱稽,受治于广州之长。而广州之县二,曰南海,曰番禺,俗尚淳美,人才众多,彬彬乎有邹鲁风。”(引自《番禺县志》)

这并非一日功成,而是经历数百年的沉淀积累,一代一代的志士儒英,灯火相传,金声玉振,才有如此盛大的气象。

从严格意义上说,官学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教育机构,而是一个与科举配套的人才选拔机构。对学术理论,官学并不进行自由讲学与研习,有课士而无教士,这就是所谓的“课而不教”。由于官学功能受到这样的局限,从宋代开始,人们就意识到,仅凭官学,仍不足以兴文教,必须要有另一套系统,通过自由讲学,开启智慧,传授治术,教养人才,传延儒家精神与内涵,裨补官学“课而不教”之失。

于是,书院出现了。

【广州有文字记载的第一所书院】

广州第一所书院,究竟诞生于何时何地?年湮代远,已经失考。只能说,广州第一所有文字记载的书院——禺山书院,诞生于南宋宁宗嘉定十七年(1224)。

禺山在古人眼中,是全城的明堂位。曾有一位精于堪舆术的潮州人,对辨别地脉风水很有心得,因为看中广州山水雄秀,全家搬来定居。有一晚他夜宿越秀山上,五更时分起身望气,只见城东苍烟浮动,云蒸霭霭,弥留不散。他循气脉而行,到了禺山的旧仓巷,不禁惊叹:“满城郁葱佳气,萃于此矣。十年内必发鼎甲。”

禺山书院的位置,大约在今城隍庙西侧。选择这个地方,绝不是偶然的,反映出主办者的慧眼;它能够成为第一所有文字记载的书院,而且是广州历史上最长寿的书院,也绝不是偶然的,因为它占了一块风水宝地。这里向南四百米是广州府学,向东五百米是番禺学宫,形成了广州历史上最早的一个文教区。

禺山书院的创办者是梁百揆——这个名字将永垂岭南教育史。

梁百揆,字宗盛,广东番禺人。出生于诗礼人家,父亲梁仲钦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儒者,尤精性命之学,被后人称赞为“纯儒”。梁百揆幼承庭训,博览经史,南宋嘉泰四年(1204)乡试第一。嘉定十年(1217)中进士,历任从事郎、太学录、符玺郎、奉议大夫,在朝中以直谏敢言著称。

嘉定十七年(1224),寧宗驾崩,丞相史弥远发动宫廷政变,矫诏废皇储,立理宗。当时中原大地,处处烽火,女真人才去,蒙古人又来,铁骑纵横,满目疮痍,南宋江山,内忧外患。梁百揆是一位忧国忧民的士大夫,深知历朝掌故,废立之争,从来都是祸胎,他不忍见奸臣乱政,便向朝廷称疾乞休,一巾华发返故乡,在广州禺山创办书院,聚徒讲学。

明代名臣海瑞盛赞梁百揆:“当南渡时,不因官爵而变学守,唯以道德而范乡邦,世皆以‘先生称之。”(《梁端懿先生墓志铭》)禺山书院一改官学“课而不教”的旧例,让士子游息有地,请业有师。梁百揆被尊称为“端懿先生”。这称呼有两重意思,一是形容梁百揆端庄纯正,二是宋代理学大师程颢的儿子也叫端懿,由此可见其理学师承。

禺山书院开办翌年,广东历史上第一个探花诞生了。李昴英,字俊明,号文溪,广东番禺人。理宗宝庆二年(1226)李昴英参加临安(杭州)春试,获隽公车,中第三名。据说主考官本拟取他为状元,但有人说,理宗皇帝登基才一年,应以帝王之学为重。所谓帝王之学,即《尚书》的经义,而李昴英是以研究《春秋》见长。结果,状元最后给了专攻《尚书》的台州人王会龙,而李昴英屈居探花。

李昴英踏入仕途后,迁到文溪边,筑室定居,故址在中山四路长塘街原李家巷,与禺山书院只隔一箭之地。李昴英对文溪情有独钟,自号文溪,文集也取名为《文溪集》。他在官场上几起几落,每次罢官和退休后,都住在文溪边。

李昴英任吏部郎官时,上疏弹劾京兆尹贪残害国,并在朝堂之上,直言上陈。理宗皇帝听得郁闷,又打断不了他,索性拂袖而走。谁知李昴英竟不顾朝仪,跑上前扯住皇帝的袍袖,继续慷慨陈词。结果因“大失人臣之礼”,受到解职外放的处分。

嘉熙四年(1240),李昴英因为丁忧,在增城守父墓三年,大约在淳祐三年(1243)返回广州,在中山四路的李家巷隐居。而这时梁百揆仍在禺山书院讲学。淳祐六年(1246)朝廷重新起用李昴英,他离开广州北上,而梁百揆也在同一年逝世。冥冥之中,生死聚散,仿佛早有定数,令人扼腕欷歔。

李昴英性格刚直不阿,虽然后来升任龙图阁侍制、吏部左侍郎,并封以番禺开国男爵位,但他始终还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当一名御史因为弹劾佞臣而遭解职时,李昴英不仅上奏本声援那个御史,而且断然挂冠而去,以示共同进退。后来,朝廷打算起用他为端明殿大学士,佥枢密院事(宰相职),但他死活不干,跑到白云山上修了个“文溪小隐轩”,弄竹弹丝,要学介之推,宁愿“抱木而燔死”,也不肯复出为官。

在梁百揆仙逝二百八十年后,禺山书院又出了一位景星麟凤的人物,他就是以廉洁奉公青史留名,人称“海青天”的海瑞。海瑞也是番禺人,隶籍海南,慕梁氏之名而来,在禺山书院读书。

海瑞是一位带有浓郁悲剧色彩的名臣。他的悲剧,是大明的悲剧,是刻有鲜明时代印记的悲剧。他在重游禺山书院时,为梁百揆撰写墓志铭,细品其中滋味,兴衰之慨、命运之叹,溢于言辞间:

然国家误用小人,颠倒是非,纲常伦纪荡扫于青天白日之下,举朝皆贪位保禄巧媚谄佞之徒,而于直言敢谏之士,排诽怨谤有不杀其身不止!嗟,嗟!时不我为,势不我与,端懿先生所以抱病休归,退隐禺山,明道见志也!

这显然是海瑞被罢官后,借梁百揆的杯酒,浇自己心中的块垒。海瑞晚年被革后又重临故地,梁师的牌位还在,案几还在,青砖灰瓦,廊庑台基,都和从前一样。夕阳下的禺山,只是多了几分沧桑的颜色,多了几分献愁供恨的感觉。这里曾寄托着海瑞的青春理想,物还在人已老,难免有怀想当年,不胜今昔之慨。南宋与大明的命运,自己与先师的命运,两相比较,何相似一至于此!这便是他要执笔为两百多年前的古人重写墓志铭的原因了。

【城隍,广州的守护神】

广州的城隍庙就在中山四路。由于仓边路一带,清末曾是贫民生活区,因此,围绕着城隍庙四周的商业,也带有鲜明的平民化色彩,数不清的补鞋档、生果档、云吞面档、旧书摊、理发铺、古董玩具店、饼食店和卖鱼生粥、汤圆、河粉的流动小贩。

城隍庙侧有一家叫“镜花台”的映画院(电影院),是广州最早的电影院之一。清光绪年间,电影第一次由法国人带到广州,在石室教堂内丕崇书院放映,当时并无专门的电影院,而第一次出现“映画院”之名,就是中山四路的镜花台。1934年,在城隍庙外开了一间东乐大戏院,剧场内有座位上千,主要演出粤剧,罗品超、文觉非、红线女等粤剧名伶都在这里登过台。

城隍被视为一座城市的守护神。广州城隍诞为农历七月廿四,这一天也被视为广州筑城纪念日。民国以前,每逢城隍诞,民众便聚集在都城隍庙外,席地露宿,名为“打地气”,据说城隍会报梦预告一年祸福,保佑身体健康。清人陈坤有竹枝词记其事:

茫茫人海爱奔波,一夕神前意欲何。

不识今年同伴里,得来地气阿谁多。

从四乡八镇赶来都城隍庙“打地气”的民众,在庙外席地而眠,密密层层,一直到府学东街、府学西街全挤满了。有些虔诚上香祈福的人,从大东门、西门口就开始一步一拜,一直跪拜到都城隍庙前。

城隍诞当天,庆祝与祈福活动达到高潮。“番禺进香会”的大队人马,高举着长二丈宽三尺的巨型神幡和无数彩旗,打着红底黄字大纛,由醒狮开路,前遮后拥,从东面而来;“南海进香会”的队伍也同样高举巨型神幡,打着黄底红字大纛,以佛山飘色前导,浩浩荡荡,从西面而至。两支队伍在城隍庙前会合,道路两旁万众欢腾,爆竹声声震耳欲聋。庙中道士造符箓,卖给上香的信众。陈坤又有竹枝词记其事:

仙城士女尽多才,都向城隍祝寿来。

欲保平安无个事,金钱争掷买符回。

民国以后,政府提倡移风易俗,城隍诞被视为末俗流弊。1929年政府接管城隍庙,改为国货市场,城隍像移走。此俗遂式微。

【万木森森一草堂】

说到中山四路,不能不提起万木草堂。

万木草堂在大塘街长兴里。原来是邱家祠,清代嘉庆年间,由增城举人邱觉广出资兴建,为三间三进、两天井、硬山顶的祠堂式建筑。后来改叫邱氏书屋,专门接待广东各县到省城赴考的邱氏子弟食宿。邱姓以前写作丘,清雍正年间,皇上为避孔丘之讳,下令除四书五经外,凡遇丘字,一律加“阝”为邱。雖然避讳之习,古已有之,但把祖宗的姓都改了,却是奇耻大辱。因此,民国以后,邱姓的人纷纷发起摘耳朵运动,重新恢复丘姓。

1891年,康有为在邱氏书屋开设“万木草堂”,聚徒讲学,“大发求仁之义,而讲中外之故,救中国之法”。草堂初办时,弟子只有寥寥十数人。梁启超追述:初时徒侣不满二十人,齿率乃在十五六或十八九之间,其弱冠以上者,才二三人耳,皆天真烂漫,而志气踸踔向上,相爱若昆弟,而(康)先生视之若子。堂中有书藏,先生自出其累代藏书置焉。”(《南海先生七十寿言》)这段历史,许多书都有记载。其实,康有为在邱氏书屋讲学,时间很短,只有一年,翌年便迁到卫边街的邝氏祠堂了。后来又迁到广州府学宫仰高祠(今市一宫内)。虽然万木草堂曾三易其地,但今天留下来的遗迹,也只有长兴里的邱氏书屋了。

康有为亲自制定《长兴学记》,作为万木草堂的校规,又在这里主持完成了《新学伪经考》和《孔子改制考》等重要著作的分纂和校勘,足以令长兴里名垂竹帛了。因此,现在人们一说起万木草堂,都知道是在长兴里。

后来康梁策动戊戌变法,仅仅推行百日,便以人头落地,失败告终,但诚如梁启超所说:“戊戌维新,虽时日极短,现效极少,而实为二十世纪新中国史开宗明义第一章也。”(《康有为传》)而这第一章的第一段,便落墨于万木草堂,中山四路与有荣焉。

回首走过的路程,那些峥嵘岁月,风雨历程,两千年的荣耀,两千年的创造与传承,都写在中山四路的大街小巷、一砖一瓦上。时代的血脉在古老的街区流淌,使它在岁月深邃的历史年轮中,时时闪耀出青春活泼的光华,显得如此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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