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苏州的复兴机运
2018-07-09克念
克念
几乎每位游客对于苏州都有独特的认识。小桥流水,粉墙黛瓦,民风软糯,园林之都,此固然是常态;还有人知道这里是唐伯虎和申时行的故乡,曾经才子荟萃,翰林如林,状元宰相,文采風流;如果是经济学家,则会想到当前苏州的经济总量已经以普通设区市之身份而直逼计划单列市乃至直辖市,骎骎乎一线城市的行列;历史学家则知道,自北宋以来,苏州的稻米生产即是维持王朝生存的生命线;到明清两代,其工业贸易地位雄踞东亚之冠,与北京合称为“双城”。
所有这一切糅合成复杂而又真切的认知,使得即使是苏州本地人也对自己家乡有一种甚至是错乱的感受,恍然如梦——且看苏州周边许多乡镇,二十年前仅仅住民数万,目前都成了聚居三四十万人口的巍然大城。
而这一切的起源,竟然是一场悲剧带来的衰败。众所周知,太平天国运动的兴起和没落严重影响了苏南浙北的经济走向和人文构成。仅就人口来说,据同治四年(1865)的统计,苏州府总人口250万;而在道光年间,则高达650万之巨,人口密度全国第一。
当时,整个清王朝都从“盛世”的迷梦中跌落下来,后来的“同光中兴”也未能挽救苏州于绝境。外延萎缩,内核嬗变,苏州成了一座与世无争的后花园,似乎只是下野政客和过气武夫漫不经心的暂留之地。
然而,因缘在不为人注意的细微处悄悄凝聚,沉淀于航船,沉淀于闾巷,沉淀于人心。苏州,静静地等着历史赋予的下一次机运的来临。
【苏州城的三次起伏】
苏州并不从来都是富庶之地,其所有的成就与辉煌都来自于不同时代的苏州人不断开拓进取的结果。如果对苏州经济发展作细密研究,就会发现其地方史曾经历了“三个衰落一百年”,即在明清两代,苏州有过三次大起大落的阶段:第一期衰落,从明朝初年直到成化年间的一百年;第二期衰落,清初一百年,直到乾嘉年间开始再度繁荣;第三期,从19世纪90年代到20世纪90年代。
1860年,太平军和清军在苏南浙北的鏖战使得苏州经济全面崩溃。传统地主出走盐城、扬州等兵灾尚未波及的区域重新置业,而对现代市场经济更为敏感的金融业人士和士大夫们则前往上海租界避难,并藉此开创新的事业。事实上,自1863年李鸿章收复苏州以后,本地的经济有所复原,尤其是盛泽的丝织品出口逐渐恢复到原有水平。但是,到了民国初年,苏州的经济又开始急剧滑坡,从此一蹶不振,一直到三四十年前才慢慢复振。
其中原因很多。从社会习俗看,观念方面自我封闭。在漫长的年月里,苏州人总结出了非常有效的职业企划来启示和培训后人,这些经验有着实际的成果,但也会变作成见而制约苏州人更长远的判断。尤其以典当业为代表的银钱业和以织机业为代表的手工业,历代累积了严密甚至苛刻的行规,一旦深入其中,就很难于观念上进行现代化转型,不像无锡和南通,反而能够迅速赶上时代潮流。
从政府战略看,苏州错失了洋务运动的机缘。19世纪60年代,李鸿章在戡定太平军后于江苏有个政治、经济和社会层面的重建运动。由于当时苏州基本上已经“十室九空”,因此在当地主要是招抚流亡,复兴农业,以民生为第一要务而并非发展工业,于是李氏的洋务运动将眼光投向了相对稳定繁荣的上海。苏州错过了这次国家资本主义对于经济生态的强行改造,只能靠缓慢的民间资本积累来自发地进行产业升级。
从人力资源看,苏州人才向上海倾斜。一个城市和地区的繁盛,最重要是能否实现人才、现金、物品的高度集聚和快速流动。上海华洋杂处,因为有租界的存在而保障了交易的安全和自由,因此对于具有长远眼光的商人而言更容易经营,对于想创业发家的年轻人而言也更有发展机会。
从政治地位看,苏州不再是江苏省会。1913年9月,江苏省都督府由吴县迁至江宁县,标志着苏州从此失去了省内首府地位。由于失去了地方政府财力的雄厚支持,也因为金融人才不断流向上海,使得苏州本地老式钱庄继续因循守旧,新式银行迟迟无法建立,失去了向现代金融制度转轨的动力和能力。当时苏州的银钱业并不担忧资金来源,因为本地的土地肥沃,物产丰饶,所以农业和商业非常旺盛,殷实农民的地租收入和城内富商的营业收入是钱庄存款的基本保证。但是,放款方向却不在本地,因为到清末,苏州已基本没有值得投资的手工业家庭作坊,更别说现代工业了。
苏州的手工业中,棉纺业和丝织业的地位曾无可取代,但清末以来,前者的地位被洁白细腻、价廉物美的“洋布”所取代,后者则受到了欧洲“人造丝”的冲击。本来,苏州丝绸的品质为世界第一,“丝细而软,色泽光滑纯净”,因而行销极广。1880年,受到太平军冲击的苏州丝绸业基本恢复产能,有织机9000架,年销售额600万两,从业人员十万余人。但1889年法国科学家终于将硝酸纤维工业化生产,价格低廉的“人造丝”面世。这种人造纤维夹杂在劣质蚕丝中纺织,能够使得绸缎细腻柔软,又坚韧耐磨,这给了中国的丝织业致命打击,从此苏州再也没有值得称道的工业和手工业存在。
在行政区划的设置上,似乎也能触摸到苏州越来越低弱的脉息。自初唐以来,苏州就有两个附郭县:吴县和长洲。因此本地长期有句戏言,“长洲不让吴县,吴县不让长洲”。到雍正年间,随着经济发达乃至人口膨胀,朝廷将长洲一分为二,北部仍因旧名,南部则为“元和县”。
一府竟有三座附郭县,这在中国历史上,唯独苏州有此殊遇。
有趣的是,如今繁盛蓬勃的苏州,其市区划分暗合当年用意。比如,吴中区差不多就是吴县;相城区差不多就是长洲;工业园区差不多就是元和;至于虎丘区,则是将长洲的西南部和吴县的西北部拼接而成。
到清末,苏州仍然维持三县的架子,但今时不同往日,一座不复当年盛况的小城仍然由三套完全独立的政府班子来管理,官方都觉得有点啼笑皆非。于是,一些行政项目就三县合并,共同举办,比如科举。
清末,苏州三县的联合科场设于定慧寺。据说李鸿章曾于此诱杀了万名太平军降将战俘,因此“阴森鬼气”弥漫,要靠童生的“纯阳之气”才能镇住云云。不过来考秀才的童生对此满不在乎,他们悠游于考场内外,以戏弄考官为乐。
考官就是知县。三县联考,也就是三位知县共同负责考试秩序。当时苏州的政治地位日益边缘化,因此来做知县者竟然都是捐班出身。这自然会引起童生们的轻视。这些“熊孩子”甚至会扑上去撩拨知县大老爷的长须,然后大笑之下,四下逃散。捐班老爷也只能撇嘴苦笑而已。
不过童生们对元和知县颇为敬重。据说他是两榜进士出身,所以孩子们虽然背后称他名字的吴语谐音为“驴子咬”,却畏惧他为“老虎班”,对其表面上毕恭毕敬。
“驴子咬”其实是李紫璈,名超琼。传言有误,他不过是举人,但因廉洁干练而得到了百姓的普遍好感。其德政之一就是在元和县郊的一座大湖上修建长堤,使得风浪中的渔民有了暂避的地方。如今,这条叫作“李公堤”的水利设施已经是苏州工业园区最受人瞩目的文旅商业综合体,璀璨耀眼地横跨在金鸡湖上,见证着苏州城的再一次繁华。
到1912年民国肇造,官方索性名实相副,将三县合一,统称为吴县。这当然是机构精简的好事儿。但问题在于,官方还裁撤了原本负责太湖治安的太湖厅、靖湖厅。这二厅基本业务就是剿捕出没无常的湖匪,保证湖岸居民,尤其是东西山、香山、光福等地富户的安全。如今二厅废除,治安既不得保证,那么原本就风急浪高的太湖更加不是坦途了。
【墙内开花墙外香】
不过,洞庭东西山的商民對于太湖靖湖二厅的撤销,并不感到十分不便,因为他们祖祖辈辈那些横穿太湖的商路航线,现在越来越少涉足。这些洞庭商帮的后人,也正在经历又一次事业的转型。
摊开任何比例的苏州地图,都会发现一条半岛伸向太湖。半岛北端是木渎,往南依次为横泾、浦庄、渡村,南端则是东山镇。同半岛紧邻的小岛即是西山,东西山一向合称为“洞庭山”。清末的苏州,木渎是吴县西郊最大的集镇,横泾是稻米产地,而浦庄、渡村则是酒业基地,负责全苏州的米酒供应。东西山也算是诗礼传家的花果之乡,所谓“月月有花,季季有果”,至今仍是风光游览和瓜果采摘的一体化休闲区。然而,洞庭山对于当时后世影响最大者,并非农产渔获,甚至不是翰林宰相,而是名震中国经济史五百年的“洞庭商帮”。
在公路不通的旧时代,洞庭山的百姓同外界的沟通只能是舟楫往来。如果以水路来衡量东西山在地图上的位置,会发现两地交通非常便利。据晚明苏州人冯梦龙研究,东西山正处于以太湖为中心的江南水网枢纽。往东可达长洲、松江、上海,往南可达吴程、南浔、湖州,往西可达宜兴、无锡、江阴,往北可达常州、滆湖、晋陵。如果沿大运河北上,可达淮扬齐鲁;如果溯长江而西,则可游历荆楚三湘。
这也正是洞庭商帮的商路所在。
明清两代最富有的地区是苏松二府,苏州主要出产生丝绸缎,松江主要出产棉纺织品。洞庭商帮贩运的是后者,将松江布匹运至天下,又将各地(尤其是两湖)的染料靛青运回,卖给纺织业者。
后来东西山人颇有移居湖南者。比如湘潭著名学问家叶德辉的祖籍,就是洞庭东山。
随着商路拓展和货如轮转,为其转账现金的钱庄自然而然随之产生。于此,差不多就是在鸦片战争前后,洞庭商帮的业务指向发生了分化:西山人以移民外地居多,安居乐业,进学做官;东山人则大多转行金融业,不是经营钱庄,就是进钱庄为小学徒。
1843年,上海开埠,一个东山人悄悄进了租界谋生,他叫沈二园。当时同洋人有生意交往的华人,中介掮客是广州人,运输业者是福建人,本没有江浙人的饭碗。不料太平军逼近江苏,引发了小刀会的反清起义,参加者都是闽粤人士。迨起义失败,无论洋人还是清政府尤其对广东人都报以偏见,认为他们是洪门存在的根基,不得再于上海立足。于是,那些先期已经落脚的洞庭山人氏和宁绍帮人氏填补了他们留下的业务空缺。
到那个时候,东西山人才真正称得上“钻天洞庭”,因为他们掌握了为洋行和外资银行服务的先机。
沈二园站稳脚跟后,将自己的外甥也带进洋场,他们就是席家兄弟。席正甫自幼跟着家人在江浙一带钱庄做学徒,后因太平军起,烽烟弥漫长江中下游地区,之前洞庭商帮熟悉的商路和经销点全部断绝毁灭,于是席只能转而投向上海,从此成为最早进入上海租界与洋人做生意的苏州人之一。他身上这种在大变局来临之时不畏惧、不退缩、敢为人先的开拓者品质,其实正是苏州人的代表。后席氏家族掌控上海汇丰银行的买办间长达60年之久,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苏州的经济面相,开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割裂现象:墙内开花墙外香。一方面,苏州本地的工商业和金融业逐渐破败,既形不成工业规模,也无法进行现代银行的转型;另一方面,苏州人尤其是洞庭商帮在上海创造出了惊人的业绩,无论是洋行还是外资银行,无论是现代金融业还是传统钱庄,无论是官办银行还是民营银行,东西山人都占有一席之地。并通过联姻结亲,整个洞庭商帮几乎掌控了上海财经界的半壁江山。
衣锦还乡的时候到了。
前面我们知道,大局之下,苏州经济无法复振,洞庭山那些富商所做的,也不过是求田问舍,将自家的老宅翻修得更加壮丽巍峨罢了。
到1892年,江浙航运进入火轮时代,轮船取代了航船;到1908年,沪宁线贯通,陆路交通由火车取代了马车。寓居上海租界的东西山人回家越来越方便了。由于洞庭商帮人数众多又财势雄厚,在上海十六铺和苏州老阊门都有自己的专用码头,挂牌曰“山码头”。如果走水路,直接从十六铺到老阊门,沪苏两个“山码头”无缝对接;如果走陆路,从上海坐火车到苏州站,经钱万里桥到阊门码头,所费时间还要短一点。
反正无论火车还是火轮,从上海来苏州的东西山人总是要在阊门的“山码头”集合,然后登上回乡的轮船。旅程中并不寂寞,因为轮班上的客人将看到苏州最美的风景。
若我们回到90年前,若我们是苏州本地居民,那么假日休闲去哪里玩?园林吧,苏州古典园林当时都属于私人庭院,外人无法进入;平江路、山塘街吧,本地人本来饮食起居就在这种巷陌,熟悉到麻木的地方诚然不会再激起美感。
当时苏州百姓所热衷游览的,就是胥江两岸,尤其是枣市桥到横塘,也就是外城河到大运河那一段。胥江流水来自太湖,在这一段尤经运河冲刷,竟然碧波荡漾,清澈见底。加之两岸桃红柳绿,远山妩媚,苏城百姓一到春天,会纷纷坐着画船举家出行观赏。所谓“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这正是江南最美的风光。船行十里到横塘,却是贺铸所写“凌波不过横塘路”的地方,一时间,自然美景和人文情怀相融合,相交织,相呼应,游客面对古亭小桥,不由吟咏再三,陶醉其间。
船过横塘后,右手黄山,曾是隋唐古战场;左手西跨塘,抬眼望去,远峰下石壁矗立。故老相传,这是春秋时期吴王阖闾所建姑苏台的遗址。没多会儿,一弯河汊就在眼前。岸上有一座小小的古刹被绿树掩映,那就是法云庵,程德全的私产,他正在这里埋头修行。程氏是清朝最后一任江苏巡抚,也是民国第一任江苏都督。风云际会之间,却折戟沉沙于此。悠扬的钟声,令旅客们有恍然出尘之感。
正在这时,船夫大喊一声,把大家拉回了现实:
“木渎到了!”
【木渎古镇】
自往返苏沪之间的火轮开通后,洞庭山人回家乡,只能走上海(十六铺)—苏州(阊门)—东西山这条线了。而木渎,是蘇州到洞庭山的必经驿站。只要是返乡游子,都会一次又一次路过这里。走得多了,总要上岸看看,毕竟,这也是有着两千余年瑰丽传说的地方。
上古城池依山而建,木渎北有灵岩山,南有姑苏山,其四围中的盆地正构成了经济聚落和政治基地。吴王夫差还在灵岩山上建馆娃宫,在姑苏山上建姑苏台,其携西施荒淫冶游乃至身死国灭的故事,进入了一代代的民间传说,流传至今。历史学家则有着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夫差和齐桓公、管仲一样,也有尊王攘夷的“大一统”理想,以武止戈,意图用军事征服为手段来平息诸侯间的战乱篡弑,进而维护东周王朝的政治尊严和法律秩序。如此的征战无度,才造成了民力衰竭,在南方虎视眈眈的越国才能乘虚而入。
许多东西山人带着吴王和西施的故事,带着好奇和探究,走走看看,走着走着就留下了,就在这里买地置业,世世代代成了木渎人。其中,就有上海滩的大买办严国馨。
所谓的“买办”,就是外资银行和中国企业之间的金融经纪人。外资银行有自己的一套固定的组织架构、运营方式和管理模式,有时候未必能够和中国的金融机构或工商企业兼容。为了避免摩擦和增进效益,外资银行大多聘请华人买办,比洋人大班直接出面要方便得多。就外商银行的组织机构而来,买办是它们的出纳部门;就其承担的责任而言,买办是银行对外业务的保人;就具体业务而言,买办是中介人。由于买办平时负责钞票的出纳保管、金银外汇的买入卖出、票据清算、放款保证和存款介绍,其实是银行业务中最重要的环节,因此既需要法律上的抵押品(如房产、存款、股票),也需要人脉上的左右逢源,更需要外资银行高层对此人的长久信任。因此,买办往往会终身制、家族制和世袭制,就是这个原因。
华人买办敏锐地发现,只要能够得到外资银行有效的信任和足够的资金,那么开设钱庄简直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于是背靠外资银行的钱庄纷纷在上海设立,其中最著名的是汇丰银行买办席正甫和同乡严国馨在1887年开设的协昇钱庄。严属于洞庭东山安仁里严氏三房世系第十六世。他早年跟随父亲严徵祥来上海经商,后自己独门户,成为上海敦裕洋行的买办。经商过程中他结识了同乡席正甫,两人一拍即合,于是联合成立钱庄,这就是洞庭帮商人开拓上海金融界的开始。他们作为洞庭东山在上海金融界的象征,长期掌管着上海滩的私营银钱业。据统计,整个包括清末和民国的近代中国,洞庭山金融家一共在上海设立钱庄多达85家,其中大部分都是出自席家、严家的门墙。
严国馨发迹后举家搬迁至木渎,先后购进西街108号和114号,并重新营建修缮。1902年,严国馨买下了乾隆年间大诗人沈德潜的宅子,请香山匠人从头重造,并尊其母之命改名为“羡园”,即今天位于山塘街的严家花园。
严家在近代中国第三次金融风潮中饱受打击,那就是1910年7月的“橡皮股票风潮”。上海有53%的钱庄倒闭,损失总额超过两千万两。上海滩九大金融豪门之一的苏州严家在上海设立的八家钱庄全军覆没,再也没有翻身。严氏作为一个家族从此退出银钱业,只是作为个体,为金融界持续不断地提供了大量人才。
严国馨的后代也如此出色。他有五个儿子,其中第四个儿子严良灿继承了他在木渎的事业,是苏州西部地区首富。严良灿有个亲孙女非常著名,那就是曾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民进中央主席的严隽琪。严国馨逝世于1905年,同年,他小儿子严良肱有了第二个儿子,这就是严家淦。严家淦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是国民政府著名的财经官员,抗战以后去了台北,后任台湾地区领导人。
就在苏州地区经济日益潦倒的90年前,木渎这座小镇却因着水路的便利,在洞庭商帮的滋养下逐渐肥满,到解放前夕已经成为吴县最大的乡镇。在后来的70年中,木渎还会继续吸纳资金、人才和外界资源,由5000人到5万人,由5万人到今天的30万人。
所有的盛世成就既在于因缘际会,也在于人的努力,这就是认识传统苏州的全部意义。“苏州”代表什么?代表的是一种刚毅不屈的意志和精密周到的作风,是价值观的宏大高远和方法论的专注踏实,是梦想被残酷现实一次次击碎后又坚韧而勇敢地重头来过,是中和雍容的世故和礼义廉耻的自持。即使会因为时事暂时衰落,但一定会再度崛起,成为东亚最伟大的城市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