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用区块链技术创新社会治理的思考

汤啸天

党的十九大报告在“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中要求我们：加强社会治理制度建设，完善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公众参与、法治保障的社会治理体制，提高社会治理社会化、法治化、智能化、专业化水平。显然，社会治理不仅要提高社会化、法治化的水平，智能化、专业化也必不可少。本文仅就应用区块链技术助推社会治理社会化、法治化、智能化、专业化水平的提高，略陈浅见。

一、区块链技术的基本特点与发展前景

2017年5月26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致信祝贺2017中国国际大数据产业博览会在贵阳开幕。李克强在贺信中表示，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席卷全球，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新技术不断涌现，数字经济正深刻地改变着人类的生产和生活方式，作为经济增长新动能的作用日益凸显。1参见《李克强向2017中国国际大数据产业博览会致贺信》，中国政府网，2017年11月2日访问。

区块链是数据存储、点对点传输、加密算法等计算机技术的新型应用模式。区块链（Block Chain）核心是分布式结构与去中心化。作为“块链”的意思，是把发生的每一笔交易信息依次安全且不可篡改地添加到文件末尾。笔者认为，由于区块链技术能够依次、完整、安全地做出不可篡改的记录，等于是各行各业人手一份的个人账本。为此延展“块链”的原意，尝试作出如下构想：一方面，可以把每一个人全生命周期的所有社会活动记录账本理解为，每个人全生命周期时间维度的记录，这是分布式的（似可称之为“小账本”）。当然，“小账本”所涉及的个人行为并非每一项都作出记录，但是，至少在目前，个人的身份证、银行卡、医保卡、交通卡等都对其活动作出了不可篡改的记录；另一方面，鉴于每个人与政府各部门、社会的各行各业发生交互活动（也可以视为交易），交互活动情况记录在政府各部门、各行各业的数据库（似可称之为“大账本”）。如果能够在尊重和保障人权的基础上，在政府各部门、社会各行各业之间建立起“链联盟”（暂拟名），通过有效的程序和严密的规则，就可以把符合某种拣选条件的信息归集起来，生成满足某种特定需要的“活账本”。这种“活账本”对强化和优化社会治理是有极大价值的。例如，为统计分析某区域老年人的房产、财产、健康状态，并不需要费时费力地进行入户访问，只要把分别属于房地产交易中心、银行的记录数据和分散在相关医院的电子病例数据整合起来就可以完成。

区块链技术在社会治理中应用的最大前景是，解决每个人“小账本”与政府各部门、各行各业数据库“大账本”的安全链接，并确保“活账本”生成的安全可控。一方面，由于记录每个人社会活动的“小账本”和政府各部门、社会各行各业“大账本”记录是同步进行的，即便有人企图篡改也不可能同时篡改，所以这种链接又是安全的；另一方面，生成不同用途“活账本”的权力受到严格控制，“小账本”与“大账本”的链接是在严格规范条件下，在必要时有限制地进行的。这样做，就可以从根本上解决社会治理所需要的信息共享困难，也符合保护个人隐私的要求，符合“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的原则。

腾讯研究院徐思彦研究员认为：如果说互联网发展的前20年主要达成了信息的联通，那我们现在努力的方向就是更好的信息保真、信息共享、权限控制以及隐私保护。公共服务成了这一需求天然的场景，成了金融领域之外下一个重要的领域。虽然区块链最初诞生于一种反集权的构想，但从目前来看，政府在推动区块链发展方面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多国政府对区块链都采取了明确的拥抱态度：英国、美国、中国、俄罗斯等国都已经陆续展开区块链政府建设的探索，在多个场景下尝试区块链在政府公共服务中的应用。1参见徐思彦：《区块链重塑公共服务：未来很美，路很长》，http://www.iyiou.com/p/48828，亿欧网，2017年11月12日访问。左边简表转引自徐思彦的论文，介绍了世界各国将区块链技术应用于社会治理领域应用的概况，虽然应用的侧重点各不相同，但对我们颇有启发。

表1 世界各国将区块链在政府公共服务中的应用

二、区块链技术可望在社会治理领域应用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加强基础应用研究，拓展实施国家重大科技项目，突出关键共性技术、前沿引领技术、现代工程技术、颠覆性技术创新，为建设科技强国、质量强国、航天强国、网络强国、交通强国、数字中国、智慧社会提供有力支撑。有资料介绍，联合国项目服务办公室（UNOPS）正在筹划一项改革风暴，研究联合国各部门在区块链上实行真正互通后的场景。1参见徐思彦：《区块链重塑公共服务：未来很美，路很长》，http://www.iyiou.com/p/48828，亿欧网，2017年10月2日访问。目前，全球范围内区块链技术的商用竞争已经渐入高潮，区块链技术的政务应用研发也在趋热。区块链技术政府预算、海关监管、出入境记录、投票竞选、公益活动、房地产交易、福利支付、养老金兑换、物流管理、医疗福利等方面的应用已经或正在起步。按照所有人的行为一旦发生就有人手一份的记录，无法窃取也无法篡改的技术优势，区块链在社会治理中的应用前景广阔。

（一）社会治理亟待突破信息共享的瓶颈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毋庸讳言，推进社会治理必须牢牢把握我国社会发展的阶段性特征，牢牢把握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改革开放40年至今，我国社会生产力水平迅速提高，科技实力不断增强，国际地位明显提升，人民生活显著改善，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更加强烈，已经为社会治理的推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值得重视的是，社会治理必须顺应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以保障和改善民生为重点，发展各项社会事业，加大收入分配调节力度，打赢脱贫攻坚战，保证人民平等参与、平等发展权利，使改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由于发展带来的利益矛盾凸显，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呈现多层次、多样化、多方面的特点。政府在公共服务、公共管理、公共安全等方面尚有“短板”，与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需要相比，与突出人的主体地位、提供精细化的服务尚有相当大的差距。

需要是向往和追求的动力，获得感来自需要的满足。当下人民的需要已经不仅仅是衣食温饱，而是美好生活。人民群众的需要不单是物质层面的得到，还有精神层面的享有，既有看得见的生活环境，也有看不见的民主氛围。就物质层面的获得感而言，主要是全国人民普遍感受到改革带来的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但是，贫困地区、贫困人口依然存在，弱势群体的物质生活条件亟待改善，扶贫帮困的任务艰巨。就人民群众精神层面的获得感而言，也许存在的差距比物质层面的获得感还要更大一些。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日益广泛，不仅对物质文化生活提出了更高要求，而且在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等方面的需要日益增长。人民不断增长、不断上升的需要反映的是社会的进步和发展阶段的提高，具有客观性和成长性。原有的需要满足以后，新的需要又会自然生成，政府必须不断提高社会治理的能力。例如，每个人全面的健康发展是建立在每个人有梦想、有追求，同时活得更有尊严、更体面，能够公平公正地享受同等权利基础上的。我国已经明确了“健康入万策”的路径，提出了全方位、全周期保障人民健康的战略目标。而这一目标的实现不仅要关注个人遗传基因、生活方式对健康的影响，更要关注自然环境、产品质量、城镇化、社区、家庭等社会经济发展因素对健康的影响。而自然环境、产品质量、城镇化、社区、家庭等方面与社会治理的关系极为密切，社会治理虽然不能立竿见影地影响人的健康水平，但良好的社会治理一定能够公平地配置资源，使得社会底层群众也能够享用优质的医疗服务。据报道，原国家卫生计生委官方数据显示，截至2017年11月底，全国家庭医生签约服务覆盖5亿人，全人群签约率达35%，但“签而不约”“为签而签”现象时有发生。1参见许雯：《国家卫健委发文：不要盲目追求家庭医生签约率》，《新京报》2018年4月4日。显然，良好的社会治理必须杜绝盲目追求家庭医生签约率，做到签约一人、履约一人，真正为人民群众提供具有获得感的服务。这就需要社会治理能够做到底数清、情况明、对策准，但我国目前的社会治理水平离“善治”的标准还有相当大的差距，所提供的服务有的属于“街头盆景”，缺乏可及性；有的属于“大锅饭”，缺乏个别化；有的属于“照单转发”，缺乏精准性。就整体而言，我国的社会治理正处在探索阶段，实际运行中的欠缺在所难免，但特别值得重视的是，社会治理面临信息互联互通难的瓶颈。如果信息共享的难题得不到解决，精细化的社会治理只能停留在宣示层面。在改革开放不断深化的背景下，人财物流动的频度和广度必定有增无减。在我国既有的户籍管理制度下，如何实现某一区域、某一时间点人口数量的准确统计，如何从人口正常活动中及时发现服务供给的需求，如何及时发现、有效管控个别人的异常行为等课题都在呼唤信息互联互通的实现。可以说，当前社会治理在实施过程中普遍遇到了如何维护公共秩序、提供有效服务、实现社会包容、支持创新创业等困难，应对挑战除了需要科学的制度设计外，还亟待强有力的技术支撑。

众所周知，准确的人口信息是实施所有管理的基础。而就一座城市而言，究竟有多少人口却时常是一个“说不准”的问题。据吴鹏森教授的研究，尽管上海市在探索“以房管人”方面作出了相当大的努力，实行了实有人口、实有房屋（称为“两个实有”）全覆盖管理，但却出现了“实有人口不实”的局面。在时间相差只有4个月的情况下，常住人口与实有人口的统计数据误差高达200多万人。2参见吴鹏森：《大城市实有人口管理的难点及其破解——以上海为例》，《人文杂志》2012年第5期。笔者并非据此批评“两个实有”的制度设计和实际操作，只是想说明社会治理必须采用“制度+技术”的模式。科学技术发展到今天，已经成为高度分化而又深度合作的复杂大系统。科学技术一方面推动了社会的进步，一方面又产生了大量的社会风险，防范与化解社会风险的力量在于制度与技术的深度合作。视频监控、传感器等以及大数据分析等软件在社会治理中的应用就是鲜明的例证。为此，社会治理一方面应当不断优化制度设计，另一方面必须积极审慎地引进当代最新科技成果。从一定意义上说，这也是“两手抓”，应当“两手都要硬”。

我国工业和信息化部信息化和软件服务业司副司长李冠宇认为：“区块链的应用已经从数字资产延伸到经济社会多个领域，投资、IT、金融等各类机构开始重视并且参与到区块链技术的应用探索中来。国内外先后成立了各种类型的区块链产业联盟，联合开展区块链技术应用和研究。未来区块链将加速向物联网、智能制造等领域延伸，运用前景广阔。”3顾姝姝：《专家热议区块链技术:加速向物联网等领域延伸》，https://news.youth.cn，中国青年网， 2017年10月2日访问。据《新京报》报道，国内众多企业已经纷纷开始试水区块链领域，国内不少银行也已经参与其中了。五大行已将区块链技术应用到扶贫、国际贸易、住房租赁平台、电商供应链、雄安新区服务场景等领域。笔者同时认为，区块链技术在社会治理领域的应用大有可为，包括但不限于以下方面都是区块链技术的“用武之地”。例如，自愿者在不同地点、不同时间从事自愿活动的累计记载与评估；帮扶活动中为求助者与施助者实现“配对”，对帮扶活动作出即时记载；捐赠者所捐赠款物的最终去向、为谁所用及使用效果、后续捐赠的记载；在动态活动中，发现具备某些条件的人才或者具有某种嫌疑的人员；等等。

（二）社会治理需要整体、精准、参与式“三位一体”

科学技术高度分化的主要标志是学科分类越来越细，在分工越来越细密的同时，整合力量必定出现。这里所说的“整合力量”无疑包括制度与技术两个方面。如果我们继续用“行业分工”“部门职能”的思路实施社会治理，无论投入多大的人力物力都不可能得到理想的效果。笔者同意张海波教授的观点，中国的社会治理面临三大难题：一是“数据孤岛”问题，二是“原子化个体”问题，三是社会自治参与不足的问题。破解的对策是实现社会治理的整体化、精准化、参与式。“实际上，整体性治理、精准化治理、参与式治理都是治理的应有之义。不管治理的概念如何界定，其基本含义都是多元主体之间通过互动实现利益的共享。因此，整体性治理强调的主体的多元化、精准化治理强调的利益的多样性、参与式治理强调的主体之间的互动性，原本都在治理概念的内涵之中。”1张海波：《大数据与社会治理》，《经济社会体制比较》2017年第3期。目前在我国，购买飞机票、火车票、长途汽车票都需要提交身份证件，人脸识别系统已经在检票环节应用，城市的公交卡以及公共交通站点的图像监控所采集的信息已经具备记录人员行动轨迹的能力，图象识别系统已经能够即时发现人的异常行为。正在蓬勃发展的人工智能也正在期盼得到更多的大数据支撑。只不过迄今为止，“数据孤岛”依旧，“各归各”采集的信息高度分散，缺乏能够全面、即时、安全整合各类信息的制度和技术。针对外来人口中有一部分人行踪多变，工作、住所、纳税、缴纳社保均不稳定的情形，如果能够以身份识别为基础，把每个人的活动的“小账本”，与其购房、租房、出行、就业、就医、就读、使用银行卡、支付等环节的“大账本”信息实现链接，社会治理的许多难题就可以取得突破。

新技术层出不穷，技术的更新令人目不暇接，正在进行和未来的探索都必须依托在技术创新与服务创新这两个强力驱动引擎。首先，是要有强烈的服务意识，政府的所有工作都要真正建立以人民为中心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一切从为人民谋利益出发，而不是搞形式主义、做表面文章。其次，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新技术的应用必须建立在十九大报告提出的“突出关键共性技术、前沿引领技术、现代工程技术、颠覆性技术创新”的基础上。这些技术的创新将构成数字经济时代新的基础设施（基础信息设施）的关键技术和核心技术。关键技术和核心技术的创新既是中国未来经济发展提供高效公共服务的前提，更关系到中国的网络安全、经济安全和国家安全。在市场条件下，商家出于竞争的需要，对应用新技术的积极性是自然形成的。新技术的政务应用则可能因为涉及到部门权力的重新配置而“悄悄地”产生阻力，为此，区块链技术应用于社会治理的突破点首先是强化法治政府的建设。笔者同意郑磊教授的观点：“数据是原始的一手的记录，不经过加工解读的，而信息是经过加工解读被赋予意义的数据。”2郑磊：《深度剖析“开放政府数据”》，《大数据文摘》2015年5月19日。对政府数据的开放与政府信息的公开相比，应当更加大胆和坚决。例如，个人婚姻状况的数据源头是民政局的婚姻登记与法院的离婚判决，有什么必要不公开呢？进入政府管理系统的个人婚姻状况被“保密”，不仅为重婚提供了方便，还增加了当事人请求政府出具“证明”的麻烦，实在是劳民伤财的蠢事。

习近平总书记告诫我们：“过不了互联网这一关，就过不了长期执政这一关。互联网是我们面临的‘最大变量’。”以浙江省推动的群众和企业到政府办事“最多跑一次”的改革为例，从制度层面看，无疑是政府的自我革命，是以政府各部门信息互联互通的“加法”换取群众负担降低的“减法”；从技术层面看，无疑是政府各职能部门从整体上实现了信息共享。在“信息多跑路、群众少跑腿”的背后，无疑是“制度+技术”的深度合作。“大数据的一个显著特征是将社会生活中的各类事物数据化，同时将分布于不同领域、网络、系统、数据库内的各类数据整合在一起，从而挖掘出其中有价值的信息。为了尽可能保证信息挖掘的准确性，开放、流通、透明成为大数据利用的必然要求。”1张春艳：《大数据时代的公共安全治理》，《国家行政学院学报》2014年第4期。大数据技术是从海量的、碎片化的、看似没有任何价值的信息流动之中，通过机器学习等方式进行挖掘、梳理，在发现相关性的过程中实现利用价值。如果没有实实在在的服务意识，打破部门壁垒、数据壁垒、信息壁垒，实现群众、企业办事便捷顺畅，就只能停留在口头上。如果没有公开化、可视化、海量化的大数据流动，相关性分析就会“英雄无用武之地”。

（三）贵阳等地已经先行先试启动“身份链”探索

据《21世纪经济报道》，全国首个区块链产业园区落户杭州西溪谷互联网金融小镇，吸纳蚂蚁金服、网商银行、支付宝等一批知名互联网金融企业入驻。2018年，杭州市政府工作报告中已经写入区块链，标志着区块链的新技术将成为杭州支持的下一个重点。政府提出了“打造区块链之城”的决策告诉我们，区块链技术在社会治理的应用已经进入“办事日程”。当前比较一致的共识是，“区块链在公共服务领域的应用主要围绕四个类型开展：身份验证、鉴证确权、信息共享以及透明政府”。2徐思彦：《区块链如何重塑公共服务，两种路径和三大挑战》，http://www.sohu.com，搜狐网，2017年11月12日访问。2016年12月31日，贵阳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正式发布了《贵阳区块链发展和应用》白皮书。2017年6月28日，市委副书记、市长刘文新主持召开专题会议，研究、推动区块链发展应用，强调要坚持以政用带动商用民用，先行先试、领先领跑，率先在“身份链”应用上取得突破，用区块链技术为社会治理现代化提供科技支撑，快一步推进大数据战略行动，加快打造创新型中心城市。3参见樊成琼：《贵阳市用区块链技术为社会治理现代化提供技术支撑》，http://www.cbdio.com，中国大数据产业观察网，2017年10月2日访问。显然，从区块链技术到“身份链”概念的提出，不仅是认识上的细化、深化、具体化，而且是技术应用路径的清晰化。“身份链”作为一个新的概念，在国内外的区块链技术应用中都是创新性的探索。基于区块链技术建立的“身份链”，是从身份识别入手整合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构建可信数据生态、实现原数据保护下的多方数据协作、实现数据价值的确权与权益分配的社会治理新格局，为实现精准治理、精准服务提供技术支撑。据报道，贵州远东诚信管理有限公司的“身份链”项目，已经提出了解决方案。该公司邓明玉先生向记者介绍，通过多方共同维护、数据不可篡改的身份链体系，对社会治理中的各类行为准则、社会操守、村规民约等机制提供技术手段和基础设施，形成对社会治理工作的有效补充与支持。4参见《创新区块链技术“身份链”打造社会诚信体系新模式》，http：//www.gywb.cn，贵阳网，2017年11月12日访问。

另据《珠江时报》报道，当大家习惯了用身份证来证明“我是谁”之时，禅城区又率先探索用数据信息替代身份证，解决虚拟网络空间的身份确证的痛点。2017年6月22日，禅城区发布IMI（我是我）身份认证平台等基于区块链技术的创新应用成果，禅城成为全国首个探索区块链政务应用的县区。5参见刘宏波：《一门式服务、云平台治理、区块链政务应用，禅城这样“数据治城”》 ，《珠江时报》2017年9月8日。显然，用身份证件与持证人结合证明“我是我”的传统方法向使用数据信息替代身份证，必须深度整合足够的数据信息，前提是有效打破职能部门之间的非密信息壁垒，推进人联网、物联网、事联网“三网合一”。分散、孤立的数据只是一种“自由”的资源，将分散、孤立的数据按照一定要求整合起来，“自由”的资源就变成了强大无比的力量。谁掌握了数据，谁就掌握了主动权。数据整合不仅是一场技术革命，一场经济变革，也是一场国家治理的变革。

（四）社会治理精准化需要技术创新的推动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市场换不来核心技术，有钱也买不来核心技术”，“核心技术是国之重器，最关键最核心的技术要立足自主创新、自立自强”。1温红彦等：《让互联网更好造福国家和人民——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互联网系列重要讲话精神综述》，《人民日报》2016年11月14日。笔者认为，尽管区块链技术目前应用的重点在金融行业，但区块链适合高价值、高敏感性、高安全场景的特性与社会治理中涉及每个人的安全以及隐私权保护等要求是契合的。区块链技术在社会治理中的应用既大有可为，也亟待探索。特别是，社会治理的升级增能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政府自身改革的实际效果。法治政府的建设既需要内生动力，也在客观上需要技术创新和服务创新的外力推动。郑磊教授认为：“政府应从供给导向转向需求导向，从政府自身视角出发盲目地开放数据，转变为从公众视角出发有针对性地开放数据。”2郑磊：《开放政府数据研究：概念辨析、关键因素及其互动关系》，http：//www.chinathinktanks.org.cn，中华网，2018年2月3日访问。区块链技术在监督政府预算、提高政府工作透明度等方面的作用，也有利于提高社会治理社会化、法治化、智能化、专业化水平。

目前，政府各部门、各行各业都有自己所有的数据库，由于数据库都具有“利我限他”的特性，3所谓“利我限他”是指，所有的数据库都是耗费大量人财物力建立起来的，且数据库的安全极其重要，任何数据库的所有者都会把数据库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把数据共享放在第二位。为此，对于能够充实完善本数据库的信息采取“多多益善”的态度，对于使用本数据库的信息则持“越少越好”的态度。信息共享的实现需要先进技术的推动。区块链本质上是一个注重安全和可信度胜过效率的一项技术，它能够让区块链中的参与者在无需建立信任关系的前提下实现信息共享。换句话说，区块链技术是一个全民参与记账的方式，它带来的是记账方式的革新，如何按照既定的规则，在必要时实现每一个人的“小账本”与政府各部门、社会各行各业“大账本”的链接，且保护好个人隐私不受侵犯，还需要技术的创新和服务的创新。形象地说，如果要求任何一位教授准确地报出自己拥有多少科研成果、已经缴纳了多少税款、曾经多少次外出讲学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如果利用区块链技术，瞬间就可以“按需报账”，甚至可以追踪教授在校园内的活动轨迹。这是因为教授对自己的所有活动都有一本“小账本”（只不过不一定去有意识地记录而已），而在科研管理、税务管理等部门还有随时记录的“大账本”。区块链技术进行的“账本记录”提供的是不可篡改的电子证据验真记录。在保障数据流通、整合可信任和安全的前提下，电子数据的瞬间流转归集，就会形成具有各自用途的“活账本”。

基于区块链技术的不可篡改、可追溯性等特点，运用区块链技术推动政府信息公开，既能加快信息共享的步伐，还能够保障政府部门之间的数据开放安全。我赞同肖风博士的观点：“任何不能共享的东西都不是区块链，共享在两个层次：第一，是所有的参与方一个账本上共享所有的帐目信息；第二，是多种信息、多种事务同时在账本上共享。”4肖风：《区块链的六大治理机制》，http://www.qukuannews.cn，区块链中文网，2017年11月12日访问。实现信息共享，并不是取消“各管各的账本”，而是在区块链分布式账本上，资金、信息、物流、设备运行等数据，在严格规范下共享，进而生成具有特定用途的“活账本”。鉴于区块链技术本身还处于生长初期，有关链接技术的突破与链接规则的探索必须齐头并进。形象地说，消除数据壁垒，并不是取消数据库所有者对数据库的管理功能，而是在不同数据库之间架起或固定、或临时、或长期性、或一次性的沟通桥梁，实现信息在无需第三方管理条件下的安全共享。

三、探索区块链技术在社会治理领域应用的建议

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对中国互联网事业作出重要指示：网信事业要发展，必须贯彻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依法加强网络空间治理，加强网络内容建设；必须突破核心技术这个难题，争取在某些领域、某些方面实现“弯道超车”。1参见 《让互联网更好造福国家和人民——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互联网系列重要讲话精神综述》，《人民日报》2016年11月14日。弯道超车是一种形象的说法，也是一种高难度的操作，既要有敢闯、敢干、敢担当的勇气，也必须有扎实推进、务求实效的科学态度。以下建议，仅供参考。

（一）选准区块链技术社会治理应用的突破口

在互联网条件下，没有信息的安全链接就不可能实现信息的安全共享。近年来，我国信息共享虽然有所进步，但在整体上还不尽人意，其中原因之一是惟恐在信息安全方面出问题。过去我们重视的主要是信息控制权，而就未来而言，更为重要的是信息链接权。在技术层面，只要能够实现政府各部门、社会各行各业的“大账本”的有规则联通，在需要时把个人的“小账本”与政府各部门、社会各行各业的“大账本”相链接，安全的信息共享就可以实现。如何把政府各部门、社会各行各业的“大账本”联通起来，在必要时实现与每个人“小账本”的链接，也许正是区块链技术未来的发展方向，也契合培育企业与公民诚信意识的需要。

贵阳市在区块链技术上选择了身份识别为突破口，虽然此举有可能成为中国自主区块链技术在社会治理领域应用的里程碑，但各地的突破口选择依然应当保持清醒的头脑。据悉，针对失信主体，上海现有三个并非互通共享的数据库：一是金融行业的征信系统，二是市政府发改委公用信用信息服务平台，三是人民法院系统掌握的失信执行人名单。为此笔者建议，上海可以选择严重失信主体的信息共享作为区块链技术应用的突破口。鉴于失信主体会刻意规避监管，甚至藏身于隐蔽之处，失信主体的行踪信息实现共享后，技术管控上的其他难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二）采取有限突破的策略保护好公民合法权益

2018年1月经中央深改组审议通过的《科学数据管理办法》已经由国务院办公厅正式印发。《科学数据管理办法》明确规定，对涉及国家秘密、国家安全、社会公共利益、商业秘密和个人隐私的科学数据，不得对外开放共享；若确需对外开放的，要对利用目的、用户资质、保密条件等进行审查，并严格控制知悉范围。目前，区块链技术还处于生长初期，自身的成熟度还不高。在某门学科或某项技术的生长阶段，积极寻找新的生长点进行攻关是经济高效的，但也要采取审慎、渐进的策略。鉴于社会治理涉及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区块链技术在社会治理中的应用的空间很大，为了有效控制“试错”成本，不宜在大范围内进行应用的实践，以便集中精力突破一点、纵深推进。如果在选择失信主体信息共享作为上海区块链应用的突破口，可能是一条捷径。同时，失信主体也应当享有“被遗忘权”。上海交通大学凯原法学院何渊副教授最近提出:“在数据消亡阶段，有关部门应通过行政立法的方式规定不同类型的政府数据必须删除的最长时间，需要政府通过法律或行政法规的方式正式赋予公民‘被遗忘权’。否则，在大数据时代，我们不仅成为了‘透明人’，而且我们还成为了‘不会忘记的人’。”2陈琼珂：《大数据时代我们成了“透明人”，成了“不会忘记的人”,学者建议赋予公民“被遗忘权”》，解放网，2017年11月12日访问。这一提醒对区块链技术应用的研究也具有参考价值。在规则制定还不成熟的阶段，不宜过急地将区块链技术的应用全面铺开，以免造成公民个人数据过度暴露和个人隐私权受到侵害。

（三）在技术开发中为保护公民权利应当规则先行

约翰·奈斯比特说过：“每当新技术被引进社会，人类必然会产生一种要加以平衡的反应，也就是说，产生一种情感，否则新技术就会遭到排斥。技术越高级，情感反应也就越强烈。” 来自腾讯研究院的司晓院长认为：“设定AI行业的统一规则是很有必要的。如果没有规则，或者某些企业自己设定一个规则，那么产业是无法发展的。在遇到新技术时，以往的方法是技术先发展，等到技术成熟之后再制定规则，但是对于AI，可能要规则先行。”1许伟军：《腾讯研究院院长司晓：AI要规则先行》，http://www.iyiou.com/p/48828，亿欧网，2017年11月10日访问。这一提法有借鉴意义。区块链技术在社会治理中的应用涉及公民隐私权保护等诸多法律问题，尤其要防止区块链技术的应用造成人人自危的错觉。要特别注意信息拣选、链接、归集规则的探索。例如，允许链接与不允许链接边界的划定，什么情况下什么人的动态信息可以拣选、链接、归集等都是涉及公民权利保护的“敏感问题”。技术创新与规则探索必须同步进行，在涉及公民权利保护时应当实行“规则先行”原则。在立法条件还不成熟时，政府应当在探索中提出“指导性意见”予以规范，并在实践中不断总结经验，强化规范力度。

（四）区块链技术应用与人权保护必须并驾齐驱

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安全研究所数据安全研究部刘明辉先生认为：“大数据技术应用使隐私保护和公民权益面临严重威胁。大数据场景下无所不在的数据收集技术、专业多样的数据处理技术，使用户很难确保自己的个人信息被合理收集、使用与清除，进而削弱了用户对其个人信息的自决权利。同时，大数据资源开放和共享的诉求与个人隐私保护存在天然矛盾，为追求最大化数据价值，滥用个人信息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使个人隐私处于危险境地。”2刘明辉：《聚焦大数据安全，为国家实施大数据发展战略保驾护航》，http://www.caictac.cn，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网，2017年11月12日访问。的确，当从政府各部门、社会各行各业所拣选的数据归集到某一个自然人的名下，进行深度关联分析、挖掘就易如反掌。由于“数字歧视”等显失公平性的问题很难及时被当事人发现，且即使发现也很难找到证据，如何维护公民合法权益的问题必须提到议事日程。总的原则应当是，链接技术突破与链接规则探索必须齐头并进。技术创新不能冲击公民合法权益保护的底线，服务创新要为公民合法权益保护提供保障。

（五）热诚欢迎企业提供区块链技术应用研发成果

区块链是未来智能时代的重要应用技术。从远期的发展看，区块链技术可望在公共服务、公共管理、公共安全等方面大有作为。政府应当站高望远，前瞻谋划，统筹协调，以早动争主动。但一般而言，企业会对新兴技术的应用更感兴趣，区块链技术商业应用的浪潮可能很快到来。技术研发是不可能“关门”进行的，全球的企业随时都可能公布其区块链技术应用的研发成果。对此，政府应当诚挚欢迎。如果是商用成果，我们要从中找到可借鉴的思路；如果是政用成果，更要虚心学习，择优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