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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与澳大利亚老年大学的个案比较研究
——以NC老年大学与BC第三年龄大学为例

2018-07-06欧阳忠明葛晓彤杨亚玉

现代远距离教育 2018年1期
关键词:年龄学习者老年人

欧阳忠明,葛晓彤,杨亚玉

(江西科技师范大学,江西南昌330031)

一、研究问题的提出

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全球老年人口逐步递增,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逐步迈入老龄化社会,并产生一系列的老年人需求,其中之一就是学习需求。彼得·拉斯莱特(Peter Laslett)在《生命的全新图景》(A Fresh Map of Life)中记录道,我们需要探寻与传统教育模型相对立的新途径,帮助老年人获得终身学习的体验。为此,自20世纪70年代,从法国开始,全球领域掀起了一场第三年龄大学运动(University of the Third Age,简称U3A)。基于历史、社会及文化的差异,虽然各国名称有所差别,例如,法英澳等国家称第三年龄大学、日本称长寿学园、中国称老年大学等,但它们都是为老年人提供学习服务的组织机构。正如马文·福尔摩沙(Marvin Formasa)所述,第三年龄大学运动不仅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而且目前呈现显著增长趋势,它的成员遍布五大洲[1]。

诸多快速发展的国家中,中国和澳大利亚是主要的代表(截至2014年底,中国有6万余所老年学习机构;2016年,澳大利亚有284所第三年龄大学)。莱韦斯克(Levesque)指出,尽管很多国家的第三年龄大学依然遵循着法国和英国模式(澳大利亚就是其中之一),但是目前也有其它四种模式,即“文化混合”模式、讲法语的北美模式、南美模式和中国模式[2]。那么,“中国模式”的老年大学与“英国模式”的澳大利亚第三年龄大学有哪些差异?是否存在共性?为此,基于两国相关机构的个案,对其组织机构属性、经费投入渠道、学员学习成本、师资结构、课程设置和校园分布进行比较,可以管窥两大模式的某些异性和共性,为完善我国老年大学发展模式提供相关思路。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方法的选择

基于上述问题,本研究主要采用案例研究(Case Study)的方法。罗伯特·K·殷(Robert.K.Yin)指出,案例研究系“研究者通过多重资料来源,对当前生活脉络的各种现象、行为和事件所做的一种探究式的研究”[3]。从案例研究的目的看,其可分为探索性、描述性和解释性研究。以研究问题为出发点,通过对两所机构的组织结构、发展历程、现实样态和焦点事件进行深度描述,以客观存在的事实为依据,建构相关的理论,希望能够对上述问题进行有效回应。为此,本研究属于描述性研究。在凯瑟琳·M·埃森哈特(Kathleen M.Eisenhardt)等学者看来,跨个案研究能够更好、更全面地反映案例背景的不同方面,尤其是在多个案例同时指向同一结论的时候,案例研究的有效性将显著提高[4]。从案例研究的类型看,本研究属于跨个案的研究。

(二)研究样本选择与数据搜集

表1 两个研究样本的基本情况

在案例研究中,个案选择是开展相关研究的要素。在殷(Yin)、斯代克(Stake)和费金(Feagin)等学者看来,案例研究一般是非抽样研究。本研究所选的个案(如表1,为了保护案例所涉及的单位和个人隐私,避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或社会负面影响,本研究进行了学术化名处理),遵循了便利性和目的性原则。NC老年大学位于研究者工作所在的城市,最近几年发展势头较为迅猛;BC第三年龄大学位于研究者赴澳大利亚访学单位所在的城市,会员数在该州排名第一。研究样本确定后,就需要搜集相关的数据。一般说来,案例研究要求“研究者需要通过多种方式收集资料,如观察、访谈、音频和视频、文献和报告等,也可以通过多种形式的资料如文字、图片、录音和电子邮件等来对个案进行深度描述”[5]。本研究主要通过实地调研(NC老年大学,2017年9月24日;BC第三年龄大学,2017年8月26日)、现场访谈(NC老年大学、BC第三年龄大学)、邮件访谈(BC第三年龄大学)、浏览门户网站资料、查阅招生简章和机构发展统计年鉴等,积累了较为丰富的分析数据。

三、研究发现

(一)组织机构属性比较

自20世纪中后期在全球范围内兴起结社浪潮以来,各类国家的社会组织在公共事务生活中都发挥着日益重要的作用,社会组织公共性的一面愈发凸显。这种民间性与公共性的混合,不仅使社会组织的行为活动表现出了公益和自利的双重面向,也使得社会组织与政府的关系呈现出了从合作到对立的多重格局[6]。作为一种社会组织的老年大学/第三年龄大学,由于跟政府、市场或学习者关系的亲密度不同,其组织属性存在多重格局。正如莱韦斯克的观点,“中国模式”的老年大学则与政府亲密度更高,其组织结构公共性较强;“英国模式”的第三年龄大学与学习者亲密度更高,其组织结构民间性更强。这种亲密度的差异导致了中澳老年学习机构发展模式不同,中国主要是由政府主导的自上而下模式;澳大利亚则属于自助模式,基于互惠的原则,相互给予和支持。由于发展模式不一样,NC老年大学和BC第三年龄大学的组织机构属性存在差异。

NC老年大学为NC市委老干部局下属参照公务员管理单位。人员编制15人,内设3个科室:行政科、教务科和综合科(资料来源:门户网站介绍)。

BC第三年龄大学是诸多澳大利亚U3A组织中的一员。1986年成立,完全是一个志愿组织,为当地老年人提供休闲和教育类课程(资料来源:门户网站介绍)。

从两所组织机构的属性介绍看,NC老年大学属于官方组织机构,具有较为稳定的工作人员、财政投入和层级管理机构;BC第三年龄大学则属于民间组织机构,管理机构相对松散。虽然它们的组织机构属性存在差异,但都是为老年人提供学习服务的公益组织。由于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属于“中国模式”的NC老年大学在办学资源方面较为充裕,得到较好的发展。据不完全统计,2016年,该老年大学从初始办学的400人到现在2万人,呈现了大幅度的增长。属于“英国模式”的BC第三年龄大学基于自我管理的原则,由相关会员提供经费资助。当然,这种模式不用担心外界的压力和屈服利益相关方的需求,在办学方面具有较强的自主性。然而,其往往不具备足够的资金来雇佣管理人员,同时,由于不愿意通过增收报名费的方法来缓解当前困境,一些第三年龄大学只有通过限制会员人数的方式来适应有限的场地和设施[7]。从BC第三年龄大学的发展看,最近5年,其会员数量一直维持在3000-4000人左右,没有呈现大幅度增长。

(二)经费投入渠道比较

学习(包括为有偿工作而进行的学习)和个人成长是个人与政府投资的重要领域。因此,政策制定者需要考虑如何将资源分配在人生的各个阶段,而不仅仅是遵从现状分配给年轻人。投资于老年人的基础设施将产生显著的经济和社会回报。在有些情况下,这些投资回报是直接的。例如,投资更加符合老年人需求的学习设施将使他们获得更高程度的发展能力,从而使他们能够更积极地参与活动并做出贡献。联合国老龄化国际行动计划指出,为老年人创办教育机构的活动,例如建立第三年龄大学,需要获得更加广泛的承认和支持。因此,获得经费投入对于老年大学/第三年龄大学的发展来说至关重要。

Swindell(1995)在对不同办学模式的比较研究中发现,模式的差异会影响经费投入的方式[8]。两所机构的发展统计数据表明,NC老年大学的经费主要来自于政府部门拨款和办班费(如图1);BC第三年龄大学主要依靠会员费用的资助(注明:办班费主要来自会员)(如图2)。虽然,两所机构的经费来源渠道有所差异,但都直接推动了各自的发展。成人教育和晚年教育应被视为生产性投资。对老年大学/第三年龄大学的投资,不仅在经济增长方面获得了回报,而且提高了老年人的生活质量和社会整体发展水平,也有利老年大学/第三年龄大学的可持续发展。由于经费投入主要来源于政府部门,特别是伴随着国家对老年教育的重视程度提升,最近几年,我国老年大学的数量和规模得到了快速发展,NC老年大学就是其中的一个缩影。当然,澳大利亚的第三年龄大学由于较少依靠外界的支持,增加了失去资金的可能性,但具有较强的防风险性。因此,即使在经济不稳定和预算削减时期,澳大利亚的第三年龄大学依然持续稳定地增长和扩张[9]。

图1 NC老年大学2016年经费来源渠道(单位:元)

图2 BC第三年龄大学2015和2016年经费来源渠道(单位:澳元)[10]

(三)学员的学习成本比较

经济原理表明,由谁出资取决于所获得价值是个人的、社会的还是经济的,以及谁会从附加值中获得好处[11]。那么,老年大学/第三年龄大学所产生价值归属于谁呢?有研究者从个体的角度论证了其价值。例如,罗斯奇和舒尔茨(Wrosch&Schulz)发现,老年人在积极主动应对身体、心理健康问题方面展现了极大的潜力,这是因为第三年龄大学提供了很多类似的课程[12]。福尔摩沙的研究发现,参与第三年龄大学与提高个体的自信、自我满足、自尊方面存在一致性,与此同时,也会减少抑郁和焦虑的症状[13]。也有研究者从社会角度探讨了其功能。例如,福尔摩沙强调,第三年龄大学将会是“公民事业”运动中的强大联盟。第三年龄大学造福社会在于,今后的时间里可以有实现更大成就和目标的机会,因此,需要保证老年人能够提高活跃程度、获得一定的成功,实现生产性老龄化。事实上,第三年龄大学为政府提供了一个可持续发展的政策模型[14]。从相关研究成果看,老年大学/第三年龄大学的存在既对老年群体的自我发展有利,也对社会发展有利。为此,2016年,《老龄化与健康全球战略和行动计划》强调,为促进健康老龄化对基础设施或政策进行的许多投资也将对其他人群产生直接效益。丽贝卡·帕特森(Rebecca Patterson)通过一项访谈研究发现,作为一个结构化因素,活动成本影响老年人(特别是对于那些有固定收入的老年人)参与第三年龄大学的学习。当然,作为学习的直接受益者,老年人也应该付出相应的学习成本。那么,老年学习者参与老年大学/第三年龄大学的学习成本如何?

NC老年大学以注册制进行管理。目前,有两个班(钢琴和古筝)收费比别的专业高一点,一学期(4个月)340元,二胡一个学期180元,都是一周一节课;其他所有专业都是100元。(来源:访谈者)

BC第三年龄大学以会员制进行管理,包括两种会员:年度会员(40澳元/年)和终身制会员(400澳元),想进入机构学习的老人,必须首先成为我们的会员。在市区校园(Creek St或 Adelaide St)的课程,每周课程费用为5澳元,用于支付场地的费用,但其他校园的课程通常免费。(来源:访谈者)

从访谈提供的信息看,NC老年大学以注册制形式来管理学员;BC第三年龄大学以会员制的形式管理学员。虽然管理学员的方式不同,但是老年学习者的学习成本普遍偏低。这说明,无论是中国的老年大学,还是澳大利亚的第三年龄大学,都把老年学习当做一项公民教育来对待。“对于大部分成人教育供给而言,个人出资不仅会导致不公平,而且会严重限制成人的参与度。……特别是向扫盲和公民教育项目收费是十分不公平的,也是在严重扼杀这些项目”[11]。为此,作为公民教育的一个重要内容,如果老年教育的学习成本过高,往往会扼杀老年人的学习参与积极性,严重限制老年人的学习参与度,不利于老年大学/第三年龄大学功能的拓展。

(四)师资结构的比较

拉斯莱特(Laslett)曾经在对第三年龄大学进行界定时,把“老年人相互教学”列为首要原则。由于师生界限没有那么明显,“大学(注:这里指第三年龄大学)应该由一群承担学习的人组成,并帮助别人学习。那些教学的人也应该学习,那些学习的人也应该学习教学”[15]。之所以存在这样的理念,其依托于如下前提:人在一生的工作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从而能够胜任一到两门课程的知识分享,这样就不需要招聘昂贵的师资,而且,第三年龄大学的学员愿意分享他们积累的知识,从而实现交互学习。那么,两所机构的师资结构是否如Laslett所预想的那样?

NC老年大学,没有一个专职老师,全都是兼职老师,现在有156个老师。老师队伍有三个来源,一是高等院校、大中专、高职高中的退休人员;二是部分在职人员;三是自由职业者。来学校上课才120元,两个多小时。年龄结构老中青比例差不多。(来源:访谈者)

BC第三年龄大学,老师都是各行各业的志愿者,且这些志愿者大多是会员,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共同点是,希望他们与成员慷慨分享他们的技能、才能、经验和知识。所有志愿者都是义务劳动。(来源:访谈者)

从师资来源渠道看,NC老年大学主要从外部聘请老师,BC第三年龄大学则从学员中选拔;从师资年龄结构看,NC老年大学的师资来自不同的年龄层次(例如,在校的年轻人、工作中的中青年以及退休的老人),BC第三年龄大学的师资则以老年人为主;从师资的投入看,NC老年大学需要支付给老师一定的报酬(虽然基准不高),BC第三年龄大学的老师则属于义务活动。比较可以看出,BC第三年龄大学较好地实现了“老年人相互教学”的原则。这样,教师常常将他们自己的生活经历在课堂中进行分享,从而使得课堂材料成为一种“真实世界”的反映,而不是一些抽象的概念,更容易受到老年学习者的喜爱和欢迎。同时,遵循该原则有利于降低老年学习机构的办学成本。当然,艾利斯(Ellis)通过研究发现,第三年龄大学的老年学习者非常喜欢与年轻大学生交流,或希望与不同职业领域的老师进行知识分享,这样可以帮助老年人拓展知识视野[16]。为此,老年学习者不仅仅局限于老年人群体,同时还期望通过与不同年龄和职业的老师进行交流,满足学习者对整个生命历程中不同课程的学习需要。

(五)课程设置比较

根据埃里克森(Erikson)的第八阶段学习模式(自我完善),沃尔夫(Wolf)始终认为,老年教育是文明的本质,它令老年人通过对他们知识与经验的反思来对文化做出重要贡献[17]。毋庸置疑的是,老年人通过学习能够实现积极老龄化。那么老年人学习什么?福尔摩沙曾经指出,在第三年龄大学发展过程中,教育或学习不能被视为简单的商品,提供给老年学习者的课程应该遵循功能主义理论基础,开展转型学习项目,帮助老年人享有生命权利[18]。为此,老年学习机构必须为老年人提供合适的学习机会,帮助他们意识到有关老龄化信息的文化层面,在个人经验和广泛探究基础上评价其有效性,从而拓展老年人的个体和社会视野。老年大学/第三年龄大学不仅仅需要提供高层次的学习内容,而且要在课程中为老年人提供对话的过程,从而使他们能够发现自我存在的意义和目的。

表2 两所老年大学的课程设置情况

图3 NC老年大学课程设置偏好前5位(2017年秋季招生)

图4 BC第三年龄大学课程设置偏好前6位(2017,Term 3)

从两所机构的课程设置看(如表2),它们存在一定的共性,都以休闲爱好、活动、技术和益智类为主。这也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博尔顿 -刘易斯(Gillian M.Boulton-Lewis)的研究结论,老年人普遍认可他们需要且想要学习诸如技术、新活动和休闲爱好等内容,然而,年龄在50-64岁的学习者更可能有兴趣且想要跟上新技术的发展,以及努力学习新事物[17]。BC第三年龄大学的老年学习者在课程选择方面更具开放性和多样性,NC老年大学的老年学习者在课程选择方面则相对集中。同时,从老年学习者的课程偏好看(如图3、图4),只有一门课程(美术课程)得到了两所机构老年学习者的共同青睐。NC老年大学的学员是以“以视觉(如观看电视、影片、图片等)和运动(如肢体运动、跳舞之类)为主的学习”[19];BC第三年龄大学的课程以“智力开发和综合素养为主”。这种现象也反映了两地老年学习者的学习需求偏好存在一定差异。

(六)校园分布的比较

在杰维斯(Jervis)看来,老年人进入第三年龄大学学习具有许多情境型障碍(Situational Barriers),例如,由于物理因素或地理因素的限制,影响了一些老人的参与态度[20]。对于老年人来讲,家庭和时间限制是主要障碍,有些老人需要照顾正在学习的小孩,有些老人则需要照顾身体欠佳的配偶。为此,惠特克(Whitaker)指出,克服老年人学习的情境型障碍,多元分布校址将会是一个有效的办法,其甚至提出把学习场所拓展到医生的手术场所[21]。然而,实际情况是,许多老年/第三年龄大学大部分位于市中心,这导致部分住在郊区或农村的老年人由于交通、身体和时间等因素限制,无法享受它们所提供的学习服务。

从本研究的两所机构校园分布情况看(如表3),NC老年大学主要有2个校区,且校区都位于市中心(最近几年,该老年大学也积极与各社区进行合作,争取把老年大学功能延伸到社区);BC第三年龄大学则有8个校区(7个实体校区和1个虚拟校区),其中7个实体校区分别坐落于市区和郊区,较大地满足了分布于不同区域老年人的学习需求。特别是BC第三年龄大学的“City Campus Computer”,其相当于一个在线第三年龄大学(Online U3A)。“对于第三年龄大学的在线学习者来说,一年的365天都可以随时进行免费自学”[14]。新兴技术,特别是那些促进交流和参与度的技术,为老年人的学习提供了便利机会,保证了老年人的安全,能够克服老年人由于交通、经济或身体上的某些障碍所引发的困难,从而使老年人参与学习在未来变得更加容易实现。

表3 两所机构的校园分布情况

四、研究思考

全球化浪潮下,比较研究方法正逐步恢复其重要性。为了更好地寻求老年大学政策的发展,理解其他国家相关机构的发展模式、制度、教学和学习方式等内容日益重要。通过对属于不同模式的中国老年大学和澳大利亚第三年龄大学的比较,能够揭示它们之间存在的某些共性和异性。共性意味着,无论名称如何,它们始终都是为老年学习者提供服务的学习机构;异性意味着,不同模式在管理、教学和学习方面存在差异,彼此存在优缺点。福尔摩沙指出,面对教育供给与学习需求之间的共同矛盾,第三年龄大学将克服法国和英国模式的分歧,目的是为第三年龄大学提供更多的信息和资源,提升老年学习活动的参与率,提供可持续发展的路线[14]。老年大学力量的壮大进一步推动了我国老年教育发展,为老年人找到满足自己学习需求的突破口。与此同时,教育所要完成的目标更加多样。当教育所要达到的目标和目的越来越丰富也越来越难以实现时,纳税者必须面对的残酷现实就是——成本也会同样地增长[22]。为此,“中国模式”的老年大学在坚持自身特色的同时,也可以整合澳大利亚第三年龄大学的办学经验,合理地节约成本,探寻新的发展空间。

(一)视老年人为资本,建设志愿服务团队

澳大利亚的第三年龄大学基本上属于会员自治模式,通过组成自助小组,将老年人聚集在一起,协助解决共同的问题,相互提供支持和进行信息交换,并尽可能地消除彼此间的差距。虽然,该模式几乎没有得到政府、资助机构或专业教育工作者的支持,但是它依然持续向前发展。从1984年的第一所第三年龄大学成立以来,到2016年,澳大利亚共有284所第三年龄大学。会员数从1994年的18000人增长到2016年的89000人。那么,澳大利亚的第三年龄大学在缺乏外界的支持下,何以发展依然迅速?通过前面的比较发现,BC第三年龄大学主要依靠利用内部资源优势,例如,大部分老师都是第三年龄大学的会员,工作人员多属于志愿者,且大部分属于义务劳动。理克·斯温德尔等(Rick Swindell)通过调查发现,2008年,澳大利亚志愿者参与第三年龄大学的工作时间为871318小时,其中教学工作时间为667332小时(占77%),行政工作时间为203986小时(占23%)。研究者估算,志愿者的义务劳动为澳大利亚第三年龄大学节约了2100万澳元的成本[23]。可以说,那些从事专业工作的退休人员所参与的志愿活动能够为提升学员满意度和节约老年学习机构成本做出贡献。

我国《老年教育发展规划(2016—2020年)》指出:“用好老年人这一宝贵财富,充分发挥老年人的智力优势、经验优势、技能优势,为其参与经济社会活动搭建平台、提供教育支持”。然而,传统的“社会负担”的刻板印象让老年大学有所顾忌(例如,在人们的思想观念里,老年人群体是一个被动接受群体,依赖社会的帮助,需要接受养老金和福利服务),担心老年人由于参加志愿活动而影响身心健康。关于老年志愿者参加活动与身心健康之间的关系,泽勒斯基和布奇卡(Zedlewski&Butrica)曾经对10项研究成果进行总结并得出结论,老年人参与相关的志愿活动,能够降低抑郁和死亡的发生,提升认知能力,改善健康和提高幸福满意度[24]。志愿者活动能让每个人从中获利,例如,参与的体验、服务的接受者等;对于老年志愿者来说,由于经常与外界环境保持联系,以及感受到活动的意义,他们更加健康和长寿。为此,老年人参与志愿活动是一种实现积极老龄化的良好方式。艾恩芒格(Ironmonger)则把“老年人”视为一种“资本”,那些不再参与带薪工作的老年人,通过广泛地参加正式或非正式的志愿活动,能够持续地、间接地为国家经济发展做出贡献[25]。为此,老年大学应摒弃“社会刻板”印象,视老年人为一种“资本”,充分发挥老年人的智力优势和经验优势,建立一支基于专业多样化、以老年人为主体的志愿教师队伍,同时发挥老年人的管理和服务经验,打造一支专兼职相结合的管理服务队伍。

(二)跳出悲观思维,完善课程体系

老年学习者期待终身学习提供者为他们的学习经历中提供丰富多彩的主题(例如宗教、历史或生物学)。为此,我们需要更多的研究来发现哪些课程内容对于老年学习者最有价值。在部分研究者看来,老年学习者对他们熟悉的或者与他们相关的话题感兴趣;也有研究者指出,老年学习者也希望探究新的话题——那些他们在早年生活里没有涉及的话题。翁·皮特曼(Von Pittman)认为,成人教育领域的优势之一在于提供课程的机构、区域和兴趣方面存在多样性,假若我们无法为所有成人学习群体服务,那么其价值必将大打折扣[26]。从两所老年学习机构的课程设置看,虽然存在共性,但是在课程内容设置方面还是存在较大的差异,NC老年大学的课程相对集中于健康和休闲娱乐类课程,而BC第三年龄大学则较为多元。之所以存在如此现象,主要是我国老年大学课程设置者的“老龄化”悲观思维作祟。许多人过多地关注老年人和他们的情景背景(例如,退休和身体老化),从而孕育了“悲观观点”,即老年人容易出现疾病以及整体健康状况下降。基于“悲观观点”,我国老年大学在课程设置往往更多地关注老年学习者的心理和社会需求,造成了课程设置与学习需求不匹配的局面。例如,许竞和李雅慧(2016)对我国东、中、西部七省市45岁以上人群开展了学习需求抽样问卷调查并得出结论,受试机构的课程供给不仅在结构上不符合受试人群的实际需求,而且在课程类别和内容上与受试人群实际需求存在明显差异[27]。

托斯坦姆(Tornstam)曾经指出,“人类的老龄化包含了成熟地思考关于生命的新观点和理解的潜力”[28]。博尔顿·路易斯(Boulton-Lewis)通过研究发现,老年人对于新知识的获取和学习需要具有诸多潜力,而不只是提供与年老伴随而来的心理和社会需求的课程[29]。老年人不仅想学习类似学术科目的广泛主题,他们也希望获得实用、新颖的生活和职业技能;老年人不仅希望了解直接接触的社会范围,而且希望了解关于全球发展的议题;老年人不仅希望学习健康保健知识,他们也希望获得社会安全的知识;老年人希望参与绘画、音乐、戏剧等艺术课程,也希望通过课程开发个人智力;老年学习者渴望参与关于写作回忆录或自传的课程,从而记录他们的生活故事和往事记忆。当然,我们需要通过更多的横向和纵向研究,来更全面地理解老年人的学习诉求。面对老年人口持续增多和日趋多元化,老年大学必须考虑新的发展趋势、新技术和新挑战,不仅仅要为老年学习者提供传统或技术定位的课程,也要提供全球和国际事务、新技术和新思想的课程,从而拓展老年人的思想、思维和视野,这样更有利于积极老龄化目标的实现。

(三)延伸实体机构,建设虚拟校园

《关于老龄化与健康的全球报告》指出,确保“所有人共同发展”要求解决造成不公平的根本原因,各代人平等地获得卫生保健与社会服务、终身学习和做贡献的机会。需要特别考虑老年人的需求以确保建立无障碍的环境,包括住房、公共空间和建筑、工作场所和交通等[30]。为此,提供有效的学习场所或空间是确保老年人共同发展的重要举措。截至2016年底,全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23086万人,占总人口的16.7%,全国共有老龄事业单位1828个,老年法律援助中心1.9万个,老年维权协调组织7.0万个,老年学校5.4万个、在校学习人员710.2万人,实际入学率不到4%。美国经济学家萨缪尔森(Samuelson)指出,“相对于人类的无穷欲望而言,资源总是不足的,这种资源的相对有限性就是稀缺性……”[35]。造成老年人入学率低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老年教育机构的整体容纳率偏低。在我国教育资源整体供不应求的情况下,投入一定的经费到老年大学的学习场所建设,无疑困难重重。

习近平总书记曾经指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主攻方向是减少无效供给,扩大有效供给,提高供给结构对需求结构的适应性”。这同样为我国老年大学的资源供给指出一条明路,即减少本身不当的供给,扩大有效供给,整合资源以适应需求的发展。BC第三年龄大学的校园建设较好地体现了“扩大有效供给,整合资源”理念,也为我国老年大学的校园建设提供了发展思路:一是延伸实体机构,加强与社区合作。作为老年人学习机构,老年大学要遵循“便利性”原则,为老年人提供便利的学习机会。符合“便利性”要求的,往往是社区。澳大利亚的大部分第三年龄大学,不仅仅在市中心有学习场所,而且与不同的社区合作,设置了分校区。我国《老年教育发展规划(2016—2020年)》强调,“将老年大学集聚的教育资源向基层和社区辐射。加强老年大学与社会教育机构的合作,组建老年教育联盟(集团)”。为此,老年大学应该加强与社区的合作,整合社区内学校、企业和社会教育机构的相关资源,把办学延伸到社区当中。这样既能够有效满足老年人学习便利性的诉求,有可以提升办学容纳率。二是建设虚拟校园,实现老人“足不出户”的学习。伴随着互联网的普及,截至2016年末,我国网民数量达到了7.31亿,其中40岁以上网民人数占40.5%,高龄化趋势日益明显。互联网使用的高龄化趋势为老年大学虚拟校园的建设提供了可能。斯温德尔 (Swindell)指出,由于资源紧缺、交通缺陷和距离等问题,即使许多生活在城市中心的老年人也被隔离于学习之外。然而,虚拟第三年龄大学通过互联网为他们提供学习便利,克服了学习资源不足的缺陷,为更多的老年人参与其中提供了可能[31]。为此,虚拟校园能让更多的老年人参与其中,能够实现“足不出户”的学习,必将成为我国老年大学可持续发展的一个重要趋势。

在终身学习理念指引下,各国致力于将老年群体纳入到终身学习战略框架内,我国也不例外。为此,借鉴相关国家的发展经验,将那些有意愿学习的老年人纳入其中,将成为我国老年大学实践者致力追逐的目标,也需要相关研究者积极参与。虽然,案例研究在运用到社会科学领域过程中,“小样本的实地(in-the-field)研究方法和定性的、强调分性概括性的研究方法的烙印”[4],使得案例研究的效果遭受一定质疑,然而,通过跨个案比较,中国老年大学和澳大利亚第三年龄大学的现实发展样态能够较为全景式地呈现,共性和异性能够得到有效地梳理,这些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为实践者提供参考范例,也能为研究者提供相关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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