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说话，蘑菇你还爱他吗

杨欣妍

班主任向隔壁的学霸班班主任“取经”后，决定每周五第一节课都用来考数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蓝蓉蓉觉得五雷轰顶。班主任很快就在家长会上向家长们宣布了。

家长会结束后，爸爸一言不发拽着蓝蓉蓉来到学校旁的书店，买了几本老师推荐的习题集，小店老板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风声，提前把价格抬高了一倍。可爸爸付款时毫不手软，态度坚决，让蓝蓉蓉心存的一丝侥幸都化为乌有了。

蓝蓉蓉叹了口气。以前周末，蓝蓉蓉总是看到隔壁的佳楠被她爸爸推搡着去上补习班，佳楠爸爸的口头禅就是：“现在不上补习班，长大以后徒伤悲。”而蓝蓉蓉的爸爸则抱另一种观念：“走，四月不去游乐园，长大以后没童年。”那时候爸爸总是温柔地牵着她的手，从来不会强迫她去学她不喜欢的东西。

可是现在……

晚上9点，蓝蓉蓉还在做作业，爸爸突然走进来，“啪”的一声将习题集扔到她的桌子上：“这5页是今天的任务，下次要是再考到80分以下，就别进这个门！”

蓝蓉蓉委屈得要哭了。

第二天， “叮铃铃——”闹钟响了无数遍，蓝蓉蓉还像以往一样赖床不起。爸爸走进来，一把掀开被子，大声吼道：“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蓝蓉蓉慢吞吞地爬起来，想到昨晚抄到了大半夜也没抄完的试卷，再想一下今天老师大发雷霆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赖在家里。可是爸爸已经在催她了：“蓉蓉，到学校一定要好好努力啊。”

蓝蓉蓉心烦意乱，刚走进班里，组长就来收作业了，她慢悠悠地打开书包，拿出抄了一半的抄写本，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于是，蓝蓉蓉仔细地翻看抄写本，才发现试卷全部抄完了，后面的字迹明显不一样，而那些没来得及订正的题目，却已经详细地写上了解题过程。组长惊呼道：“蓉蓉，你要崛起了吗？后面的题老师还没讲呢！”

蓝蓉蓉笑了，心里却五味杂陈。她认得，那是爸爸的字迹。小时候蓝蓉蓉不愿意做作业，爸爸就一边歪歪扭扭模仿着她的笔迹，一边给她叠各种各样的小动物。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拥有全世界最温柔的爸爸。

不过现在呢？蓝蓉蓉望着本子上熟悉的字迹，温暖如初，窗外的天空也明亮了起来，那些被爸爸逼着做的厚厚的习题集，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可惜好景不长，转眼间周一又到了，终于挨到了发每周五数学考试卷的时候了，蓝蓉蓉的掌心里已经攒满了冰凉的汗水。

“蓝蓉蓉，”老师的声音传来，“77分。”老师拿着试卷又叫了一遍，蓝蓉蓉的心猛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跑去接过试卷时指尖微微发抖。

班主任笑着说：“进步很大，就是最后一题太粗心了，不然都能考到优秀了。”

蓝蓉蓉的心一下子雀跃起来，放学的路上，她哼着小曲儿，新剪的蘑菇头一抖一抖，像一只正在骄傲生长的小蘑菇，这是她半个月来最幸福的一天。

可是，爸爸接过试卷的刹那，表情突然变了，蓝蓉蓉仰起脸，撒娇道：“爸爸，今天老师还表扬我进步大呢。”

“是吗，那佳楠考了多少分？”

“87分。”蓝蓉蓉的声音低了几度。

“蓉蓉，最后一题10分，本来是可以做对的吧？”

“可是当时快交卷了，我紧张得脑子一片空白。”

“那還是因为你不够熟练，才把这么简单的试卷考成这个样子。”爸爸突然从抽屉里掏出了一把尺子，“差3分才优秀，得让你记清楚。”

蓝蓉蓉瞪大眼睛望着爸爸，面前这个皱着眉头、握着冰凉尺子的人，既熟悉又陌生，她的心一下子跌进了谷底。

蓝蓉蓉倔强地站在原地，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眼眶里盈满了闪烁的泪水。爸爸掰开她的手掌，“啪”的一声，她听到心底有什么东西“稀里哗啦”的碎了。

蓝蓉蓉转身跑了出去，满脸泪痕。过了许久，她脸上那两条蜿蜒的小河才终于干涸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她不想回家。

不知不觉玫瑰色的晚霞淡了，星星在天边闪烁，冷清的小路上凉风嗖嗖。蓝蓉蓉有点儿害怕，又有点儿想念爸爸做的晚餐了。

不知不觉蓝蓉蓉走到了自家楼下，抬头往楼上看，橘红色的灯光却没有亮起。

蓝蓉蓉跑回家，家里空空如也。她摸黑跑上二楼小阳台，突然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她慢慢走近，一个熟悉的声传来：“等下我再去别处找找。”

蓝蓉蓉的眼泪“呼啦”一下流了出来，她从角落里钻出来，扑进爸爸的怀里。爸爸愣了半晌，突然板起了脸，训道：“再这么晚回来就没有晚饭吃了！” 可是蓝蓉蓉分明看见爸爸悄悄地抹了抹眼泪，她也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

爸爸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安抚爱哭的她一样：“蓉蓉，对不起，爸爸也不是一出生就是爸爸啊。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那么优秀就忍不住拿你比，可是我明明心里清楚，我的宝贝永远是最棒的！”

蓝蓉蓉突然明白，爸爸也是个内敛的“大男孩”，越长大，道歉和夸奖的话就越不好意思说出来。不过没关系，她鼓起勇气在爸爸的怀里撒娇，就像一朵需要保护的小蘑菇。突然，她的脑海中冒出了小时候爸爸教她唱过的童谣：“先生不说话，蘑菇你还爱他吗？”

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