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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初恋

2018-06-25

老年博览·上半月 2018年4期
关键词:海蒂剧团索尼

那时我才19岁,精神上极度空虚,靠着杂耍表演(我们美其名曰“杂耍表演艺术家”)勉强度日。那时,生活是孤独寂寞的,社会圈子也非常狭小,我渴望更多的东西。那时的日子对我来说,没有浪漫,没有快乐,没有任何美好可言。忽然,8月的一个晚上发生了一件事。

我们在郊区的一家剧院演出,我站在幕布后等待上台。当时一家剧团的女孩们正在台上跳舞,其中一个女孩滑倒了,其他人都在笑她。她的头发呈咖啡色,眼睛大大的,是褐色的,满眼笑意。

忽然,滑倒的女孩转身朝幕布的方向看来,恰巧迎上了我的目光。我从未见过这般美丽的小脸,一下子目瞪口呆。她感到我喜欢她的笑容,不一会儿就变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后来她下台换装,让我帮忙照看她的衣服,衣服上有薰衣草的香味。自那以后,我就一直非常喜欢这种香味。

她们表演结束后,她来取衣服。

“谢谢你。”她说。我们两个站着、笑着,但是这时剧团经理走过来,打断了我们。

“快点,我们快晚点了。”她们还要去另一家剧院表演,她转身去拿东西。

“我帮你拿吧。”我激动地说,拿着她的化妆盒,帮她打开门。

“明晚见。”她急切地说。

我只有点头的份儿,嘴巴早已说不出话来。她走到门口时转过头来,略带羞涩地说:“别忘了。”

“我不会忘的。”我回答道。

这就是我和她的开始。从那以后,每晚我们都能见上几分钟。白天我们无法见面,因为都忙于排练,所以我们约好一个周日下午的4点钟在肯宁顿大门见面。

出门之前,我用心打扮了一番。我身穿过腰的双排扣大衣,头戴圆顶礼帽,手戴手套,一只手拄着一根手杖,另一只手伸到裤兜里,反复摩挲着兜里的30先令。

那个星期日对我来说与众不同。街上到处都是乱扔的车票,一张报纸漫无目的地在路上飞。差4分就4点整了,我不知道她卸装后是什么样子。不知为什么,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的样子。我越努力回想,她的样子就越发变得模糊不清—她不化装也许并不美。

终于,我看到一位长得有些像她的人向我走来。离得越近,我的心就越往下沉—一点儿都没有我想象的美。我非常沮丧,但是仍强打起精神。我觉得,我必须让她以为我见到她很惊喜,而不能露出一丁点儿失望的情绪—那对她太残忍了。

这时她快走到我跟前了,但我刚要朝她笑,她就转头越过了我身边。不是她!谢天谢地,不是她!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时刻令我感到不安—已经4点零1分了。

一辆公交车慢慢停了下来,车上的乘客纷纷下车。最后,一位看起来身材苗条的女孩向我走来。她身穿一件干净的蓝色哔叽外衣,看起来神采奕奕,非常漂亮。我立刻就认出了她。她就是海蒂,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

那天晚上我送她回家后,独自漫步在泰晤士河堤上,情绪久久不能平静。我想发泄我的快乐,想做点什么—我的口袋里还有19先令呢!我走到附近的一家小咖啡铺,用剩下的钱买了一杯茶和一份三明治—这就是陷入爱河中的年轻人的举动。

接下来的事势不可当。对她来说,这段插曲或许只是我对她的一种青春期的热恋;对我来说,它却是一种情感初萌,是一次寻求美的行为。我猜想,可能是我对她的狂热让她感到有负担,所以她才会很快对我产生厌倦,导致我们的分手。

后来,她随剧团去了美国,足足有两年的时间我没见到过她。我尝到了年轻时暗恋的痛苦。当我再遇到她时,已经是以另一种方式了。

当时我正穿过皮卡迪利大街,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汽车刹车声。我转过身,看到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停了下来,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戴手套的小手朝我招手。我想可能是认错人了,这时,一个肯定的声音叫道:“查理!”

我走上前,车门打开了,是海蒂。她让我坐进去。她离开剧团后,同她姐姐一起住在美国,她姐姐嫁给了一个美国富翁。我们边开车边聊。

“现在,跟我说说你的近况。”她温柔地看着我。

“没啥可说的。”我答道,“我还是做老本行—逗人笑。我想在美国试试运气。”

“那么我可以在美国见到你了。”她插话说。

“是啊,不过要跟我的秘书定一下时间。”我开玩笑地说。

“我说真的!”她坚持道,“自从分开后,我非常想你。”

我又一次心花怒放,但是我心里知道,我和她早已不可能了。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去看了她的哥哥和母亲。第二天海蒂要去巴黎,我们互相道别,她说会给我写信。但是她只写过一封信,之后就再也没有音信了。后来,我去了美国。

不久,我听说她同她姐姐也到了美国。当时我又想见她,又觉得尴尬。她的富有只会令我感到更自卑。然而,我还是经常在她住的第五大道上的住宅区溜达,希望能偶遇她,但都无果而终。最后,我放弃了再见她的想法。

再后来,我投身电影业,一鸣惊人。

我曾去纽约签署数百万美元的合同,我想这应该是见她的最好机会,却无法像普通人那样去见她了。我不能去她家找她,也不能给她写信。我太害羞了,只能在纽约多逗留一些时日,希望能偶遇她。

一家纽约报纸曾刊登这样一篇文章:《卓别林藏起来了—无处可寻》。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如果他们曾注意到停在第五大道一所房子对面的一辆出租车,就会发现那个“藏起来”的人。

最后,我和她哥哥索尼不期而遇,我邀请他共进晚餐。他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他妹妹,在谈到他妹妹时会不好意思,所以,我们饭间聊的大都是我工作上的事情。

最后,我还是忍不住问道:“哦,对了,你妹妹好吗?”

“哦,她很好。她结婚了,住在英国。”

我立即决定要离开纽约,回去工作。

后来,在工作的间隙,我偶尔会查看信件,只是希望能发现一个特殊的“e”—那是她独有的字体。有一天,来了一封信。

我立刻认出了它。我当场打开信,看到署名是某某夫人,某某夫人就是海蒂。

信的开头写道:“这么多年你是否还记得我?我常常会想起你,却不敢给你写信。”

太讽刺了!她竟然不敢给我写信!

信尾写道:“如果你来伦敦,来看看我吧!”

这封信读起来既陌生又遥远,但是我还是要去伦敦的。再见到她多让人高兴啊!这次我不再自卑了,也不会感情用事。

我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感到失望,我早已变得冷静理智了。

几周之后,我的片子就拍完了,等工作告一段落,我就动身去英国。

船抵达南安普顿市时,我受到了盛大的接待,市长亲自接见了我。成百上千的电报和电话邀请我参加各种宴会和聚会,我感到非常激动。

海蒂的哥哥索尼也在这艘船上。在车站接受完记者采访、见过送行的人群后,我们终于开始了伦敦之行。在车厢里,索尼坐在我旁边,跟我说,伦敦已经沸腾了,他们热情欢迎我的到来。我礼貌地听着,却在想别的事情。我在想,见到海蒂会有多么惊喜。她会说什么?她会做什么?我愿卸下所有伪装,简单自然。一个人功成名就后才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

车厢里就剩下我和索尼两个人了。那时我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很怪。就像以前一样,他不愿意提到海蒂。突然间,我们谁也不说话了。我看向窗外,满眼都是绿油油的田野,一闪而过。终于,我忍不住探问:“你妹妹在伦敦吗?”

“海蒂?”他静静地说,“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3周前她去世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局。我做好了应对一切失望的准备,唯独没有想到这个。我感到人生就是一个大骗局,这次假期一下子变得毫无意义。

在那以前,我心中始终存有一个模糊的想法、一个渺小的愿望。虽然我从未分析过,也不太确定,但这个愿望一直住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一直都想将我的成功当成一束花送给某个人,而现在人去楼空,花又送给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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