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与听音

于丹

《菜根谭》有言：“人解读有字书，不解读无字书；知弹有弦琴，不知弹无弦琴。”真正有默契的朋友，即使是同读无字书、共赏无弦琴，也能同得其乐，相视一笑。上下五千年，这般投合的缘分，令人神往。那么，如何在高山流水中觅得知音呢？与朋友交，言谈很重要。

“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意思是说，人家还未征询你的看法，你就急着发表意见，这就显得毛躁。一定要等对方问到你的时候，你再徐徐道来，这才合适。

还有另外一个极端，“言及之而不言”，孔子称这样的做法为“隐”。对方已经正式征询你的看法了，你应该自然而然地往下说，可你却吞吞吐吐、遮遮掩掩，不跟大家说心里话。這种朋友会让人觉得彼此心里还存有隔膜。你干吗不说呢？是自我保护、故作矜持，还是要吊大家的胃口？总而言之，该说的时候不说，也不好。

第三种情况，用孔子的话说就是“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也就是“没眼色”。“瞽”字说得很严厉，就是一个人不看别人的脸色，乱说话，这叫“睁眼瞎”。你要了解对方，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这是朋友之间该有的尊敬和顾忌。每一个人都有他生命中的光荣与隐痛，真正的好朋友不应轻易触及他人的隐痛，这就需要你有眼色。

还有，在给朋友提忠告的时候，孔子建议：“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虽然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也要把握分寸。不一定要做苦口良药，不一定要当头棒喝，你完全可以循循道来，这就叫“善道之”。如果这样还说不通，那就适可而止，不要等到人家不耐烦了，自取其辱。

每一个个体都是值得尊重的，朋友之间尤其要保留这种尊重。好好地说出你的忠告，尽你的一份责任，这就是好朋友了。

（林冬冬摘自长江文艺出版社《此心光明万物生》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