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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工人、编辑到学者

2018-06-21陈之秀

食品界 2018年5期
关键词:副刊梁启超改革开放

陈之秀

编者按

今年是改革开放40周年。40年前,中国的改革开放政策给我们国家和人民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了纪念这一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事件,从本期起,本刊将连续推出“改革开放40年”系列人物专访,敬请关注。

“改革开放的前提是思想解放,思想观念解放了,对一部作品的看法就不一样。”作为恢复高考后的“新三届”,钟情于文艺评论的解玺璋,说起改革开放40年,他深有感觸。

1978年底,他考上了大学

1978年,解玺璋25岁,那时他还在北京化工二厂当工人。这一年,他除了工作,基本上都在复习功课、备战高考。最终,如愿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

“从1977年恢复高考以来,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彻底改变命运的机会。”解玺璋说,说起改革开放,第一件有意义的事就是恢复高考。

“没有恢复高考之前,要想上大学只能靠推荐,当时我所在的北京化工二厂即便被推荐去上大学,学科方向基本上都是化学、化工方面。”解玺璋说,像他这样的工人是排不上队的,一是没人推荐,二是也不是特别想学这个领域的专业。由于一直喜欢文学,解玺璋想学文科,但是没有机会。直到恢复高考,才有了这个机会。

“1977年我先考过一次,但没有考上,直到1978年又考一次,才考上的。”解玺璋说,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无论如何要考上大学。如果1978年还考不上,那么,我会接着考,直到考上为止。总之,就是想离开工厂这个环境。

其实,解玺璋在工厂的时候,学习环境还是比较好的,无论是看书,还是学习都可以。解玺璋说:“但你是个工人,天天看书,别人会认为你不务正业。虽然你喜欢读书,师傅也觉得是个好事,但你所看的书都不是技术书,也不是与工作相关的书,人家会觉得你不安心工作,总会有很多看法。我想改变这种环境、改变命运,但当时没有机会,只有恢复高考才是唯一的机会。”

“我特别想学文史类专业,而不是纯粹的文学专业。”解玺璋说,但是在报志愿前,他们厂的一位师傅说:“你在厂里一直做厂报编辑,有做新闻工作的基础,你读新闻专业不是更好一点吗?”在他的建议下,解玺璋就报了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北京日报社。

“其实,我上大学之前已经领了结婚证,但没有对外公开,到大四时才公开的,因为家里给我们办了婚礼。” 解玺璋说,“在这之前,第一,没有房子,也没有条件。”上学后,发现班里有很多同学都是结了婚的,甚至还有孩子。他那时虽然结婚证领了,但两人并没有实质性地在一起生活。

“当时领取结婚证的动机就是让妻子安心。”解玺璋说,他和他爱人是同事,两个人在一个班组,从16岁多就在一起工作,对彼此的脾气都很熟悉,最初没有确定恋爱关系,是在他高考之后才确定的。

“从很年轻的时候,我就不相信小说中写的浪漫爱情。而且,我自己也不是个会浪漫的人。”解玺璋说,记得上大学的时候,男女同学都特别爱讨论爱情的事,他跟同学谈论自己的观点。他说,不能用小说中的爱情想象生活中的爱情。现实中的爱情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他有一个说法,诗人不能找一个诗人做爱人,因为不能在家里天天谈诗,得谈吃喝拉撒睡。他的爱情婚姻观是找一个能够跟自己生活在一起的人,而不是每天跟你谈情说爱的人。

解玺璋也表示,他们这一代人相对比较传统、实在。谈恋爱,主要是为了以后结婚过日子。但他也笑着说,他们班的同学原来在工厂恋爱的后来都吹了,能保留下来的就他俩。

改革开放最大的好处是解放了思想

“改革开放给我带来的第一个好处就是借书没有限制。当时在《读书》杂志第一期发表了李洪林先生的一篇文章《读书无禁区》,特别适合我的想法。我就是什么书都看。”解玺璋说,在厂里的时候,他看一些书就受到批评,说不应该看这样的坏书、有问题的书,认为是宣扬个人英雄主义的。但是到了改革开放以后,看书没有了限制,只要能找到的,都可以看。那时,基本上想看的书都能买到,买书也是特别疯狂的。

解玺璋上大学时,是带工资上学,而且那时还没成家。他说,那时一月工资四十多元,吃饭只需要十多元,其他的钱基本上都买书了,每月买书、订杂志就要花二三十元。“我们几个同学互相攀比,看谁订的杂志最多。那时我订了很多杂志,像《读书》《文史知识》《文汇月刊》等,都是从创办那一天开始订,这些杂志到现在都是全的,一期不落。”解玺璋说,那时还有很多社会科学方面的书,看这些,对他影响很大。

“改革开放最大的好处就是思想观念的解放。”解玺璋说,比如你评论一个作品,思想观念解放了,看法就不一样了,而且在上世纪80年代,有很多作品都是带有突破性的,比如意识流。现在大家看意识流觉得无所谓了,但在那个时候,一个作家要用意识流的方式写小说,或者说一个导演要用意识流剪辑片子,那都是不得了的。有些人就会抗议、批评的,认为是资产阶级自由化。以前都认为文学艺术是为政治服务的,可是后来慢慢大家接受了新的观点,认为文学艺术是可以表现个人内心世界的,这些就影响到你写评论、写文章。

“其实,我认为,改革开放的一个前提就是解放思想。思想不解放,改革开放就是一句空话。”解玺璋说,他记得那个时候看萨特、看尼采,都强调个人的东西。他第一次知道弗洛伊德是因为他的老师。那是他上大学时,有一门选修课,是专门讲心理学的,这个老师讲到了弗洛伊德。而解玺璋最早看弗洛伊德的书则是一本关于爱情的。

提到这事,解玺璋说:“我忘记那个书名了,但书印刷得非常糟。那位老师不是我们学校的,是从外校请来的。他讲课,我们班外面的窗台上都站满了人,外班的人也来听他讲课。可想,那时候的心理学多时髦。”

阅读和写作是我的生活方式

解玺璋表示,他的生活非常单纯,除了读书、写作,没有别的事。如果今天没看书,就觉得心里慌,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上世纪90年代初,全民经商的时候,我被一些朋友鼓动,也想放弃工作,就跟他们去办公司。我帮他们把公司注册下来了,我就撤了。”解玺璋说,后来,他们把这个公司搞起来了,是做文化的。但他发现,他对那种生活太不适应了。“每天都得出去瞎跑,还不能保证赚钱,没有时间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阅读是我的生活方式,是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解玺璋说,他的书包里永远都会放书。走到哪里,都习惯带着一本书读。他出差也是两个地方必去,一个是书店,一个是电影院。

常言道:水养人,书养心。解玺璋更是深有体会。他说,我们每个人都要读书,要读那些可以启发我们心智的书,能使我们心明眼亮的书。不是说我们读了这样的书就一定心智大开、心明眼亮,但我们不能轻易就放弃,用一句“难得糊涂”原谅我们自己。如果我们还想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这个社会以及我们自己负一点责任的话,我们就更不能以“难得糊涂”来原谅自己。写书的人是这样,读书之人也应该这样。

“我的命运比较好,我后来的工作都跟我的爱好特别一致。虽然我读的是新闻系,但其实我更愿意读北大古典文献一类的专业。我愿意在图书馆里自己看书,然后整理点东西,写点东西。我不太适合做记者,后来我做了副刊编辑,我觉得弥补了我原来很多遗憾。”解玺璋说,副刊的工作跟报社的工作还不是特别一样,可以读别人的文章,而且自己还可以写,时间也特别充裕。那会儿版面少,编辑多,工作很轻松。

那时,解玺璋一有时间,就在外面交友。他说,为了组稿、约稿,要跟很多作家、学者交朋友,这样可以丰富自己的阅历。“所以,编辑副刊对我来说,使我沾了很多光,我后来能有点成绩,这是一个好的条件。”解玺璋说,到报社等于是开拓了他的眼界。比如,他接触的电影、戏剧、小说、音乐、美术等,几乎文艺的所有领域他都接触过,而且都写过评论。

“副刊部有个好的条件,就是我可以在自己的副刊上发表文章。”解玺璋说,再加上他的一些同学也都分在一些媒体的副刊,就有很多的資源可以利用。那时候就是写些小豆腐块。这么多年过来,他几乎天天都在写,但现在写文史方面的多了。

最好吃的饭是面条

“改革开放后,在物质丰富的同时,食物也丰富了,可以说全中国的饭在北京都能吃到,但从我个人习惯来说,还是喜欢吃面食,一天两餐都行,最好吃的饭是面条。上大学时,我常去学校附近的小店吃炒面、炒饼。到山西实习时,也吃了很多刀削面。”解玺璋说,除此之外,是水饺、包子。

一直以来,解玺璋的生活习惯都很简单。他经常在家一坐就是一天。不上班的时候,早晨起床后就去早市买菜,回家后吃早饭,然后写作,一直写到下午。每天只吃两顿,晚上如果饿了就吃一点水果。拿他的话说,出去买菜,也是一种享受,可以看看街头花样繁多的事物,对人的身心好处多多。

粗茶淡饭,是解玺璋的生活方式。解玺璋说,他喜欢吃生菜,这是他从小养成的口味,很难改变,这可能与他从小在农村生活有关。那时,父母单位没有宿舍,只能在郊区租房,吃的是五谷杂粮、新鲜蔬菜。不过,现在都推崇吃五谷杂粮,正符合了这个养生方式。

以前在工厂上班时,还养成了喝茶的习惯,当时喝茶的目的不过是解渴、提神。几十年如一日地饮茶,慢慢地由喝花茶改喝绿茶,后来才知道绿茶还有很多保健功能,据说可以抑制心脑血管疾病,有助于利尿,使人体尽快消除疲劳。喝茶是否真有这些功效,他并不深究,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自己喜欢喝茶,在品茶中体味人生。闲暇之中,取一摞书随便翻阅,享受一杯绿茶中那种淡淡的茶香味。惟有淡泊,才能宁静,人生亦如茶。

他的梦想是做一个学者

解玺璋年轻的时候有个学者梦想,后来进入报社做了编辑、记者以后,觉得没有这个可能,但是到了快退休的时候,有了更充裕的时间,他就来圆自己的这个梦,开始写《梁启超传》。

“我的大学毕业论文就是写的梁启超,这几十年断断续续也一直没有放弃对梁启超的关注。”解玺璋说,到2008年的时候,他从一线退了下来,时间多了,就有机会来做这件事。

“《梁启超传》的出版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强烈反响,这是我没有想到的,那本书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力。”解玺璋说,中国近代史学界很认可他写的这本书,包括雷颐、马勇等。

接着,解玺璋又写了一本《君主立宪之殇》,也是写梁启超的。他说,以后还要接着写,因为他还有个宏伟目标,就是研究梁启超与现代中国的关系,只是这个题目太大,也许这辈子都做不完,但他仍然想坚持做下去。他决定后半辈子都要坚持研究梁启超,因为梁启超这个人物太值得研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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