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燮阳珍爱的两套唱片

靳益延

上海交响乐团名誉音乐总监、苏州交响乐团音乐总监、指挥家陈燮阳与音乐结下了不解之缘。在排演音乐会之后，他也收集了不少与自己业务有关的、自己喜欢的唱片，多年积累下来，品种和数量已经相当可观。他珍藏的唱片甚多，其中有两位指挥大师录制的唱片与他的艺术经历有关，因此他对它们似乎更“情有独钟”。

1986年10月，陈燮阳应邀赴日指挥东京交响乐团演出，与日本著名作曲家芥川也寸志开始了友好交往。次年11月，芥川和陈燮阳商定，为祝贺中日建交十五周年，由芥川在沪指挥上海交响乐团举办“日本交响乐作品展”音乐会。陈燮阳对此次演出给予了大力支持和配合，演出甚是成功，这两位中日音乐家的友谊也进一步发展。

1988年1月和11月，陈燮阳两度赴日指挥，芥川非常高兴陈燮阳来访。11月中旬的一天，芥川陪陈燮阳去东京一家很大的音像商店，里面的唱片琳琅满目、美不胜收。陈燮阳漫步在这音像海洋里兴奋异常，他拿起一套伯恩斯坦指挥录制的《马勒交响曲全集》的唱片，爱不释手。芥川见他如此钟爱，便说：“我买了送你。”陈燮阳忙不迭地说：“价钱很贵的。”但芥川还是买了送给陈燮阳。陈燮阳再三称谢，并把这套唱片作为友谊的象征。

这套《马勒交响曲全集》唱片共有十五张，收录了马勒的九部交响曲和《大地之歌》，都是伯恩斯坦1960年至1975年指挥纽约爱乐乐团、伦敦交响乐团、以色列爱乐乐团演出的录音，其中纽约爱乐乐团录得最多。这套唱片1974年至1975年先由CBS出版发行，成了世界录制《马勒交响曲全集》最优秀的唱片之一。1987年日本索尼公司买了此套唱片的版权，在全球发行。

就在陈燮阳接受芥川赠送此套唱片的次年3月，芥川因患癌症不幸逝世。噩耗传到上海，陈燮阳异常悲痛，随即拿出这套唱片，在唱片介绍的封里满怀深情地写道：“永久的纪念，已故芥川也寸志先生赠，陈燮阳珍藏。”每当陈燮阳聆赏、揣摩这套唱片，就会想起具有学者风度、气质高雅的芥川也寸志，想起他为音乐、为中日友谊做出的贡献。“这套全集对我指挥和了解马勒交响曲的内涵很有帮助，对我学习伯恩斯坦的指挥艺术很有教益。”陈燮阳说。他非常珍爱这套唱片，说“既是纪念马勒，又是纪念伯恩斯坦，也是纪念芥川也寸志”。陈燮阳对马勒的交响曲进行研究之后，就指挥上海交响乐团演出过马勒的第二、四、五交响曲，还于2007年8月23日率领上海交响乐团在韩国首尔艺术中心与富川爱乐乐团合唱团等四个韩国合唱团联袂演出了马勒的《第八“千人”交响曲》，并灌录了唱片。

陈燮阳说马勒的交响曲结构宏伟、篇幅长大、技法多样、乐队人员众多，不太好演，演得不好，会使人感到马勒的作品冗長而乏味。但伯恩斯坦在四十二岁至五十七岁的十五年内，却以年富力强、炉火纯青的指挥造诣，连续指挥三个世界著名乐团演奏了马勒的全部交响曲，揭示了马勒交响曲中的深刻内涵和隽永美感。这个时期的录音可以反映伯恩斯坦艺术生涯中“黄金时代”的高超指挥技艺，能够把这个时期伯恩斯坦杰出指挥的音响保存下来，让世界上的乐迷不断欣赏，是一件令人庆幸的好事。陈燮阳尤其赞美伯恩斯坦指挥所表现出来的灵气和才能、流畅和松弛，“他无愧于多才多艺的指挥大师的称号”。

陈燮阳特别钟情的另一位指挥家的唱片，是RCA于1995年3月28、29日，根据德国指挥大师旺德指挥柏林爱乐乐团实况录音而录制的两片装唱片，其中收集了旺德指挥演出的舒伯特《第八交响曲（未完成）》和《第九交响曲（伟大）》。那一年旺德八十三岁，他已有十多年未指挥柏林爱乐的演出。那两晚，当白发稀疏、精神抖擞的旺德指挥演出时，满场听众狂热的喝彩声包围了旺德和柏林爱乐乐团。年迈的德国指挥巨匠以稳健扎实、线条清晰的技艺细致地指挥乐团排练和演出，听众们热烈赞扬这是“神话般的音响”。由于旺德的指挥，听众们认为柏林爱乐乐团又像三年前切利比达克指挥、两年前克莱伯指挥，以及过去富特文格勒指挥那样，那种激动人心的雄伟、厚实的音响再次回来了。趁热打铁，RCA马上把旺德指挥舒伯特这两部最后交响曲的实况制成唱片向全世界发行。陈燮阳认为，能录到八十三岁高龄的旺德——这位世界指挥界的“常青树”的指挥实况，对后来的指挥和广大听众都是“功德无量的幸事”，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片装的唱片保存的是国际乐坛上“历史的声音”。

从这两片唱片里，陈燮阳学到了不少旺德诠释舒伯特最后两部交响曲的方法。尽管旺德年事已高，但他的音乐思维仍然非常清楚，体现舒伯特这两部交响曲的不同意境，仍然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旺德把《第八交响曲（未完成）》富有充沛诗情的悲剧性美表现得淳朴而优雅，伤感而有生机，使这部在形式上似乎“未完成”的交响曲，显得完美统一，意境深邃，有一种严谨的德奥传统的音乐风格。长期深受德奥传统音乐熏陶的旺德，在指挥舒伯特的《第九交响曲（伟大）》时，自始至终以大刀阔斧的挥洒表现了这部宏伟交响曲器宇轩昂的英雄气概和史诗般庄严的精神风貌，从而使这部作品喷发出老而弥坚的激情。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陈燮阳应邀前往德国，指挥汉堡莫扎特交响乐团。此团是德国最佳室内乐团之一，除在德国各地演出外，还到欧洲各国、美国、韩国等地演出，获得很多声誉。陈燮阳指挥此团演出的作品之一就是舒伯特的《第八交响曲（未完成）》。“由于我在出访汉堡前，多次聆听了旺德指挥的这两张舒伯特唱片，特别注意研究了他对‘未完成的艺术处理，因此在指挥汉堡莫扎特交响乐团演出‘未完成时，我融合了旺德的特点，结果演出相当成功，受到了德国听众的首肯和欢迎。总的来说，伯恩斯坦和旺德指挥的这两套唱片，现在和将来都会使我受益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