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 “朴”归”真”
——张效仿肖像人物画作品展
2018-06-19张效仿
张效仿,1982年生于山东菏泽,2006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现居北京,李可染画院青年画院签约画家。
我与艺术家张效仿是大学“同窗”,都是2002年考入中央美院的。虽说所读专业不同,但各自的秉性、学识也算是“知根知底”。效仿面相清瘦、文弱,戴一幅深度圆框眼镜,文质彬彬但又有几分孤傲的“书生气”,私底下朋友哥们亲切地呼之“张老师”。自然,这个俗称也与他严谨,甚至颇为“学究”的艺术态度相关。“返朴归真”是一道教用语,其意是强调通过自身的修行,回归生命原本的状态。在道家人看来,人的本性是纯朴和天真的,只有回归本初才是 “真道”。如果以此来审视张效仿的肖像人物画创作,则能发现他在艺术语言上的“纯朴”以及个人内在情感的真实。
如今,东、西方大大小小的当代人物画展,尤其是以“女性”为主题的人物画创作,大多是以“痛苦”、“暴力”、“裸露”、“性”等主题色彩进行呈现。作品的“当代性”主要是围绕社会道德、性别平等、身体政治等含有女性主义隐喻的主题而展开创作的,作品背后的“社会意义”则是艺术创作的核心,艺术作品的语言与表现形式最终的目的是以主题的深刻、生动性,甚至是接受性为宗旨。而作品对社会议题、问题的关注、参与性,构成了批评家眼中“当代性”,久而久之,“当代性”也就演变成为一种艺术创作“话语模式”,并成为近十年当代人物画创作的一种主流形式,此类型的作品随处可见。在这种创作模式中,最为经典、备受关注,而且至今影响着大批中国艺术家则是马琳·杜马斯(Marlene Dumas)。杜马斯本人也专注于肖像人物画创作,其中有大批作品是表现“女性”,关于其作品包含的“女性意识”、“种族意识”以及个人经验,相比很多艺术家都耳熟能详,也是最能体现“当代性”的一位当代艺术家。
关于杜马斯本人及其艺术语言的造诣,无人可以否认。但是,当中国当代人物画坛到处充斥此类作品,甚至奉为圭臬时,如艺术家张效仿等人创作的此类“反主题化”形式创作就别有一番风味。在张效仿的肖像人物画作品中,他完全由个人经验入手,选择自己喜欢的女性形象,通过细腻的线条、色彩去表现笔下女性的神态、姿态以及状态。在此,他将人物画创作有意识地从“高、大、全、深”的人物画主题,回归到日常、自我的内在经验中来。
首先,他回避人物画创作“泛当代性”的主题,同时也脱离了20世纪以来所形成的中国人物画创作主题模式。粗略来看,自上世纪初的国画革命开始,人物画创作的核心就是写实的,“现实”的人物主题创作。
从徐悲鸿的《愚公移山》、蒋兆和的《流民图》,到新中国成立后“高、大、全”式的革命历史人物画创作,再到改革开放后“美协”系统机制美展式的人物画创作,作品大都停留在“叙事”层面,人物的刻画主要是围绕事件、故事而展开。从艺术创作角度而言,画面中人物与环境的关系是传统以及当代主题式人物画创作的核心,而张效仿的作品则多取头像、半身像,并有意将人物从周围环境中抽离,将观众对作品关注的视点以及理解、接受作品审美视野完全停留在“人像”身上, 而不是周围情境、要素的社会性暗示。不讲故事、不讲叙事,只是单纯的人物表现,只需要观众去评判人物传神写照的程度与方式,而艺术家本人处理人物肖像的程度、方式则成为作品的核心,而这也构成了效仿本人与传统人物画家、当代人物画家的不同之处,这也是个人情感经验与艺术本体语言探索的闪光点。
《乘风》73x53cm 纸本水墨 2016
《流浪者》77x57cm 纸本水墨 2016
《球体》33x33cm 纸本水墨2017
《影子被挤到墙角》33x33cm 纸本水墨2017
其次,自东晋顾长康以来,中国单体人物肖像画创作就形成了“传神论”的审美标准,故有“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之语。因此,当张效仿将人物画创作的核心由主题式回归到纯粹的“人物像”表现层面,其作品的处理方式就形成了一种新的观察方式。单就作品中人物神态表现而言,艺术家本人并不追求人像表现“精细”、“传神”或者是“写意”,而是采用相对平面化、甚至是轮廓化的处理方式,如人物表现中“眼睛”的刻划,既不是立体的写实再现,也不是黑白分明的意象神采,而是采用轮廓化的单色平涂的方式,呈现出一种游离、空洞、迷茫的神态。这未尝不是对当代青年状态的一种真实写照,也许艺术家本人并未有意想去通过人物刻画来映射青年人的精神状态,但当艺术家将所有精力倾注于一个人物的表现时,也就自然而然会流露出一种气质。我觉得这才是一位好的肖像画家所要追求的,尤其是要当气质上升到一种“时代精神”(黑格尔语)。
当艺术家张效仿从主题上回归静态人物表现时,自然而然就需要进行艺术“本体”语言的探索。在中国人物画语言创作体系中,效仿主动放弃了20世纪以来,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所传授的“徐蒋写实主义体系”,即用笔墨画素描人物的创作方式,而是从东、西的审美语言寻找突破口,借鉴中国传统人物画中单线平涂的人物表现方式,在线条运用上,既不以笔墨表现为旨趣,也不突出明暗、体积,而是以物像的形体轮廓入手,强调轮廓线与视觉边界线,将物像线条消解到平面之中,追求一种再现的“纯粹性”。与此同时,艺术家又将西方印象派的色彩引入画面,追求一种色彩的外光感与构成性,在创作方法上与西方的点彩派可谓异曲同工,不同的是一个用点彩,一个用色块。然而,画面中的线与色块都要服从于“面”的表现,而“面”的绘画语言形成,一方面来自于艺术家本人对物象、人像的直观感受,既可以是中国传统绘画中“物像”的固有色面,也可以是艺术家情感表现的意象色面,另一方面则是当今社会所形成“扁平化”的视觉经验,这也是当代80后艺术家与上几代艺术家所不同的社会、文化、视觉环境,这本身就是一种当下的“日常经验”。
由此看来,效仿的肖像人物画创作主要从两个层面进行了“返朴”:一是由“高、大、全、深”的人物画主题,向日常、自我、内在感受经验的回归;二是由徐蒋开创的写实主义国画体系,向“色、面、线”等本体审美语言的回归。在这种“回归”背后,则是艺术家本人对真、善、美等审美情感的真实追求。而在追求过程中,艺术家遵循了视觉的真实以及个人内在的情感。为此,我将之看作是美学意义上的“返朴归真”。
《帐》33x33cm 纸本水墨2017
《火》139x71cm纸本水墨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