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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务英语通用语语用能力探索∗

2018-06-19李清华李迪

外语学刊 2018年6期
关键词:商务商务英语语境

李清华 李迪

(南方医科大学,广州 510515;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广州 510420)

提 要:本文在英语通用语(ELF)语用能力和商务英语通用语(BELF)能力理论的基础上,结合实证研究的成果,以“社会建构论”和“交叉文化语用观”为理论基础,提出商务英语通用语语用能力模式。BELF 语用能力包括意义共建能力、身份共建能力与礼貌共建能力。3 者均表现为特定的语用策略,交际者基于个人的语用知识库(语用语言知识、社交语用知识和国际商务专业知识)选择和使用语用策略。我们认为,商务英语语用教学的主要内容是语用知识,但这些知识应融入到真实鲜活的课堂任务中,通过训练学生语用策略的灵活使用,帮助他们完成知识的内化。在商务英语语用能力测试中,意义共建能力、身份共建能力与礼貌共建能力是3 个主要构念成分,应围绕这些构念设计测试任务和评分标准。

1 引言

预计到2020年,英语使用者将达到20 亿(Graddol 2006),但以英语为母语和二语者的数量基本稳定,而EFL 使用者将达13 亿之多。对于这一人群而言,使用英语的场合大多是与非母语人士之间的交流,因此,英语成为“来自不同语言文化背景的交际者所选择的共同语言”(Jenkins 2009:200),被称为“英语通用语”(English as a Lingua Franca,简称 ELF)。21世纪以来,全球化进程大大加快,ELF 在国际商务、教育、学术交流等领域的影响越来越大。近十几年来ELF 已经发展成为独立的研究领域,是应用语言学研究的热点之一(Charles 2007,Jenkins et al.2011,Nickerson 2005,Wen 2012)。在国际商务领域,ELF 被称为“商务英语通用语”(Business English as a Lingua Franca or English as a Business Lingua Franca,简称 BELF)。BELF 有较为固定的“实践共同体”(Cogo 2015,Zhu 2015),交际者享有共同的职业文化(Louhiala-Salminen et al.2005),商务交流可以使用比较统一规范的语言(文秋芳2012)。因此,研究英语在国际商务沟通中的规律,探索BELF 在商务英语教学和测试中的可行性或可成为ELF 研究与实践结合的突破口之一。

近年来,BELF 研究发生两个转向:一是研究对象从孤立语篇或话语到情景交际话语,二是研究焦点从语言技能转到语言策略(Nickerson 2005)。人们不再追求对BELF 的全面描写,转而探索交际主体如何在多元语言和文化语境中进行有效沟通以便达到成功交际(Gerritsen,Nickerson 2009;Nickerson 2015)。在国际商务交际中,交际成功是交际者之间不断调整、协商、妥协的结果(谢群2014),其语用能力表现在能够根据现场需要正确分析、判断、调整所用策略(文秋芳2012)。但是,学界对BELF 语用能力成分及语用策略研究尚少。厘清这些根本问题才能为BELF 语用教学与测试提供理论基础。本文围绕这两个问题展开讨论,并尝试提出BELF 语用能力框架。

2 商务英语通用语语用研究

在ELF 语境下,传统的英语单语(monolingual)使用模式逐渐转向多语(multilingual)及多文化(multicultural)相融与并存的复合范式,因此,交际方式、语用规约、语境制约因素等呈现出新的语用特征(冉永平 杨青2015)。尽管迄今学界尚未提出商务英语通用语语用能力模式,但英语通用语语用能力和商务英语通用语能力的研究成果可以为我们提供讨论的基础。

文秋芳(2012)从 ELF 教学的角度,提出“英语国际语”①的教学框架。该框架包括3 个部分:英语国际语体系、教学内容与预期结果。英语国际语包括语言、文化与语用3 个子系统。其中语用的教学内容包括3 方面的规则:普世通用规则、本族语规则与非本族语规则。普世通用规则指人类普遍的交际规则,如合作原则、关联原则、礼貌原则等。本族语规则指英语国家普遍通行的规则,如英语文化的隐私和禁忌。非本族语规则多种多样,无法列出清单。教学的预期结果是获得在线生成恰当策略的能力,也就是说,学习者最终能够在交际过程中临场选用恰当的策略应对不断变化的情景。该框架虽然不是针对BELF,但与ELF 的商务功能有密切联系,所举例子也是国际商务场景,因此,框架中语用能力教学内容和预期目标对 BELF 语用能力探索具有指导意义。不过,鉴于英语国际语交际的动态性和不可预测性,交际者很难运用事先准备好的规则来保证交际成功,提高学生使用在线交际策略应当成为语用教学的重要内容,而不仅仅是教学预期目标。此外,语用规则3 个层次中的“非本族语规则”也可以列出清单,如将来主要在中国从事国际商务工作的学生应掌握中国文化的语用规则。

英语国际通用语背景下的语用能力框架构成要素包括3 个方面:语言信息共建能力、人际关系管理能力和交叉文化的多元语用意识(冉永平杨青2016)。语言信息共建能力属于微观层面的语言语用能力。在缺乏共知信息的前提下,ELF 交际者之间需要协同共建信息,表现为两种策略:(1)信息明示化(explicitness)策略。为了不出现或少出现误解与不解,使用者需要建构临场语境下的共知信息,实现交际信息的相互明晰,主要采取以下策略:预先处理(preemptive)、补救(remedial)、自我澄清、自我修正、重复、复述、话题协商、话题管理、元话语策略等。(2)语境顺应策略。多元交际语境虽然增加交际的不确定性,但也为交际提供多元化的语境资源,交际主体需要选择和使用语码转换等策略,以便在凸显话语信息的同时,标示或建构交际主体的自身文化身份,巩固交际者之间的临场群内关系(in-group relationship)。宏观层面的社交语用能力由两部分构成:人际关系的管理能力和交叉文化的多元语用意识。人际关系管理指双(多)方共建融洽和谐的人际关系,不仅有正向的和谐管理,还有对趋异性话语的冲突管理。交际者可以依据彼此之间的亲疏关系、话题内容、交际场景等采取不同的语用策略,实现人际和谐的社交语用目的。交叉文化的多元语用意识指在多元语言文化语境下,交际互动不再是简单的信息传递与移植,而是相互接纳、融合、转变和重构。ELF 交际者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依附于本族语的语言文化规约,通过使用恰当的语用策略,在呈现本土文化身份的同时,重新建构临场的、相互接受的共同(或群内)身份。该模式以交叉文化语用观审视ELF 语用现象,提出语用能力的3 个重要元素,对ELF 语用教学与测试均有启发意义。不过,这一模式还存在两个问题:一是“语言信息共建能力”与“交叉文化多元语用意识”均涉及到交际者个体和群体的文化身份建构,两类界限不够清楚;二是语用能力与语用策略的关系尚嫌模糊,信息互明策略与语境顺应策略显然也会在社交语用层面使用。

在 BELF 研究领域,Louhiala-Salminen 和 Kankaanranta(2011)根据对商务人士的大规模调查,提出“国际化交际能力”模式(Model of Global Communicative Competence in business context,简称GCC)。GCC 包括3 个层面:多元文化能力、BELF 能力和商务知识。多元文化能力指在不同交际场合与来自不同文化背景(国家文化、机构文化、行业文化)的交际对象相互沟通时需要的知识和技能,包括适当的社会语言学和语篇能力,涉及对于差异的敏感性、相关的听力技能、协调技能以及对不同语音和变体的理解能力。从语用层面看,BELF 交际不以英语母语或任何一方的社会文化为规范。由于交际双方对于礼貌、面子的理解不可避免地带有本族文化的烙印,交际者需要具有理解、容忍和尊重不同语言和文化的意识和能力。BELF 能力包括3 个方面:一是特定商务场景需要的“核心”英语,特别是专业术语及概念;二是标准英语,特别是语篇能力,如书面报告、公司文件;三是策略能力,即交际者运用提问、重复等交际策略解释和核实信息的意识。商务专业能力由两个因素构成:特定专业领域知识和商务交际社团共有的一般规范及策略的知识。GCC是全球化环境下商务沟通成功的共核能力,多元文化能力、BELF 能力和商务知识3 个层面之间相互作用,商务专业能力是构建GCC 的基础,融入到多元文化能力和BELF 能力之中。BELF 能力更重视商务语篇能力而不是正确使用英语语言的能力。当然,该模式还存在一些问题。一是“多元文化能力”与“BELF 能力”之间界限不清,听力技能、对不同语音和变体的理解能力等似乎应归入BELF 能力;二是把语用能力放在“多元文化能力”之下,显得牵强;三是仅在BELF 能力提到策略能力,其实,多元文化能力中的“协调技能”也是策略能力;四是语用能力的具体成分不详。

综上所述,这些理论模型均涉及语用能力,但对于以下问题似乎并没有提供令人满意的答案:BELF 语用能力包括哪些成分,它们之间存在什么关系,这些成分与语用策略是什么关系,主要语用策略有哪些,哪些因素决定语用策略的选择。

3 商务英语通用语语用能力

社会建构论(social constructionism)语用能力理论(陈新仁 2014a)和 Kecskes(2013)“交叉文化语用观”(Intercultural Pragmatics)以及 BELF 实证研究的发现为BELF 语用能力构建提供基础。

3.1 理论和实证研究的基础

社会建构论主张,知识不是个体的建构,而是个人与他人通过协商实现的社会建构,是人际互动协商的产物(Charles 2007)。语言的意义是通过两个或多个人的协同努力而获得的,交际是合作的社会行为,彼此身份是在互动中实现的(Gergen 1985)。社会建构论视角下的语用能力是恰当传达交际意图、顺利实现交际目标的能力,体现为对社会因素(如礼貌、合作、同情、禁忌等)的考量、语境敏感性、平等宽容的心态、移情能力、适应能力、磋商能力等(陈新仁 2013,陈新仁 李民2015)。语用能力主要涵盖4 个方面:(1)交际目标的协商能力。事先确定的交际目标可能会调整、变更或放弃。(2)意义协商的能力。交际双方对相同的话语可能会有不同的解读。(3)礼貌共建的能力。礼貌不是确定的,语言形式与礼貌之间不存在绝对机械的联系,不同个体对礼貌的标准、方式等可能存在不同认识。(4)身份共建的能力。交际者的身份不是静态的、单一的,会随语境而变化,交际中的身份是选择的结果,是通过语言建构的。(陈新仁2014a)

社会建构语用观与ELF 语用研究催生的交叉文化语用观遥相呼应。交叉文化语用学关注交际者在多元语言和文化情景中如何建构共知信息、实现合作与协同。双语或多语环境下的语用能力是语言习得和社会化共同作用的产物,基于共建的涌现背景,交际者根据新的语言交际环境做出调整和协同(Kecskes 2013:19)。交际成功与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动态协商,“协商”的内容既包括语言形式和意义,还包括社交语用方面的社会身份、文化参照和文化行为等。因此,ELF语境下的语用能力不是一种静态的知识或技能,而是动态的信息建构、关系管理及文化互融的多重能力(冉永平 杨青2016:296)。衡量语用能力不能使用目的语文化的标准,而要以话语在交际情境下的适切性为依据(Kecskes 2013:64)。

近年来的实证研究发现,BELF 语言和使用具有以下主要特点:(1)语言简化明示清晰,呈现出混杂性和动态化。BELF 交际主体不使用习语化表达方式、复杂的词组或复合句式,在口语交流中,不刻意回避语法错误,存在语码转换现象;(2)交际目的具体明确。BELF 沟通是,在国际商业机构中,人们为了完成工作通过口头或书面的形式进行交流,以内容为导向,不重视语言形式;(3)重视“礼貌”,顾全“面子”,保持和谐融洽的人际关系;(4)BELF 为国际商务言语社团成员所共有,商务语篇由高度专业化的商务词汇和特定领域的术语构成(Bhatia,Bremner 2012;Jenkins,Cogo,Dewey 2011;Kankaanranta,Louhiala-Salminen 2010;Kankaanranta,Planken 2010;Louhiala-Salminen et al.2005)。成功的国际商务交际具有3 个显著特征:一是使用直接、清晰的语言,是否符合语法并不重要;二是使用商务专业词汇和体裁而不是普通英语(general English);三是营造亲和的关系比信息传递更重要(Kankaanranta,Lu 2013)。商务交际遵循的标准是直接、清楚和礼貌(Louhiala-Salminen,Kankaanranta 2011)。

BELF 多元文化是企业文化、行业文化和本土文化,而不是英语国家文化在商务交际中的作用。文化不是一套预设的构建,而是交际双方基于具体场景、语境和任务创建的,它既不同于英语母语文化也不同于交际双方的文化(Louhiala-Salminen et al.2005)。BELF 交际者不可避免地带有母语文化的特征,但他们会根据交际需要和情景因素一起构建“新”的操作化文化(Charles 2007)。因此,多元文化语境下的BELF 语用能力主要是“共建”能力。

3.2 BELF语用能力要素

基于上述理论基础和实证研究,我们把BELF语用能力界定为在国际商务沟通中交际者共同建构话语意义、双方身份和礼貌标准,使用适当的语用策略,营造和维护和谐融洽的人际关系,以便实现交际目的的能力。主要包括3 个方面:意义共建能力、身份共建能力与礼貌共建能力。②

首先是意义共建能力。话语的意义是在动态发展的交际进程中通过交际双方的磋商产生的(Thomas 1995)。语言形式在交际中的意义是动态的,可以协商的,甚至可能发生变异,语言形式与语境关系的匹配会受到交际因素的影响而发生临时变化。交际受目的驱动,交际者注重意义的协同构建及理解,尽可能选择重复、重述、再释等交际手段来构建双方的共有背景或互知信息(Kecskes 2013:44)。例如:葡萄牙人 Isabel,日本人Nana 和意大利人Anna 正在办公室讨论她们之间良好的工作关系(Cogo 2012:132)。

① 1 Isabel: I mean we don't have problems...we all get on yeah

2 Nana: yeah I think we are all on the same...on in...ah: what is it...on the same boat?

3 Isabel: yeah?

4 Nana: yeah?...how do you say?On the same boat?

5 Isabel: I don't know yeah...on the same boat I think...on the bus on the train

6 Anna: anyway we understand you

7 Isabel: yeah...we are all foreigners

8 Nana: all foreigners(laughing)

在评价她们之间良好的工作关系时,Nana 对英语习语on the same boat 的喻义没有把握,于是向 Isabel 求证(话轮2 和 4),但 Isabel 借用 on the bus,on the train 进行类比替代(话轮5)。当 Anna表示理解时(话轮6),Isabel 又加以确认(话轮7)。该例说明非英语本族语者在多人交际中对形式与所指意义的互动协商和协同构建。

其次是身份共建能力。身份是交际者为了满足交际需要而使用的语用资源,交际带来多种身份而非个体的、单一不变的身份,交际者可以选择、建构特定的语用身份,更好地实现交际目标(陈新仁 2013,2014b)。来自不同语言文化背景的英语使用者在呈现本土文化身份的同时,还会重新建构临场的、相互接受的共同(或群内)身份(Canagarajah 2007,冉永平 杨青 2016)。例如,Herbert(男,瑞士人,高级经理)在与 Joanne(女,法国人,物流助理)等下属讨论简化国际订单流程问题(Pullin 2013)。

②1 Herbert: i if the order requires it

2 Joanne: it must stand on the {yes yes} order and

3 Herbert:we do it because if sometimes I know it has happened

4 perhaps not recently that we have orders to(name of country)

5 inspected and it was not required well we just do it

6 routinely you know no

7 Joanne: ah no no no((tone important-implying no you're all wrong!))

8 Herbert: look I've been in the company for twenty years

9 Joanne: [no but]

10 Herbert: [these things happen]

11 Joanne: yes but no no the two or three okay I don't know with Jean X goes on

12 but with me if an inspection if an inspection is done it must be

13 written in the order you have [NO-BODY]

14 Herbert: [must be written in the order]

15 Joanne: yes [NOBODY] will organise an inspection

16 Herbert: so okay we are clear on this

Herbert 与Joanne 对于要不要取消验货申请单产生分歧,他连续使用3 个we 强调公司的惯例做法(话轮 3、4、5),同时用 I 凸显自己的领导地位(话轮3)。当Joanne 似乎无视Herbert 的身份,仍坚持己见时(话轮7),Herbert 再次用I 强调自己的资历和经验(话轮8)。但Joanne 似乎感到面子受到威胁,不惜打断Herbert 的话,力陈自己的观点(话轮9、11、12、13)。这时,作为领导者,Herbert迅速冷静下来,用we 表示接受对方的合理建议(话轮16)。通过身份的转换和其它语用策略的恰当使用,Herbert 成功地解决冲突。

第三是礼貌共建能力。商务语篇是“人际关系驱动”的,呈现出“社交性”“非商务性”“礼节性”“寒暄性”等特点(Kankaanranta et al.2015)。礼貌是维护双方关系的关键因素,不仅是礼节的需要,而且是减少冲突的重要手段,有利于建立亲和的关系(Planken 2005)。但是,礼貌不是僵化的规则,而是在动态话语中浮现的,面子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交际者在会话中联合共建的交际关系(Arundale 2010)。在交际过程中,双方都会主动向对方趋同,以便减少对方的不舒服感(Murray 2012)。例如“请求”可能威胁对方的面子,交际者会有意识地弱化这种压力。一般来说,芬兰人喜欢直接请求(I want it now),中国人则往往选择间接的表达方式(I would like to have it now),在交际过程中,芬兰人变得不那么“直接”了,中国人则“直接”了一些(Kankaanranta,Lu 2013)。Jung 和 Louhiala-Salminen(2012)对韩国人与芬兰人之间的商务交际研究也有同样的发现。

3.3 商务英语通用语语用能力模式

意义共建能力、身份共建能力与礼貌共建能力不是孤立存在的,3 者之间互相影响。意义共建是意图的表达与理解,大致与“语言信息共建”对应,是交际的主要目的。身份共建与礼貌共建服务于构建与维持亲和关系的需要。但是,这些抽象的语用能力需要通过语用策略表现出来,交际者基于语言语用知识、社交语用知识和国际商务专业知识选择和使用语用策略。BELF 语用能力3 个层次的关系见图1。

语言语用知识是特定商务场合所需的英语“共核”知识。英语母语为BELF 使用者提供共享的语言内核。公司内部存在企业官方英语(official English)和日常工作通用英语(working language BELF),前者多用于企业公开发行的报告、刊物或网页等涉及企业形象的正式书面语篇,其语言特征更趋向于标准英语;后者多用于会议、电话交谈、电子邮件等涉及具体交际的口语或书面语(Kankaanranta et al.2015)。

图1 BELF 语用能力成分框架

在社交语用层面,“以认同为取向、显性合作、相互支持”是ELF 语境下社交语用的原则(Seidlhofer 2004:218)。社交语用知识包括普世通用规则、本族语规则与非本族语规则(文秋芳2012)。普世的交际规则包括:合作原则、关联原则、礼貌原则等(陈新仁 李民2015,文秋芳2012)。本族语规则指英语文化普遍通行的规则,如英语文化的隐私和禁忌。非本族语规则是商务交际发生地的语用规则,如中国文化中应答对方“恭维”时的谦虚客套、婉拒对方礼物等(何德华2015)。国际商务专业知识:特定专业领域知识和商务交际社团的通用规范,如国际商务礼仪。上述3 方面的知识构成交际者的知识库(repertoire),是实际交际过程中语用策略选择的基础。

在多元语境下,交际者之间需要不断调整、协商和妥协,他们的语用能力表现在能够根据现场需要正确分析、判断、调整所使用的策略(文秋芳2012)。商务交际的成功取决于商务交际技能和策略技能(Kankaanranta,Louhiala-Salminen 2010)。BELF 策略研究发现,为应对“误解”问题,预先处置策略和补救策略最为常用。当话语理解出现潜在问题时,说话人会采用预先处置策略,避免对方误解。常用的做法是部分重复或重述、澄清和自我修复(Mauranen 2006;Cogo 2009,2010;Kaur 2011,2012)。当听话人出现理解错误时,说话人会采用补救策略,纠正对方的误解。常用的做法是重复“有问题的词”或采取直接或间接的方式提醒对方(Björkman 2014,Kaur 2012,Pitzl 2005)。因为说话人使用预先处置和补救策略,“不解”的情况较少发生。但一旦意识到对方可能没有理解,说话人会主动提供帮助,通常使用带有疑问语气的重复和简短明示的询问(Pitzl 2005)。显然,这些语用策略研究均聚焦于说话人的视角,对听话人的理解策略涉及甚少。Firth(1996)发现,在电话交谈时BELF 交际者会跳过不清晰的词汇和话语,采用“随它”(let it pass)、“观望”(wait and see)、容忍非标准英语(make-it-normal)等特殊的语用策略。可见,对于BELF 语用策略的研究结果尚不够全面。

ELF 语用策略分类也未达成一致。House(2014)把学术情景下的ELF 语用策略分为4 类:(1)求助于母语(如母语迁移和语码转换);(2)调适(accommodation),如重复和自我修正;(3)协商(solidarity and consensus):通过话题共建达成一致;(4)语篇标记语的创新使用(Re-interpretation of gambits)。Björkman(2014)则认为,在 ELF 会话交际中常见的语用策略包括显性策略(explicit strategies)、理解核查(comprehension checks)、证实核查(confirmation checks)、请求澄清(clarification requests)等。Kwan 和 Dunworth(2016)把 BELF 语用策略分为“主动”(如澄清、重复)和“被动”(如忽略听不懂的内容)。

实际上,二语习得界对交际策略分类提出较为成熟的框架。人脑中处理语言接受和语言表达的机制不同,表达策略与理解策略中也会有较大区别(戴炜栋束定芳1994)。BELF 交际大多发生在双方或多方之间,语用策略具有互动性,应该包括接受/理解和表达两个方面。Nakatani(2006:163-164)的“口语交际策略量表”对表达策略和理解策略进行单独分类,提供每种策略的操作化定义,如“说话人意义协商策略”指运用重复、举例、提问等方法且注意听话人反应以确保其理解;“听话人意义协商策略”则是请求说话人重复、澄清或简化某一表达或放慢语速以避免误解。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该量表还突出“非言语策略”的重要性,说话人可以运用眼神、手势、面部表情等非言语交际手段来吸引听话人的注意力或帮助其理解,听话人则能够借助说话人的眼神、手势、面部表情等非言语交际手段以增强理解(唐毅2016)。

因此,BELF 语用策略可以从说话人“表达”和听话人“理解”两个角度分类,见图2。已有研究仅仅关注言语策略,其实,非言语策略也非常复杂,主要表现在以下3 个方面:(1)韵律知识(如声响、音长、音调);(2)非言语交际知识:手势、眼神、面部表情、身体距离、触觉行为知识、沉默、停顿;(3)附和(backchannel):表示附和反馈的非词汇声音,如 hm,Uh-oh 等(Celce-Murcia 2007)。BELF 多为面对面交流,随着现代技术的飞速发展,视频交谈越来越普遍,“非言语策略”的作用越来越重要,应当引起学界的高度重视。

图2 BELF 语用策略分类

4 结束语

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将更全面融入国际社会,在对外贸易、国际金融、外包服务、对外投资、海外工程等多领域,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将使用英语与世界各国人士进行交流。在中国大陆的许多公司里,英语作为一种交流语言已被广泛使用(Li,Moreira 2009)。来自不同文化的交际者具有各自的社会价值体系,无论是遵循母语还是英语本族语者的文化价值规范,都应该在交际过程中根据语境需求做出动态调整(陈新仁 李民2015)。在出现礼貌误解的情况下,交际者需要具有修复人际关系的能力(陈新仁2014b)。不容忽视的是,国内商务英语教学与测试仍以英语本族语使用范式为标准,教学改革通常多注重语言形式,未能真正拓展英语语用能力的内涵,多元文化并存的英语使用能力和语用范式尚未受到重视(冉永平 杨青2015,武继红2016)。

BELF 的多元性和动态性对商务英语语用教学与测试提出新要求——既不能抛弃英语本族语语言内核,还应考虑BELF 交际者在多语言、多文化复合性语境下的语用能力表现。本文提出的语用能力模式为我国商务英语教学与测试提供理论参照。BELF 语用能力由3 个主要成分构成,即意义共建能力、身份共建能力与礼貌共建能力。3者均表现为特定的语用策略,交际者基于个人的语用知识库(语用语言知识、社交语用知识和国际商务专业知识)选择和使用语用策略。在BELF 教学中,语用知识是主要内容,但这些内容不是僵化死板的规则,应将其融入到真实鲜活的课堂任务中,通过训练学生灵活使用语用策略,帮助他们完成知识的内化(Murray 2012)。在BELF测试中,意义共建能力、身份共建能力与礼貌共建能力是BELF 语用能力构念的3 个主要成分,应围绕这些构念设计测试任务和评分标准,语用策略是主要的观测变量。当然,本文提出的BELF语用能力模式是理论探索,模式中3 个成分的关系、常用的语用策略等方面还需要大量实验研究。

注释

①文秋芳(2012)所用“英语国际语”(English as an International Language,简称 EIL)等同于“英语通用语”(ELF)。前者逐渐被后者取代(文秋芳 2014)。

②在日常交际中,说话人可能根据对方反应和情景因素,改变甚至放弃预先确定的交际目标(陈新仁2014a)。但在国际商务交际场合,交际目标具体而明确,一般不会更改或放弃,所以目标共建不是主要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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