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革命后代入狱17年缘何拒不认罪?
2018-06-19张成
张成
>> 苏弋入狱前的照片
苏弋,一个老革命的后代被判故意杀人罪,入狱17年不认罪、不缓刑、不悔改,个中谜团耐人寻味。
热恋三个月 掐死女友
从北京市一中院的裁判文书中可以看到,“经庭审查明:被告人苏弋于2001年5月通过上网与李某(女,殁年29岁)相识,后经常在李某住处与李同居。2001年8月25日零时许,被告人苏弋在北京市西城区李某的住处,采取掐颈部等手段,致其死亡,后苏弋将房门从外面锁上,逃离现场。2001年8月31日被查获归案。”
苏弋的祖父苏庄,原名段耀林。1932年毕业于北平师范大学,后赴山东教书。
抗日战争爆发后,他饱含爱国热情,于1938年4月只身奔赴延安入抗日军政大学学习,毕业后在抗大一分校任政治教员,再后去山东抗大二分校工作。解放后曾任山东省教育厅厅长。1952年任东北人民政府教育部高教处长。1955年在北京任高教部办公厅副主任、工业教育司副司长。1955年7月遵中央决定去上海执行交通大学西迁任务。1956年8月带领师生4000人前往西安,完成了交大第一批西迁。自此有了西安交通大学。1966年2月调天津大学任党委书记。1979年再返西安交大任党委书记。
苏弋的父亲是外交官,母亲是高级知识分子,可以说是根正苗红。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是一个杀人犯,而且还是在违反常理的热恋期间。
两人相识于5月,至8月二人正处于热恋之中,闹着玩下蛮劲,失手掐死了心爱的人,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二人刚刚相处几个月,也没有谈婚论嫁,因争风吃醋发生争执,邻居又没有听见争吵打闹声音,没有一个过渡直接发狠就掐死了被害人,显然也不符合生活经验和正常感情经验。
而且在直接证据中,只有苏弋在到案五天后的有罪供述和自书供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直接或间接证据,能证实是苏弋掐死了被害人。
据“狱侦耳目”证实,苏弋是因见到被害人与另一个男人一起走出来,起了争执掐死了被害人;而苏弋供述中说,是因他想跟被害人发生性关系,两个人在打情骂俏你侬我侬的过程中闹着玩掐死了被害人。如此矛盾的作案动机,怎么就能够认定一定是凶手?
该案疑点重重
其实,本案有十大待解谜团。
一是,死亡原因之谜。鉴定意见中“不排除是掐死”的鉴定意见,显然失之严谨,不具有任何证明力。
二是,被害人情感纠葛之谜。被害人同事证实,被害人离开单位前接了一个长电话,表情有异,但这个电话不是苏弋打的。被害人同证人于某男曾有婚外两性关系,案发的房间也是于某男给被害人租的。熟人作案的前提下,于某男同样有作案嫌疑。
三是,被害人是否丢失了手机和钱包也是谜。苏弋供述称其案发后拿走了被害人的手机和钱包,并且扔到了后海。但是既没有查清被害人住处是否缺少了手机和钱包,也没有从后海中打捞出手机和钱包。
四是,不在现场的电子证据未予核实之谜。苏弋辩解称其案发当晚在家中加班筹备其单位组织的青海自行车大赛的具体工作,在电脑上工作到深夜。苏弋的父母也证实案发当晚苏弋一直在房间里电脑前呆到半夜,侦查机关也扣押了苏弋的电脑,但却没有对电子证据进行鉴定。其实这是非常简单的工作,只要查一下文档的时间记录就可以了。
五是,不在现场的证人证言不采纳之谜。苏弋的邻居李洪安证实其于案发当晚见到苏弋上楼的证言,因“缺乏其他证据佐证不予采信”,匪夷所思!李洪安作为与案件毫无利害关系之人,对于身材特征(184厘米,260斤)明显的苏弋上楼回家的证言,竟然需要“其他证据佐证”才能采信?
六是,苏弋供述辩解缺失之谜。全部卷宗中,只有一份苏弋控诉连续数日得不到睡眠加上各种胁迫之下作出的一份有罪供述和一份自书供述。辩解去哪儿了?为什么高强度审讯之下仍仅有一份有罪供述和一份自书供述?
七是,现场照片缺失之谜。现场照片在卷宗中已不存在。
八是,未到现场指认之谜。如此重大命案,“杀人犯”既没有到现场指认,也没有到丢弃物证的现场进行指认。
九是,罪名之谜。本案在被告人杀人动机不明、“故意”的事实依据、证据依据缺失、完全不符合“故意杀人罪”的定罪要求的情况下,以“故意杀人罪”定罪,是罪名滥用之谜。
十是,最高法院调卷不能之谜。苏弋父母从判决生效之日即开始为儿申诉,从一中院到北京高院再到最高法院。但最高法院准备对申诉立案审查竟然从北京高院调卷不能,更引人遐想。
与本社有渊源的革命后人
苏弋的有罪供述之间,同“狱侦耳目”证实的杀害被害人的起因并不一致:一个说是闹着玩,一个说是提起了被害人与其他男人的关系引起。而判决书显然也认识到了案件起因上的难以自圆其说,采取了完全回避的草率态度,贯彻了以往疑罪从轻、定罪保命的一贯策略。
苏弋不仅在案发后工作如常,甚至到案后还认为是女友因单位经济问题涉嫌犯罪导致自己被公安机关协助调查。苏弋17年不认罪,其父母也从花甲尚健之身申诉至今之耄耋垂垂。苏弋的姐姐因为弟弟蒙冤,大好年华却17年不婚。如果确是苏弋杀了人,什么样强大的心理素质能让他以放弃减刑、放弃姐姐幸福的方式,以放弃为父母养老送终可能性的方式,不认罪,不减刑?
>> 苏弋服刑17年的监狱
苏弋的祖父母、父母都是革命家、教育家、高级知识分子、党员。苏弋祖父苏庄,1938年入延安抗大学习,解放后在教育部工作,是西安交通大学的创建者之一、第四任党委书记。苏弋外公薛兴军,1938年参加革命,1946年任鄂豫陕边区商洛根据地副司令员,解放后任陕西省商洛军分区司令员。
说起来,这位革命后人还与民主与法制社有些渊源。说到他与本社的渊源,要从苏弋的外祖父薛兴军说起。1938年,薛兴军在中共商洛工委的领导下投入了抗日救亡的运动。
1942年党派薛到陕甘宁边区马栏镇负责边区人员出入的接待工作。
1946年3月奉党的指示巩德芳同志与薛兴军同志返回商洛地区组建陕南游击队。巩德芳任指挥,薛兴军任副指挥兼第一大队队长。1947年年初巩德芳同志病逝,薛兴军接替。
1946年中原突围时陕南游击队负责接应李先念司令员率领的中原局、中原军区机关、中原军区警卫团。豫鄂陕根据地创建后薛兴军任边区第二军分区副司令员。第二军分区是李先念、汪锋等中原局和豫鄂陕边区领导的所在地。薛兴军利用他人地熟悉的条件为领导机关创造了安全的工作、生活条件。1946年9月李先念离开边区赴延安时,为表彰和鼓励薛兴军,遂将其坐骑——一匹红骡子和自己所用手枪送给薛兴军。
1949年7月,薛兴军率部解放了商洛全境。解放后,薛任陕西省军区商洛军分区司令员,后因病离休。1975年,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彭真因遭迫害被遣送到商洛地区干休所受监视居住,初期看管很严,不准一般人接近。薛兴军则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与影响,顶着压力去探望,有时还帮助解决些生活困难,因此两人结下了情谊。当彭真被平反,回北京的前夜他与夫人张洁清同志一起到薛兴军家话别。
返京后不久,彭真委员长夫妇便派人将薛兴军的女儿薛凌云(12岁参军入伍。现已离休)即苏弋母亲接到家中叙话。彭真逝世后,苏弋母也曾到彭家致哀慰问。
1986年,薛兴军因病来京治疗。全国政协副主席汪锋不顾高龄多次去医院探望。彭真委员长也曾派车将薛接到大会堂。当委员长问薛有什么困难和要求时薛告知:“个人没有困难,只是今年商洛地区大旱,百姓生活有一定问题,望委员长能给予关照。”
1991年《彭真文集》出版,张洁清即代彭真同志签名(当时彭真同志已不便写字)派人送给薛兴军、薛凌云各一部。
1992年7月26日薛兴军逝世。彭真委员长以自己、张洁清和傅洋、傅彦的名义送了花圈。商洛地区有上万人参加遗体告别。追悼会由早晨8点一直开到晚上7点。因送挽帐商洛城白布脱销。
彭真同志于1984年12月曾为民主与法制社题词,并题写了刊名。这便是苏弋的祖辈与民主与法制社的渊源。
苏弋生活在非常健全的家庭之中,不可能有任何反侦查反审讯经验。这样又红又专的家庭,断然不会连杀人偿命的基本天道常理都弃之不理。可怜苏弋的父母年逾八旬,姐姐年近五十。苏弋自己也以风华正茂的年岁入狱,在狱中度过了17年,并将继续过他狱中申诉、不得减刑、出狱无望的生活。
案情既简单又扑朔迷离。17年过去,真凶再现、亡者归来均无可能。一个可能蒙冤的生命,就要与年迈父母生死相隔、申诉直至老死狱中,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