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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居士的美食人生

2018-06-14董成家

食品与健康 2018年6期
关键词:脊骨儋州贬谪

董成家

苏轼,字子瞻,号东坡居士。苏东坡在文、诗、词等方面皆有极高的造诣,一生辉煌灿烂又坎坷曲折。但无论顺境居庙堂之高,或是遭贬谪偏市井之隅,他都努力寻找生活中的乐趣,用人间美味排解心中苦闷。

黄州:嗜肉喜酒

苏东坡因受累“乌台诗案”于北宋神宗元丰三年(公元1080年)被贬黄州,担任团练副使。朋友徐君猷把黄州城东一块荒废军地给他使用。得到这块地后,苏轼笑称这是东坡,自己就是东坡居士了。他自耕自乐,开始研制那些便宜、好吃、接地气的美食。66种东坡菜里有35种是苏东坡在黄州研制成功的,其中最为人熟知的便是东坡肉了。

當时的黄州有句俗语:“稻草系猪猪不跑。”北宋年间富人不吃猪肉,穷人则不掌握吃猪肉的方法。所以猪都生活得很安逸,即便是被一根稻草系缚也懒得挣脱。生活窘迫的苏东坡便以猪肉为主要食材,摸索出一套独特的烹饪方法。他在《猪肉颂》里写道:“净洗铛,少着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苏东坡把猪肉切成大块,加葱、姜、酒,慢火细煨,制成色泽红亮,味醇汁浓,入口香糯、肥而不腻的红烧肉。

苏东坡还爱饮酒,喜爱与友对饮的情趣,他说:“喜人饮酒,见客举杯徐引,则余胸中为之浩浩焉,落落焉,酣适之味,乃过于客。”尽管生活不尽如意,酒之于苏东坡不是借酒消愁的工具,而是他恬适、旷达、乐观性格的催化剂。

苏轼不仅好品酒,更好酿酒:“持我万家春,一酬五柳陶”的“东坡万家春”;“一杯罗浮春,远饷采薇客”的“东坡罗浮春”;还有“米、麦、水,三一而已”的“东坡真一酒”全是他自酿而成。

苏东坡既有“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的旷达情怀;又能跨马长啸,有着“酒酣胸胆尚开张”和“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的干云豪气;更有“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细腻之心。

惠州:与狗争吃羊脊骨

北宋神宗元丰八年(公元1085年),宋神宗驾崩,宋哲宗继位,太后临朝听政,废王安石新法,史称“元祐更化”。苏东坡从戴罪之身的从八品,官至正三品翰林学士、知制诰。

经历过人生起伏的苏东坡,却依旧无法放弃自己不追随、不盲从、坚持实事求是的为政原则。他看到新兴势力拼命镇压王安石集团后,认为司马光与“王党”不过是一丘之貉。苏东坡向皇上提出谏议,抨击各种腐败现象。至此,他既不被新党所容,也不被旧党所容。

为了不重蹈“乌台诗案”的覆辙,苏东坡索性怀着“一肚皮的不合时宜”远走杭州,出任杭州太守。北宋元祐六年(1091年),太后希望苏东坡能成为与新党制衡的力量,将其召回汴京。北宋元祐八年(1093年),太后驾崩,宋哲宗亲政。新党再度执政,开始了疯狂的政治反扑。苏东坡便又开始了他的贬谪生涯。

这次被贬之地是广东惠州。就当时而言,惠州是与黄州相比更加偏远荒凉的地方。来到惠州,作为被人监管的犯官,苏东坡的生活虽然凄苦,但创作诗文与美食的欲望依旧未减。

惠州盛产荔枝,苏东坡对荔枝爱不释口,咏下千古名句:“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光吃水果没有肉是不行的。当时惠州商品匮乏,市场上每天只出售一头羊。苏轼作为犯官,自然不能与达官贵人争抢羊肉。于是苏轼私下嘱咐杀羊的人,给他留下当时没人要的羊脊骨。将羊脊骨取回家后,苏轼先将其彻底煮透,再用酒浇在骨头上,点盐少许,用火烘烤,等待骨肉微焦,便可食用。

苏轼在吃羊脊骨间的碎肉,吸骨头间的骨髓时,竟吃出了海鲜虾蟹的味道。苏东坡给弟弟写信,介绍这种吃法,还调侃道:“这种吃法是不错,只是这种与狗抢食的吃法,让围绕在杀羊人身边的几条狗都很不开心。”

后来,这道羊脊骨被后人起了一个霸气的名字——“羊蝎子”。因为味道鲜美,营养易于吸收,且有滋阴补肾,养颜壮阳的功效,人们喜欢用它做清汤火锅。

儋州:别抢我的生蚝

苏东坡在惠州只待了两年。然后一纸诏书,把苏东坡贬到了更为荒远的海南儋州。当时有这样一种说法,发配海南是比满门抄斩只轻一级的惩罚。但东坡居士不发愁,还入乡随俗,和当地人一起有什么吃什么。蝙蝠、老鼠、蛤蟆之类,他全都品尝过,还写了一首诗记录:“土人顿顿食薯芋,荐以薰鼠烧蝙蝠。初闻蜜唧尝呕吐,稍近蛤蟆缘习俗。”

当然,苏轼最喜欢的还是当地有名的特产——生蚝。蚝肉味鲜美,东坡食后,诙谐地写信给他儿子:“东坡在海南,食蚝而美,贻书叔党(苏叔党,东坡第三子)曰:无令中朝士大夫知,恐争谋南徙,以分此味。”意思是:儿子,千万不要告诉那些朝中的士大夫们生蚝有多好吃,以免他们跑来跟我抢。

谪居海南三年后,宋徽宗即位,大赦天下,苏东坡得以南渡北归,却在常州一病不起,后在此地逝世。苏东坡去世前曾写过一首类似一生总结的诗——《自题金山画像》:“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短短二十四个字,写尽一生的坎坷波折。回首一生,苏东坡最想夸耀的并非高居庙堂的时光,而是遭受贬谪的岁月。面对贬谪,豁达的他并未因仕途失意而忘掉自己肩上的责任——他总是竭尽所能,为辖区百姓做利国利民的实事、好事。

在杭州,他赈济灾民,疏通西湖,再造堰闸,修复六井。在黄州,他写信给当地太守,恳请出面制止溺婴恶习。在惠州,他多方化缘,修筑了东新桥、西新桥等基础设施,大大地便捷了交通,缓解了当地水患。在儋州,他极力劝说黎族百姓以农业为本,指导大家如何耕作。

东坡居士的美食之味,有肉香、有菜味,还有他豁达、乐观、勤政的精神和出淤泥而不染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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