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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新区30年

2018-06-14老庄学者

支点 2018年6期
关键词:一条街服务部中关村

老庄(学者)

高新区肩负着战略使命,它是新思维、新模式、新文化的发源地,是新经济的摇篮、心脏、发动机。

高科技企业云集的硅谷,是美国科技产业的发祥地,也是世界最大的高新技术产业区。

“今天的人们,喜欢把这条街称为中国新技术革命的摇篮和心脏。无论称作什么,我们相信,这条街所发生的一切,对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关系巨大。这条街创造的观念、模式以及文化,将直接和间接地影响中国在21世纪的历史进程。”

这是1991年一部展现中国改革的电视系列片《大潮动》中的一段话。它所说的这条街,是北京中关村电子一条街。

1988年5月10日,国务院批复《北京市新技术产业开发试验区暂行条例》,这意味着位于北京中关村的北京市新技术产业开发试验区正式诞生。这是中国第一家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以下简称高新区)。

30年过去了,我们以今天中关村及高新区的发展,来对照当年《大潮动》的解说词,可以肯定地说,它对中关村的评价是中肯的,它对中关村的展望已成为现实。

当下,国际形势正在发生前所未有的大变局,各大经济体都在抢占创新制高点,中国经济发展步入新常态,蹄疾步稳推进全面深化改革。在这样的背景下,梳理高新区的发展历程,可温故而知新。

小小服务部

说到高新区的成长,不能不提中关村。说到中关村的成长,又不得不提一家服务部。

诞生于1980年10月23日的北京等离子体学会先进技术发展服务部(以下简称服务部),是中关村第一家民办科技机构。尽管刚成立时服务部不大,但对中国科技界而言,却是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件——它掀开了中国科技改革史光辉的一页。

上世纪50年代,美国硅谷在旧金山湾区勃兴。短短二三十年,它已成为美国高科技人才和电子信息产业的集中地,引领着全球科技创新潮流。

1980年,中国科学院物理所一室主任陈春先3次考察美国硅谷,硅谷的繁荣以及中美之间的巨大差距让他久久无法平静。中国科学院大院内现代化设备齐全,新技术硕果累累,可是院墙外还是贫瘠的农田和人扛马拉的小农经济。

“我们能不能移植硅谷模式,利用中国科学院的资源,争取像深圳那样,搞个‘中关村科技特区’作为新技术扩散的开发试验区呢?”陈春先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

当年8月28日晚上,陈春先来到纪世瀛家中,道出了自己的想法。纪世瀛是物理所一室核聚变工程方面最年轻的工程师,北京等离子体学会核聚变工程分会秘书长。陈春先是北京等离子体学会副理事长。当时,陈春先48岁,纪世瀛38岁,两人年富力强,都迫切希望改变中国经济的落后面貌。

二人商量,何不利用“协会的力量”?两人争取得到了北京市科学技术协会的支持,在中科院体制外成立一个以科技咨询为主、技术扩散型的服务部。

服务部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纪世瀛和同事崔文栋负责具体工作,先后联系了中国科学院物理所、力学所、电子所、电工所及清华大学等单位的20多位科研人员参与,并得到了北京等离子体学会全体理事的同意,北京市科协领导也表示支持。

当时虽不需要办营业执照,但难题随之而来:银行开户需要有办公地点,动用中科院现有的办公室、实验室是想都不敢想的。纪世瀛发现,偌大的中关村,竟然找不到服务部的容身之所。

“中关村第一人”陈春先

陈春先动用“权力”,打起所里一间常年无人问津的小库房的主意。小库房堆积着废旧物资,到处布满蜘蛛网,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周末,纪世瀛找来几位年轻人,一起把小库房打扫干净,把废旧物资全部堆到东边,给西边腾出了不足10平方米的空地,摆上一张旧桌子和几个小凳子,东西边之间挂了一块蓝色的塑料布。

同年10月23日,服务部成立。那天早上,在服务部成立大会召开之前,陈春先和纪世瀛的对话耐人寻味。

“你知道物理所大门一开意味着什么?”

“我当然清楚,也认真研究过。每天大门一开,国家就要投入3万元,但没有人计算每天的产出。科研不是生产,但科研也要有产出。”

“如果大家每天进门都想这个问题,恐怕就要坐立不安了。”

成立大会上,这个讨论也激发了与会者的斗志。科技之光的第一粒火种就在这间简陋的仓库点燃了。

1981年,北京等离子体学会先进技术发展服务部办公室。

越来越多的科研人员向服务部聚集。与此同时,有关服务部的争议也越来越多。1982年1月,在北京市科协的全体委员大会上,有人公开批评服务部“搞咨询工作乱发津贴,扰乱了科技人员的思想,扰乱了科研秩序,腐化了科技队伍”。

渐渐地,质疑、干扰、审查越发频繁,服务部“命”悬一线。紧急关头,还是新闻媒体的力量为服务部带来了转机。

这年底,新华社北京分社记者就服务部风波采写了一篇报道。1983年1月25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报新闻,指出陈春先带头搞技术扩散,服务部大方向完全正确。随后,《经济日报》以“为尽快地把科技成果转化为生产力,研究员陈春先扩散新技术竟遭到阻扰,国务院领导同志说陈春先的做法完全对头,应予鼓励”为题,刊发长篇报道。

中关村沸腾了,改革热情空前高涨。像陈春先这样具有超前意识的知识分子们,身体力行,大胆探索,打破旧科技体制的坚冰。他们不要国家投资,不要国家编制,自筹资金,自由组合,自主经营,自负盈亏,将“技、工、贸”相结合,突破长期以来科研由国家统包统办的旧格局。

希望的火光

尽管水底暗藏礁石,但时代潮流总是向前奔腾的。

上世纪80年代的中关村电子一条街。

随着科技人员纷纷“下海”创业,中关村很快出现了以“两通”(四通、信通)、“两海”(京海、科海)为代表的科技企业群体。到1985年,中关村的科技企业已达90多家,电子一条街初步形成。

可是,中关村电子一条街如何进一步发展,何时才能建成“中国硅谷”,还有哪些旧体制需要破除等一系列问题,需要进一步探讨。

1987年8月,新华社北京分社财经记者夏俊生临时接到任务,采写一篇反映中关村电子一条街改革发展成就的综合报道,作为分社庆祝国庆的重点成就稿。

从9月2日开始,夏俊生每天乘坐107路电车和332路公共汽车,从安定门内交道口附近的家中赶往中关村采访。夏俊生是负责财税报道的记者,他第一次深入接触电子一条街,便被民办科技企业的活力震撼了。采访了近一个月后,他写出了一篇1300多字的报道《首都“科学城”边出现一条高技术产业街》,介绍了民办科技企业的特点和取得的成绩。10月3日,新华社向全国播发了这篇消息,这是新华社首次对中关村电子一条街进行综合性报道。

接着,夏俊生又写了“北京中关村电子一条街调查”系列报道,一共4篇,分为《科技的春天高技术的产业》《经营活 效率高 效益好》《民办科技企业家的希望和建议》《民办科技企业几个值得研究的问题》。

这组报道被多位中央领导批示。同年12月,中共中央办公厅牵头,成立中关村电子一条街联合调查组。深入一线召开座谈会,是这次调查的重头戏,仅1988年1月就召开了12次座谈会。2月底,调查报告完成。3月7日,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开会讨论我国高新技术产业发展问题,结合中关村电子一条街调查报告,同意建立中关村科学工业园区。3月12日,《人民日报》以“希望的火光”为题,全文刊发了调查报告。

就在中央联合调查组深入调查的同时,北京市政府正在起草《北京市新技术产业开发试验区暂行条例》,该条例的内容来自于企业,根植于实践,借鉴了深圳经济特区的经验,又有很多创新。比如,第13条规定“试验区内新技术企业开发的新产品,可自行制定试销价格。经营国家没有统一定价的新技术产品,可以自行定价”。短短45个字看似简单,其形成过程曲折又复杂。

5月10日,国务院批准了北京市政府制定的《北京市新技术产业开发试验区暂行条例》,这意味着首家国家级高新区宣告成立。1999年,试验区更名为中关村科技园区。

时任中央联合调查组组长的于维栋,在时隔20年后对此次调查撰写了一篇回忆文章。他在文章中提到,中央领导对新华社报道进行了仔细阅读,并在很多地方划了加重号或写了旁批。例如,在“这条街上的科技企业,不仅自己开发的技术成果迅速变为生产力,而且把中国科学院积压多年的科研成果变为实用技术投向市场”的下面划了加重号。

正如于维栋所感慨,试验区的成立,是中国科技改革史上一件有着深远意义和重大影响的事件。从那以后,它的影响与日俱增,人们对其意义的认识也与日俱增。

我们一定不能走进一个误区,把GDP作为衡量中关村发展的指标。

高新区勃兴

没有以中关村电子一条街为代表的科技企业群,就不可能诞生北京市新技术产业开发试验区,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中关村科技园区。

很快,陈春先的梦想变为现实——中关村逐渐被誉为“中国硅谷”,人们也总是把中关村和美国硅谷相提并论。只不过,中关村和硅谷只有科技产业化是相同的,历史条件、体制和产生过程等各不相同。

在中关村的带动下,国内高新区蓬勃兴起,渐呈星火燎原之势。

1991年3月,国务院批准26个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为国家高新区,明确国家高新区由国家科委审定区域面积、范围和归口管理,同时颁布了《国务院关于批准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和有关政策规定的通知》及3个附件。

1992年11月,国务院批准增建25个国家高新区,国家高新区总数增至52个。10年后的2012年9月,国家高新区总数破百,达到105家。

2018年2月28日,国务院新批复荆州、黄石大冶湖、潜江等12家高新区升级为国家级。到目前为止,国家高新区数量达到168家。其中,湖北共有12个国家级高新区,居中部第一。

经过30年的发展,高新区在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中发挥了标志性引领作用,成为中国特色自主创新道路的一面旗帜,同时也是带动区域经济增长的主要力量。数据显示,纳入统计的146家国家高新区,“十二五”期间营业收入保持了年均 17%的增速,2016 年营业收入达到28万亿元,同比增长11.5%,工业生产总值增长10.3%。

在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的当下,国家高新区尤其是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以下简称自创区)依然在高基数上保持了较快发展,其中武汉东湖、湖南长株潭、四川成都等国家自创区年均增速达30%左右,成为保持经济中高速增长的重要力量。

《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十三五”发展规划》(以下简称《规划》)提出,“十三五”末,国家高新区数量达到 240 家左右,要基本形成引领经济发展新常态的体制机制和发展方式,基本建成若干全球创新高地、国家创新中心和区域创新中心,成为建设创新型国家和世界科技强国的重要支点。

2018年5月6日,行人走在北京中关村创业大街。

不能走进误区

未来,中国高新区如何发展?我们要站在全球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

当前,世界已进入以信息产业为主导的新经济发展时期,新一轮科技和产业革命正孕育兴起,一些关键技术、核心技术已呈现出革命性突破的迹象。同时,全球比较规范的科技工业园区已突破1000家,竞相抢夺人才资源、打造创新高地。

竞争一直都存在,挑战也一直都存在。《规划》指出,国家高新区面临一系列挑战。首先,面临创新创业整体水平还不高、具有先发优势的原始性创新成果不多、真正拥有全球主导权的高端产业偏少等问题,尤其是原有的产业结构必须进行调整,新兴产业和新业态的集聚效应还不够,引领新常态的动力还不足。其次,适应新形势要求的创新驱动发展方式尚未完全形成。再次,国家高新区、自创区的区域布局有待优化。

早在10年前,已任北京民营科技实业家协会会长的纪世瀛对中关村的发展就表示过忧虑:“我们一定不能走进一个误区,向中关村要突飞猛进、一日千里的经营指标,把GDP作为衡量中关村发展的指标。中关村肩负的是更加神圣的战略使命,她应当引导知识经济潮流、改革创新潮流,应当是环渤海经济圈的脊梁、世界级跨国集团总部及研发聚集地,应当是新思维、新模式、新文化的发源地,是摇篮、心脏、火车头、发动机。”以今天的目光来审视,此言仍具有现实意义。

一言以蔽之,保持开放性是高新区繁荣发展的法宝。改革创新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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