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传奇中镜子意象的特点及其文学作用

郭欣然

摘 要：唐传奇是中国文学史上一颗耀眼的明珠，当中有很多突出的意象如梦意象、墻意象、狐女意象等。本文主要分析唐传奇中镜意象的特点以及镜意象的文学作用。

关键词：镜子 特点 文学作用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9082（2018）04-0-01

唐代思想解放、文体解放，庶族知识分子登上文学舞台，他们渴望表现自我，彰显个性，倾向于写追奇猎异的传奇小说。唐传奇中有很多比较突出的文学意象，如梦、墻、狐女等。镜意象也带着其特有的文化底蕴和独特的文学作用频繁出现在唐传奇中。

唐传奇是镜意象发展的重要阶段。这一时期，镜子第一次作为线索被写入传奇《古镜记》，众多与镜子相关的奇闻异事被串联起来。汪辟疆在《唐人小说》中提出另外八则镜异小说：《太平广记·李守泰》、《博异志·敬元颖》、《原化记·渔人》、《三水小牍·元稹》、《太平广记·陴湖渔者》、《隋唐嘉话》、《国史补·扬州贡镜》、《松牕录·浙右渔人》。此外我们还能从《龙城录》、《聂隐娘》等文中看到镜意象。

一、唐传奇中镜子的特点于时代特征

1.来去方式独特且功能奇异

唐传奇中的镜子常常具有传奇的来去故事，能使镜子具有神奇的功用。《古镜记》中的古镜来源于一个“天下奇士”，这部传奇中，镜子有感光、疗疾和降妖驱鬼的功能，后来主人公王度听到匣中悲鸣，开匣后发现镜失。《龙城录·任中宣梦水神持镜》乃樵者石下得镜，后任中宣泊舟梦见一道士索鏡，梦醒镜失。《三水小牍》中元稹命庖人剖鲤，腹中得到两面镜子，后来元稹去世，镜也随之而去。唐传奇的镜子总体上具有“神镜”之特点，其实这与唐朝社会氛围相关。唐代政治稳定，政策开明，城市经济发展，文化繁荣，儒释道三家思想并行。这一时期人们思想比较活跃，良好的社会氛围促使唐人有意识地进行充满奇思妙想的创作活动。而安定的环境下，百姓对丰富多彩的文化的需要也促进了传奇的自由创作。

2.制造方式奇特，与水相关

唐传奇中镜子的制造方式各异，为镜子增添了神秘色彩。唐传奇中的镜子常常被发现于水中或者利用水制造而成。如《李守泰》中，使用镜炉于扬子江中炼铸而成。《敬元颖》中，千年不涸之井一日突干，仲躬命信者与匠同入井，发现一枚古铜镜。《浙右渔人》中，渔人用渔网捞鱼，只得到几尺的古铜镜。而在《原化记·渔人》中我们可发现与《浙右渔人》相类似的“捕鱼得镜”的情节。这种现象其实和镜子的产生方式有关，最早人们使用的镜子是“水镜”，即利用大自然中的池塘湖泊产生原始的镜像。水是大自然最重要的元素之一，利用水引出镜子也表达了人们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

3.刻篆字、绘瑞兽图案

唐传奇的镜子上常会刻字，可有些传奇中，镜上刻的不是楷书而是篆书。《敬元颖》中古铜镜背后有二十八字，皆科斗书（科斗书即科斗文字，是篆书手写体的俗称）。《龙城录》的宝镜有八字清晰可见的籀篆文。《敬元颖》的故事发生在唐天宝年间，《龙城录》虽未指明具体时间，但根据作者柳宗元的生平，大致可以判断发生在中唐。唐传奇中的镜子，没有刻唐代的正式字体楷书，却选择了相对难写，年代久远的篆书。愚以为可以增添镜子的年代感和神秘度，从而削减镜异现象的突兀性。

除刻字之外，唐传奇的镜子还常绘制瑞兽图案。《古镜记》对镜子的叙述是在镜鼻上绘麒麟，四周陈布龟龙凤虎。《李守泰》中的镜子背後有三尺四寸五分长的盘龙，势如生动。《三水小牍》中也写到镜子背面有一条虽然小但是鳞鬣爪角都有的隐起的双龙。其实，这种图案符合唐朝时代特征，贴近人们的生活。将动物图案铸在铜镜上，作为祥瑞符号，实际上也反映了古代人们祈求风调雨顺、四时平安的愿望。

4.与道教相关

唐代与镜相关的传奇中常能看到道士的身影。《龙城录》任中宣梦见一个告诉他镜子是宝物的道士。《李守泰》中，皇帝因祈雨不得而向道士求问，后来也是道士告诉他原因。《聂隐娘》中隐娘因磨镜少年获得了预知未来的本领。而这种预知未来，眼观八方的能力和道教的明镜法有关。《洞玄灵宝道士明镜法》一文中曾有一磨镜道士能让人聪明，使人具有与天地诸神相见的本领。而《抱朴子·内篇·杂应》也有类似的记载：“或用明镜九寸以上自照，有所思存，七日七夕，则见神仙，或男或女，或老或少，一示之后，心中自知，千里之外，方来之事也”①。

二、唐传奇中镜子意象的文学作用

镜意象作为一种生活物品，首先可以点缀生活场景，侧面反映生活，丰富小说的内容。其次，可通过描写人物与镜子之间的故事来塑造生动的人物形象。唐传奇的镜异现象还能吸引读者，增添小说的趣味性和可读性。此外，唐传奇的镜意象还有以下几点文学作用。

1.预示未来，推动情节发展

《聂隐娘》中的磨镜少年是小说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自从和墨镜少年结为夫妻，颖娘就具备了预示未来，洞察千里之外事情的能力。她能提前知道“精精儿”和“妙手空空儿”的刺杀计划。这种能力使她获得了刘昌裔的信任和厚待，也让小说的情节发生了转折。

2.隐喻主题，抒发情感

明代胡应麟提出：“凡变异之谈盛于六朝，然多是传录舛讹，未必尽幻设语。至唐人乃作意好竒，假小说以寄笔端”②。唐传奇中的镜子常和国运政治联系，人亡或者国亡会伴随镜失或镜碎的现象发生。《三水小牍》中，元稹做丞相时在鱼腹中得到了镜子，而他去世之时，镜子也随之亡去。《古镜记》中的宝镜则作为线索贯穿全文，兼具象征作用。王度家族显赫之时，宝镜能发挥感光、疗疾和降妖等功能。可是随着隋朝的灭亡，王氏的衰落，宝镜最终面临的是悲鸣和消失的结局。宝镜的悲鸣和消失也是一种隐喻，暗示了作者对社会动荡的忧愁，对家族衰亡的哀伤。

唐传奇处在笔记体小说和章回体小说发展的中间阶段，是古典小说过度的桥梁。唐传奇中的镜意象以其丰富的特点和巧妙的文学作用极大地丰富了文学史上镜意象的内涵，也对中国小说的发展产生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注释：

①出自晋·葛洪：《抱朴子·内篇·杂应》

②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上海书店，2001：371

参考文献

[1]柳宗元：《河东先生龙城录：[2 卷]》，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

[2]汪辟疆：《唐人小说》，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6

[3]《洞玄灵宝道士明镜法》（撰人不详）

[4]（宋） 李昉：《太平广记》，中国华侨出版社，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