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影

默莲

夏天太阳毒辣，阳光仿佛有重量般，沉重地压在房顶上、小巷间、田野中、人的身上甚至心上……

我懒洋洋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抵抗着夏日的炎热。清风给我送来了阵阵清爽，却也随之飘来了一股对我来说熟悉而又厌恶的汗臭味。果然，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微驼着背，布满汗珠的脸上刻着一道道岁月与风霜的痕迹，长满老茧的双手拿着农具，身上穿着件本是灰色，现在却看似黑色的汗衫。

“爸。”我非常自然到毫无波动起伏地喊道。父亲应了一声后将农具放好，脱下汗衫，走进洗手间。

“整天就知道躺在那，既不看书学习，也不运动。今天又睡到几点才起来？”父亲满脸疲倦地走过来，坐在椅子上，“下午跟我一起去，你把杂草清理掉。”

“啊？”我呻吟道，“这么热的天……”

“帮你爸的忙你还不乐意了？说你多少遍了，别成天待家里，出去运动运动。你来帮忙，你爸我也可以轻松点。”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我一般是不敢忤逆父亲的。于是，下午，我磨磨蹭蹭地走向田地……

我照着父亲的指示，将一堆堆杂草清理掉。干完活，我蹲在树荫下。微风卷起叶子，我看着它越飞越高，越飛越远……它向往的是蓝天吧，但助它飞上去的是谁呢？是风，还是它自己？或许，是那株永远也无法飞，永远只能立在地上的树。

我沉默地想着，看着父亲挥舞着锄头，中午晾干的那件汗衫又湿透了。光与影的交界如一条分界线，我在这头，他在那头。我看到的世界是蓝天白云，绿草芳野。他看到的世界呢？或许他以前也喜欢仰望天空，但现在……

我站起身，迈过“分界线”。“爸，你先歇会儿吧。”我接过锄头，父亲看了我一眼，笑了笑道：“把这些锄好就行了。”

我卖力地挥着锄头，终于领会了汗如雨下的含义。父亲坐在树荫下，看着我。

回家的路上，夕阳下的两个影子好像重叠在一起，又像是相互倚靠……

夜晚，吃过晚饭，我与父亲坐在院子里纳凉。夜风可以带走疲惫，也能泛起人的思绪。我望着夜空，一轮明月高悬于天际，只有寥寥几颗星星。记得小时候，繁星与皓月争辉的星空，真是太美了！我回味着童年的欢乐，露出了笑容。

如今，父亲鬓角上的“星星”越来越多了！我想起了那件汗衫，它记录了父亲付出的所有汗水，而我，却享受着父亲收获的所有果实。我能回应父亲的，只有一个我喊得最顺口、最自然的称谓——“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