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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流大学当以选拔、培养精英为目标

2018-06-07林耀国

南方周末 2018-06-07
关键词:科举神话精英

林耀国

北京大学、苏州大学等高校,1960年代初期和1980年代中后期,大一新生中“农村户口”的比例曾两度达到峰值,1990年代中期后逐步下降

很多人都相信,高考是当代中国最公平的事情之一。但确实也有大量的案例和数据表明,高考未必如我们所想象的那样公平。比如:家庭文化资本的差距,从幼儿园开始就有所体现,不少学生“输在了起跑线上”,在高考时缺乏竞争力;精英大学获得一定的自主招生权,使得“裸考”上好大学的机会下降,等等。

这些不那么公平的现象,确实是存在的。机会公平不等于结果公平,但机会公平对一个良序社会的运转也是至关重要的。

还是以科举来类比。在传统中国,科举所能涵盖的人口比例和社会来源其实是有限的,艾尔曼就曾指出:“科举本身并非一种能促进相当大的社会流动的途径。对于大多数的农民、手工业者而言,他们是没有机会参加考试以进入到精英圈子的。”同时,仕宦、“诗礼”或富商之家的子弟在科举竞争中往往占有优势,但从整体上看,科举绝非任何阶层所能垄断,至少在明、清两代,“科举所得,十人之中八九皆白徒”。通过漫长历史的积累,科举还在全社会范围内营造出了一种普遍性的心理效果,它促成了中国民众关于考试公平的普遍信仰。即使退一万步讲,科举就是一个“神话”,那这个神话也已经是中国历史的一部分。费孝通、吴晗他们认为:“历史并不一定是社会事实演变的记录,它和神话是并不相分的”,“理论、史实、神话混合的程度高,它们反映时代实际需要的程度也高”。

罗兹曼在《中国的现代化》一书中,还有一个很妙的类比,他说:“(在科举制下),尽管靠个人努力升迁的可能性很渺茫,但却能使人确信,社会是公平的,恰如在美国所谓小木屋出总统的神话能使人相信社会是民主的一样。”

科举专注于“选贤与能”,标榜“取士唯才是择”,摈除了附加在个人身上的各种社会因素。于是,社会地位的获得就不可能是世袭的、垄断的。

高考也一样。最近一段时间在微信朋友圈里“刷屏”、让无数人为之流泪的北大才女“飞花”,就出生于湖南乡村最贫苦的家庭,她的一生虽然短暂,却因为高考焕发出了光芒,她的名字因此与北大联系在了一起,她的才华也因此被无数人所知晓和纪念。无论如何,高考确保了贫寒子弟奋斗上升的空间,只要聪明、只要勤奋,最起码可以通过“裸考”进入精英大学。所以,尽管对于高考的抨击层出不穷,但民众对高考公平性的信仰仍在很大程度上继续保持,对精英大学的崇敬向往有增无减,这种强大的传统构成了对“逆向改革”的制约。

2009年1月初,新华社曾播发了时任总理温家宝的署名文章《充分认识制定教育规划纲要的重大意义》,其中明确指出,“过去我们上大学的时候,班里农村的孩子几乎占到80%,甚至还要高,现在不同了,农村学生的比重下降了。这是我常想的一件事情。”这充分表明党中央、国务院对高考公平问题的高度重视。

研究者统计了北京大学、苏州大学等高校的数据,1960年代初期和1980年代中后期,大一新生中“农村户口”的比例曾两度达到峰值,1990年代中期后逐步下降,也就是温家宝总理所忧虑的现象。有鉴于此,在连片贫困地区,有“国家专项计划”予以扶持,北大、清华等高校也纷纷推出了针对贫困县农村学生的专项招生计划。

为了进一步促进高考公平,中国可以参考有关国家的经验,成立全国性的高考公平监督与协调机关,发挥重要作用。同时,也呼吁北大、清华等精英大学在拥有越来越大的招生自主权的同时,保持强烈的警惕和自省,招生工作在价值追求上,应将公平、正义放在第一位。

精英大学以选拔、培养精英为目标,这确实可能强化社会的等级。我们也不能把弥补基础教育缺陷、促进社会阶层流动的任务完全寄托于高考,但精英大学起码要做到:努力使未来的精英来自社会各个阶层,具有公平的人口代表性,要让这些青年人在大学里接受充满理想主义精神的教育,为崇高的目标所感召、为公平的机制所激励!

(作者系某高校政治学专业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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