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反向倒逼的指挥棒

何佩云

苏州的行动逻辑是，让企业明白，企业发展越好，在市场上越能以优惠的价格拿到要素资源，反之越贵，甚至淘汰出局，这就是市场的逻辑。

面对日益严峻的资源、环境硬约束，如何加快淘汰低端低效产能，腾出更多发展空间？如何运用市场化手段加速推进企业转型升级？苏州用自己的实践给出了答案。

苏州的路径是，用一种价格机制、市场机制倒逼企业转型，把市场这只“无形之手”和政府这只“有形之手”更好结合起来，具体办法是以大数据平台的建设，推进工业企业资源集约利用。

2016年8月以来，苏州加快建设工业企业资源集约利用大数据平台，建立了以亩均效益为核心的企业综合评价机制、以资源要素差别化配置为重点的激励退出机制、以大数据为支撑的预测决策机制，通过正向激励和反向倒逼相结合，促使企业加快转型升级。

大数据平台摸清“真实家底”

苏州市经信委官方网站上有一个“苏州市工业企业资源集约利用信息系统”，该系统的强大功能令人称奇。目前该系统对苏州全市115675家工业企业做到了信息全覆盖，甚至细到苏州下属每个乡镇的每家工业企业的运行情况，诸如亩均税收、亩均销售、单位用电税收、单位能耗销售、单位销售税收等相关数据一目了然。这些数据大多来自各相关部门的原始数据。

为确保数据真实性，苏州市经信委直接采集来自供电、税务、国土等部门的一手数据。这个工业企业大数据中心打破了各相关部门间的“信息孤岛”，有利于政府摸清家底，精准掌握全市工业企业的销售、纳税、用地、用能、排污等详细情况。

最早建立该系统的，是民营经济发达的吴江区，打破部门间“信息孤岛”的尝试，也始自吴江区。目前，吴江区建成了包括企业基本情况、用地、用能、产出、排放五大内容的数据平台，逐步形成以基础数据信息、企业行为信息及空间地理信息为内容的三位一体工业大数据中心。2016年底，吴江区全区有16766家企业纳入苏州市工业企业资源集约利用信息系统。从各镇区、行业角度等维度可横向分析，从年度、季度、月度等维度能纵向对比，为优化资源要素配置提供了依据。

正是在吴江区经验的启示和基础上，苏州市制定了该套信息系统。这个信息系统堪称“一网打尽”苏州工业企业。据统计，目前除姑苏区以外，苏州所属9个板块、13个部门2014年、2015年、2016年的数据已全部归集，累计560多万条。

在这些真实数据的基础上，政府就能清楚判断企业的运行状况，预测其下一步的发展趋势。苏州各地经过多年的发展，都积累了一定的“家底”。但是在以往，因为家底不明，政府在政策制定上缺少依据，难以精准施策，造成政策与企业实际需要背道而驰，最终让政府之手发力失误。现在通过大数据平台，政府部门拿出的指导意见既有针对性又有精准性，企业从而更加信服。

精准施策是如何实现的

工业企业大数据平台的建立，让苏州逐步摸清了工业经济的真实家底。然而，哪些属于优质资产？哪些属于低质低效？哪些需要重新盘活？解决了这些问题，这个大数据平台才能真正发挥作用。

在“苏州市工业企业资源集约利用信息系统”，系统将企业划分为A、B、C、D四类，分别为优先发展类、支持发展类、提升发展类、限制发展类，分类的标准是以亩均效益为核心，综合考量环境排放、安全生产等级和能源消耗等主要指标，对企业进行百分制打分。这样，就像种田一样，苏州不仅摸出了一批“低产田”，还明晰了哪些田适合种什么。苏州提出，对A、B两类企业制定相应的激励政策，对C类企业制定提升发展政策，对D类企业则运用市场和行政相结合的手段进行整治和淘汰。今后，在苏州，资源配置将重点向优秀企业倾斜，从而让落后产能在苏州找不到发展空间。

这一评价体系和分类标准，将为苏州淘汰落后、腾笼换凤提供科学依据。以吴江区为例，该区利用大数据精准淘汰落后产能已成现实。吴江开展资源集约利用以来，共排出14个高能耗、高污染和低产出行业，关停低端低效企业523家，腾退土地19536亩，将有效的用地指标用于好项目、急项目。然而，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评价体系既以“亩产论英雄”，也不“唯亩产论”，而是综合考量多种发展要素，力求客观公正。

在苏州推进工业经济转型过程中，这个大数据平台的功效虽然尚未完全展现，但其评价、分类、监测、决策以及规划功能逐步成为政府科学施政的支撑。

2016年年底，江苏省启动“263”专项行动，打响碧水蓝天保卫战，在该专项行动中，苏州市的这套系统发挥了巨大作用。根据平台显示的513家沿江化工生产型企业的运行数据，苏州迅速行动，制定了“关停淘汰一批、进区规范一批、优化提升一批”的总体治理方案，被评价为C、D两类的化工企业成为“263行动”中削减落后化工产能的重点对象。

反向倒逼走向升级通道

如果仅仅认为苏州利用工业企业资源集约利用平台大数据系统的目的，是构建一个简单的淘汰机制，则是片面的。正如苏州市市长李亚平所说，“我们的核心目的是通过这样一套运行机制，精准施策，对优质企业进行正向激励，对低端低效企业进行反向倒逼，把企业引进转型升级的通道中去，加快提升发展质量。”

在科学评判企业发展质量的基础上，再推进企业发展要素的价格差别化配给，这样就有很强的针对性，从而把政府的发展导向性通过市场化的价格机制传递出来。苏州的行动逻辑是，要让企业明白，企业发展越好，在市场上越能以优惠的价格拿到要素资源，反之越贵，甚至淘汰出局，这就是市场的逻辑，通过市场机制、价格机制引导企业转型升级。自2016年11月正式启动实施《关于开展工业企业资源集约利用工作的实施意见》以来，苏州对全市十几万家工业企业释放出这样一个强烈信号。

通过市场化手段把企业发展质量引上去，资源要素差别化配置成为关键发力点。目前苏州正在围绕城镇土地使用税、用电用气用水价格、污水处理收费、排污权有偿使用和交易等要素，制订差别化政策，以达到集约高效配置资源目的。这就意味着一旦被评价为C、D两类企业，将会在发展资源上付出更大成本。

与此同时，该评价指标体系还充分贯彻了新发展理念，6项评价指标赋予相应的权重。其中，“亩均税收”（权重30%）、“亩均销售”（权重20%）指标体现了“亩产论英雄”，“全员劳动生产率”（权重不低于10%）、“研发经费占销售的比重”（权重不低于10%）指标体现了“创新论英雄”，“单位能耗增加值”（權重不低于10%）、“单位主要污染物增加值”（权重不低于10%）指标体现了绿色高效发展。

企业对这套系统是如何评价的呢？借用苏州市知名企业亨通光电相关负责人的话来说，“通过政府大数据平台，企业可以清晰了解政府‘指挥棒的指向，更好地调整产品结构，指导企业发展，比如那些高能耗项目，平台数据会显示其长期利润都比较低，企业就要考虑逐步替代。有了平台指导，政府和企业能够有效互动，共同促进经济转型升级。”据统计，目前，亨通集团以亩均税收51.58万元列苏州市大集团企业第一，成为苏州市重点培育的标志性品牌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