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战的博弈与情场的挽歌

常瑞芳

〔摘 要〕话剧《青瓷》这部戏关注现实，针砭时弊，直观地呈现了在经济浪潮中有关人性的贪婪与自我放纵的生命形态。

〔关键词〕青瓷；商战；情场；人性

将小说改编成戏剧作品呈现在舞台上已经屡见不鲜。话剧《青瓷》具有朴实清新的风格，一种来自舞台的魔力，使觀众在观看戏剧故事、欣赏演员演技的同时，体悟到人生的真谛。这部戏直观地呈现了在经济浪潮中有关人性的贪婪与自我放纵的生命形态，使我们思考怎般在获取财富与追逐爱情的同时，不能枉顾法律，不能丢失本我与基本的道德底线。否则即便是聪明如斯，机关算尽，终究还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话剧《青瓷》在湖南戏剧舞台上绝对是独特的。如果说，人们习惯性地热衷红色题材的舞台宣讲，喜欢正能量的舞台导向，那么，话剧《青瓷》则与新时期以来所有的经典舞台呈现都是背道而驰的。没有当下一些戏剧舞台上的“假大空”，没有我们常见的那些舞台人物思想的“高大上”，而是刻画了一个在商海沉浮中真实的弄潮儿，一个来自社会底层小人物的本色演绎。从故事到人物，真实可感，其警世意义一目了然。

新年伊始，根据浮石先生同名畅销小说改编的话剧《青瓷》，于2018年1月30日在湖南大剧院进行2018年度的首场演出。与当下许多剧目演出获奖后刀枪入库不一样，这是话剧《青瓷》演出的第11个年头。至今为止，此剧的演员换了几轮，但其主演仍由国家一级演员王峰担纲。由湖南省演艺集团话剧院创作演出的都市情感话剧《青瓷》曾于2007年搬上湖南大剧院舞台，受到观众热捧，当时是一票难求。湖南省话剧团团长毛剑峰说：“以前是我们推销戏票，但话剧《青瓷》是观众找我们索票，我的电话被要票的朋友们打爆。”为了满足不同观众的需求，此后湖南省话剧团还将此剧打造成小剧场演出版本，以反腐商战为主题，同样获得观众的好评。此次上演的《青瓷》是大剧场版，虽有反腐商战的背景，但主要以张仲平与三个女人的情感纠葛为主。在社会变革时期，经济浪潮背景下，以都市男女的情爱呈现为主线，权钱交易为辅，针砭时弊，对人性进行了多层面描写，有一定的思想性与观赏价值。

小说与舞台戏剧都是以塑造人物为主，但二者的表述方式不一。长篇小说可以多角度多范围地描写人物错综复杂的多重关系，且不受篇幅的限制。而戏剧一般只有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受舞台演出空间限制，要求其人物关系简洁、故事情节明晰、矛盾冲突激烈。浮石先生同名小说《青瓷》原著有四十多万字，主要讲述某拍卖行老板利用法院查封的物质标的进行权钱交易的故事，描写了商场恶战的血腥贪婪、情场乱战的堕落迷离。舞台剧基本保留原著的精华部分，主要撷取官场与感情这两条主线，以一种诙谐幽默的方式予以呈现，刻画了一个从事拍卖行业的民营企业家张仲平在“权钱交易”中摸爬滚打，同时在家庭与情人之间欺瞒周旋的人物形象，具有时代赋予的典型性和普遍性。

高尔基曾说，语言是一切事物和思想的衣裳。话剧是以“话”为主，通过语言来刻画人物性格，架构戏剧悬念，制造戏剧冲突，推动情节的发展。话剧《青瓷》以男主角的个人独白拉开序幕，没有从张仲平所在3D拍卖公司介入，而是巧妙地从情感线展开。此时的张仲平已经是个成功的商人，在事业上是顺风顺水，在人际关系上也是左右逢源，如鱼得水。因为张仲平女儿在学校的一场风波，从而结识电视台记者曾真，两人迅速发展为情人关系。一场貌似有情实则荒唐的情感关系在舞台上呈现，主人翁张仲平在情感上踩钢丝的这一举动，似乎拉响了他在事业上踏红线的危险警报。

戏剧冲突是舞台戏剧的基本要素之一，是戏剧情节的基础与动力，戏剧悬念的重要前提，也是使观众感兴趣的决定因素之一。张仲平结识曾真之前有一个情人，他们在公司业务上有着往来关系，后来电视台记者曾真的介入，在情感上便构成了复杂的多重关系。不同人物之间思想性格的冲突，于现阶段形成了对某种表面的平衡状态的破坏。在剧中，张仲平貌似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他热爱家庭，给他的情人们制定了原则，或者说是他老婆给他定了一条铁律，就是每晚必须12点以前回家。唐雯教授是一个温婉的知性女子，她爱丈夫，爱家人，她对张仲平的爱体现在日常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怀中，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型。他的旧情人江晓璐却是一个用情至深、妒忌心强、外表美丽、内心丑陋、性格扭曲的女人，得不到感情就要将其毁灭。而张仲平的新宠曾真似乎是一个纯真爱情的表征，她年轻貌美，爱慕虚荣，也敢爱敢恨，有很多小女生一样的小心思、小伤感、小情调、小矫情，后来她的逼迫威胁，完全是那份不正常情感压抑下的宣泄。但在剧中曾真她却是一个经不起推敲的人，在认识张仲平之初，她就知道他有家庭有女儿，却甘愿做小三，始终没有表现她的内疚或是徘徊等，他们之间的爱情基础是什么？剧中并没有展现两人是否志同道合，或是情感上的共鸣，只是两性间的纯粹相吸引，歇斯底里的争风吃醋。随着时间的演进，她似乎真的爱上了张仲平，她不甘心仅做一个不光彩的小三，尤其是知道自己怀孕后，她终于觉得自己的付出不值得，她变得歇斯底里，甚至以死亡来威胁。尽管她可以赢得一时的胜利，但却无法得到一世的爱情。最后张仲平把自己感情的背离错乱以及对金钱的角逐归结于初恋的失败，初恋在他人生中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他人性扭曲的导火索。

张仲平这多重复杂的情感纠葛在我们现实生活中常常能够找到其原型。人们在实践活动中，在顺境时，尤其是在崇尚金钱至上的时代，常常会志满意得、头脑发昏、自我膨胀，对事物进一步的发展丧失了清醒的认识。显然，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事业是生命之重，但话剧《青瓷》却以情感线为主，对这条人生主线采取虚拟的方式描述，商海沉浮寥寥几笔。就连健哥这个关键性的人物，导演也只是给了他一个背影的造型，似乎有意淡化权钱交易，但他却是这部戏里不可或缺的重头戏，直接有关张仲平的人生成败。

凡是人类的行为都是有目的的。在此剧中，张仲平的个性最为多元化，他的形象无疑是圆滑而精明的。在他的谈吐与处事方法上，他锐智、机敏、洞若观火、明察秋毫；在事业上，他知晓办事若没有背景、没有人脉、没有利益等诸多关系，做事是困难重重。在商言商，他洞察社会，懂得人性的贪婪本色。为了赢得与同行的残酷竞争，争取到业务的最高利润，他明知行贿是违法是犯罪，仍绞尽脑汁利用其他渠道变相的行贿；在个人情感上，他同时在几个女人中巧妙周旋：他的妻子唐雯教授、他的情人江晓璐、他的新宠曾真。他似乎爱妻子爱家庭，也似乎爱小三，甚而他放纵自己的情欲与对金钱的贪恋。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所以他不敢面对，并且不停地撒谎，又用各种托词圆谎。他知道自己为了达到目的去行贿是不对的，但又经受不住巨大利益的诱惑，变相地贿赂官员。面对同行的倾轧、官员的索取，还有妻子、旧情人与新欢的明争暗斗，他不停地应对，可谓苦心经营，机关算尽。

此剧浓墨重彩对张的情感线进行剖析，缺乏男主角对自己行贿行为的反思，表述地只是生活的刻板，没有上升到艺术的提炼。而剧名是《青瓷》，作为一个重要的戏眼，由此显得避重就轻，有主题泛散之闲。

生活就是一部话剧，也俨然是一个精美绝伦的青瓷。这个社会也许就如烧制瓷器的“窑”，它的魅力之处就在于，虽然像张仲平这样高级别的关系能手能熟练运用各种手法，但最终还是无法绝对地保证不出现“窑变”的情况，而“人际之美”就在窑变中体现出来了。鲁迅先生曾说过，行贿有术也有效，然而有限，以此成大事者，古今未有。 张仲平在话剧中一直无往而不胜，最后终于失败于“窑变”，成就了“奸近杀”的必然结局。

早在小说《青瓷》搬上舞台话剧之前，在星城长沙曾经是“洛阳纸贵”，大家争先购买传阅。加上报刊的连载和广播剧的推波助澜，人们街头巷尾议论的是作者的直爽与严于自我解剖的勇气，在文坛上率先捅破变相行贿的方式等等。当时我正在上海进修，也被这波热潮袭卷，可见其影响之大。

2007年，中国的戏剧市场普遍低迷，作为地方剧种受到观众追捧的湖南，话剧并没有在市场上能够打响的剧目。如何走出困境？话剧团团长毛剑峰独具慧眼，抓住时机，主动找到作者，大胆起用自己剧团的年青编剧和优秀演员，将话剧《青瓷》搬上湖南大剧院的大舞台。最终一炮而红，也使沉寂多年的话剧舞台跃入观众的视野。关注现实，关切当下生活的热点，演群众喜闻乐见的事，湖南省话剧团在戏剧市场不景气的情况下，找到了盘活剧团的有效途径。

话剧《青瓷》自2007年开演至今，已在湖南、广东、江西等地演出六十余场。其中2014年5月，还曾代表湖南参加深圳文博会艺术节演出。目前，小说《青瓷》已经改编成广播剧、话剧、电视连续剧，这次话剧演出被看成是电影《青瓷》项目的一次预热。《青瓷》不仅有深刻的思想性，还有较高的艺术性，真实而充分地反映了社会现实生活，正如王干先生评价的那样：“作者通过鲜活的人物、精彩的故事、幽默的语言，对社会进行了多层面的描写，有王跃文式的冷峻和严厉，将复杂人际关系和世俗情态描写得不动声色，读这样的小说会时常听到碎裂声——人生有价值内容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