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为习惯与飞行安全

空军航空大学 陈东锋 籍尹超 北京歆迪安全技术服务有限公司 张华 樊东东｜文、图

历史上，由于习惯养成不好导致飞行事故的案例并非少数。据统计，飞行员操纵错误占飞行事故原因的60%以上，而这些操纵错误多数都与习惯养成不好有关。这一结论并非危言耸听，早在19世纪，俄罗斯杰出的教育家乌申斯基就指出：“人们所做、所说和所想的一切东西中，有四分之三可归于习惯。”理解习惯养成的特点与内涵，掌握习惯养成的原则方法，对保证飞行安全尤为重要。

黑龙江伊春“8·24”特别重大飞机坠毁事故 图片源自百度

习惯的概念及特点

古往今来，习惯作为人类行为中的重要现象一直得到思想家、教育家和心理学家的关注。《辞海》从语义的角度对习惯的解释是：由于重复或多次练习而巩固下来并变成需要的行动方式。《心理学大词典》从心理学的角度给出的习惯解释是：习惯是人在一定情境下自动化地去进行某种动作的需要或倾向。综合以上解释可知，习惯是自动化了的动作、行为方式和反应倾向。

通过分析心理学及其他领域专家给出的“习惯内涵”的观点，可得出习惯有如下4个特点：习惯作为一种行为方式，既包括外显行为，也包括内隐行为；行为已经自动化，无须再用意识控制；行为反复、稳定出现，已内化为人的第二天性，成为人格特质的表现形式；行为满足了人在不同层次的某种需要，因此可能起到积极和消极的双重作用。

行为习惯对飞行安全的影响

不良行为习惯往往是飞行事故的诱因英国皇家空军开展了一项涵盖20年飞行人为差错的研究工作，研究发现差错产生原因可归为个体倾向、直接原因、外界因素3个方面，每一方面又可细分为若干因素，每一因素所占飞行事故比例情况如表1所示。

显然，上述因素多数与飞行习惯有关，其中，人格、应激方式、认知、注意力分配、空间定向等方面的不良个体行为习惯，能够直接导致飞行事故的发生。而与训练、管理有关的不良组织行为习惯也往往成为飞行事故的潜在诱因。

表1 飞行人为差错的影响因素

良好行为习惯是飞行安全的保障

在从事飞行或其他活动中，人的体力、注意力与智力等资源是有限的。在发生疲劳的情况下，那些具有良好行为习惯的飞行员，其行为是自动化的，需要较少的意识、注意参与，他们会凭借平时养成的良好行为习惯，精准地完成一系列固定动作，从而保证飞行安全。在特殊情况发生的情况下，那些具有良好行为习惯的飞行员可以分配足够的心智资源以应对额外的工作负荷，从而避免手忙脚乱、保证飞行安全。相反，如果行为习惯养成不好，差错会接连发生，小的问题会酿成大的事故。

飞行员应该养成和摒弃的行为习惯

习惯涉及每个人做人、做事与学习的方方面面，不管是显性习惯还是隐性习惯，也不管是动作性习惯还是智慧性习惯，它表面上都体现在人的行为上，但在深层次上却与人的认知、情感、意志有关。在这些众多习惯中，有些习惯与飞行安全息息相关。

养成良好行为习惯

一是善于学习和注重反思的习惯。理论上认识不清楚，实践上就会颠三倒四。只有养成追根溯源、务求甚解的学习习惯，才能避免一知半解、盲目操作。此外，飞行员的成长进步必然源于在实践中不断总结所学、反思差距、弥补不足、持续提高。只有让短板不断补齐，让教训成为财富，才能持久保证飞行安全。

二是精心准备和规范操作的习惯。地面演习演练、空中规范操作，既是飞行员传统和作风，也是保证飞行安全的必要条件，它主要体现在精心准备和规范操作等方面。例如，飞行员在地面预先准备中，要养成将空中飞行的动作、程序和特情处置预案记牢练熟的习惯；在飞行现场准备中，要养成根据天气实况、课目特点进行针对性准备的习惯。此外，飞行员还应该养成严格按照程序和标准实施飞行的习惯，确保脑、眼、手脚一致，想到、看到、动作到，实现精准操纵。

三是遵章守纪和严谨细致的习惯。遵章守纪、严谨细致既是飞行活动的内在要求，也是安全工作的基本要求。飞行技术再好的飞行员，如果经常出现擅自改变高度、速度、航向，随意增加动作，不按协同动作，不服从指挥，不如实反映空中情况等行为，则发生事故是迟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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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2 危险态度及其矫正方法

摒弃的不良行为习惯

许多飞行员的不良行为习惯都可以从根源上追溯到人的不良态度上。例如，飞行前忽视身体、技术、思想三准备的习惯与侥幸心理有关，飞行中随意改变航线、飞行高度的习惯与反权威、炫耀等心理有关，飞行图快、遇事急躁等习惯与冲动心理有关。态度是人的一种心态或信念，它对人的习惯养成与人格完善影响巨大。在航空领域，人们总结出了影响安全的5种危险态度及其矫正方法，如表2所示。

习惯养成的原则与方法

习惯养成应遵循自主性、差异性、长期性等基本原则，并运用科学的方法。一是贵在自觉。只有唤醒教育对象心中沉睡的巨人，教育才能成功，习惯养成才有源头活水。二是循序渐进。习惯是通过反复训练形成的。一个人如果知道一点做一点，知道几点做几点，积累起来就会养成习惯。三是注重反馈。针对每次飞行中出现的问题、每次讲评战友的反馈，及时纠正不良问题，是飞行习惯养成的有效途径。四是融入生活。如果认为生活上的养成与飞行相比可以放松一点，就违反了习惯养成点滴积累、潜入意识的规律。因此，飞行员在日常生活中，必须毫不放松、持之以恒，彻底将严谨、紧张、秩序井然的作风固化为自己的第二天性。

另外，飞行员习惯的改变需要航空公司在管理政策上的推动，航空公司应注重组织本身对飞行员习惯养成的潜在影响，践行先进的安全理念，应用简单有效的管理手段，启迪飞行员摒弃不良行为习惯，养成良好行为习惯。具体手段如下：

价值观：价值观不是口号，价值观在每一个组织中都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航空公司应形成具有指导意义的飞行安全价值观，并在组织中利用多重途径传播价值观，最终内化为飞行员自己的价值观，飞行员在行动上落实价值观，体现良好的行为习惯。一个没有价值观的组织，就好比没有灵魂的行尸走兽，没有开展工作的基本原则，没有对员工工作做出评价的基本标准。对于飞行安全也亦如此，每个飞行员都从内而外认可企业的安全价值观，从自身主动做起，就能形成良好的行为习惯。价值观是飞行员良好习惯养成的源泉。

知行合一：以实际行动践行安全价值观。中国古代哲学家认为，不仅要认识（“知”），尤其应当实践（“行”），只有把“知”和“行”统一起来，才能称得上“善”。对此，推荐一个“歆迪知行合一模型”，模型以“知识”建立为前提，以实际行动践行“知识”，长期坚持下去就能养成习惯，从而形成自己的“品质”。飞行员没有行动上的具体表现，就是不知，就不会使自己成为良好品质的飞行员，就不是一个具有良好飞行习惯的飞行员。飞行员的习惯养成，应做到知行合一，学习知识，落实行为，形成品质，在每一个具体行动中体现良好飞行习惯。知行合一是飞行员良好习惯养成的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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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预：精益求精，干预任何的违规行为。当飞行员出现不良行为习惯时，旁边的每一个人都应该勇敢干预。甚至干预自己的上级，上级也应有这种勇气诚心接受下属对自己的干预，这种干预不是批评，而是关爱。上级更应该亲自示范这种关爱，及时干预，带动大家一起干预，从而形成干预文化。看到不良行为，其他人如果没有及时提醒与制止，这就是对不良行为的妥协，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纵容。对于习惯养成来讲，我们需要的是人人干预。干预是飞行员良好习惯养成的催化剂。

后果管理：处理违规行为，奖励良好习惯。航空公司应在组织管理中，对飞行员的行为进行后果管理，对良好行为给予精神或物质奖励，对不良行为进行惩戒、处罚。事故是无数个不良行为的最终结果，每一个不良行为都是事故发生前的积累。杜绝飞行事故的发生，就要从飞行员日常中每一个不经意的行动上落实，对不良行为零容忍，对良好行为积极回应。后果管理是飞行员良好习惯养成的后盾。

安全文化：良好习惯的养成需要氛围。安全文化是个人和集体的价值观、态度、能力和行为方式的综合产物，具有感染力，对飞行员的良好习惯养成是一种导向、激励、凝聚和同化。安全文化对飞行员有很强的潜移默化作用，影响飞行员的思维，改善飞行员的心智模式，改变飞行员的不良飞行行为，形成良好飞行习惯。安全文化的培育需要领导做出安全承诺，体现领导示范，带动全员参与，遵守安全程序，激励安全行为，干预不良行为，追求卓越安全。安全文化是飞行员良好习惯养成的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