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航旅客客舱不安全行为机理研究

崔振新，赵庆涛

（中国民航大学民航安全科学研究所，天津 300300）

旅客是维护客舱安全的参与者和直接受益人，安全意识淡薄会阻碍安全规定的落实，甚至会造成惨烈的航空安全事故。以“韩亚航空214班机空难”为例，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NTSB）在事后调查报告中指出：2名死亡的中国女学生由于未系安全带，在飞机着陆时因机身尾段断裂被抛出客舱，如果当时系好安全带她们很有可能留在客舱内并且幸存下来[1]。

对旅客客舱不安全行为致因进行研究，有利于干预旅客不安全行为决策，提高客舱安全水平。目前，相关学者对违规驾驶行为[2-4]、行人违章过街行为[5]、矿工违章行为[6-8]等不安全行为致因开展了研究，国内外学者对旅客客舱安全认知和客舱安全管理进行了大量的研究，而对旅客客舱不安全行为致因的关注还较少。罗茜等[9]对近年来高频出现的旅客不文明乘机行为所带来的安全隐患进行了分析；李再长等[10]调查了中国台湾地区乘客对客舱安全、紧急逃生及飞行风险等方面的认知；Chang等[11-12]考察了客舱安全教育对旅客知识、态度和行为的影响；Yang等[13]通过问卷调查和深度访谈的形式探讨了乘客在实际航空事故中的紧急疏散经历对旅客安全认知的影响。综上所述，现有的客舱安全研究缺乏对旅客不安全行为成因的定量验证，故将以问卷分析的形式对不安全行为成因进行实证研究。

研究中涉及的旅客客舱不安全行为是指：“旅客在飞机上违反有关航空安全规定，危害或有可能危害民用航空器飞行安全或秩序，危及自身、其他乘客、机组人身安全或财产安全，须客舱乘务员立即加以制止的行为。”

1 研究设计

1.1 研究方法

采用问卷调查法，运用探索性因子分析和验证性因子分析对旅客客舱不安全行为致因进行分析，找出影响旅客不安全行为决策的主要因素。探索性因子分析主要是简化调查数据以找出旅客不安全行为的主要影响因素，同时也对量表的建构效度进行检验；验证性因子分析是对探索性因子分析得出的因子模型进行验证[14]。

1.2 研究工具

研究采用自编的《旅客客舱不安全行为调查问卷》。问卷的编制步骤主要是：首先，对航空公司客舱部管理人员进行访谈，整理出旅客经常发生且隐患较大的客舱不安全行为，如使用手机、调整椅背、解开安全带等行为；其次，对身边10名经常乘坐飞机且有过违规行为的旅客进行半结构式访谈；然后，根据访谈结果找出重复性较高的不安全行为成因。总体归纳为4点：①不知道该行为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②该行为没有被乘务员发现；③旁边有人实施了该行为；④就是不想被规则约束；最后，提炼出32个题项（用a1～a32标记）来编制问卷；在发放问卷前，请2名心理学教师和3名民航安全专家对问卷进行审查。最终形成包含29个题项的初始问卷，采用Likert五点计分法，根据题项提问的符合程度分别记为1～5分。

1.3 测试与数据处理

通过“问卷星”平台，以网络的形式在微信朋友中进行“滚雪球”抽样，问卷预试阶段共收集有效问卷87份。通过预实验调查对象的反馈，剔除理解有歧义的题项，最终形成了含有27个题项的正式问卷。

2 探索性因子分析

2.1 项目分析

项目分析是对每个题项的适切性分析，即一个良好的评量试题必须具有较高的鉴别度。具体操作步骤如下：①将问卷总分由高到低排列（反向问题进行反向编码）；②找出前（高分组）27%的受试者得分，及后（低分组）27%的受试者得分；③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法，求出高低两组受试者在各试题平均数的差异显著性。通过项目分析发现4个题项没有达到显著性，故将其删除。

2.2 KMO和Bartlett’s球形检验

用KMO检验和Bartlett’s球形检验对问卷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的适宜性判断，SPSS输出结果如表1所示，根据Kaiser观点，KMO值大于0.8时进行因素分析的适宜性良好[15]。Bartlett’s球形检验卡方值达到显著水平，该数据适合进行因子分析。

表1 KMO与Bartlett检验Tab.1 KMO and Bartlett test

2.3 因子提取

用“极大方差法”进行正交旋转分析求出旋转因子负荷矩阵，因子的提取标准为因子特征值大于1，题项的选取标准为因子负荷大于0.5。在经历了3次因子提取、删除7个题项后得到了一个稳定的因子结构。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4个共同因子的累积贡献率为65.745%，方差解释率良好。经“极大方差法”正交旋转后得到的因子负荷旋转矩阵（包含16个题项）如表2所示，同时也说明问卷具有良好的结构效度。

2.4 信度检验

用Cronbach’s alpha系数进行问卷内部一致性信度检验，结果显示：“风险感知”层面的信度为0.784，“主观规范”层面的信度为0.727，“知觉行为控制”层面的信度为0.743，“风险倾向”的信度为0.736，整个量表的信度为0.791。综合多位学者观点[16]，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值为0.70≤α≤0.80，表示层面信度较高。

3 验证性因子分析

3.1 模型的提出

根据探索性因子分析提出模型M1，如图1所示，即旅客不安全行为模型由4个潜在变量、16个观察变量组成。用AMOS21.0对另外一半数据进行模型M1拟合，如表3所示，各拟合指标反映模型的拟合程度有待改进。

3.2 模型的修正

研究参考AMOS输出的修正指数（MI，modification index）对模型进行修正[17]。AMOS提供的修正指数如表4所示。可以看出在残差协方差中，修正指数较大的是 e2↔e9、e4↔e7、e4↔e16、e7↔e10、e7↔e16、e12↔e14，回归系数矩阵中 a11↔a30、a17↔a30、a17↔a2这 3 对指标的修正指数也很大。通过对指标进行调整，经过多次修正和拟合，最终删除了a11、a17和a30这3个指标，这在理论上也有一定的合理性。因子1主要体现的是旅客对可能发生的危险的认识，而a17体现的是旅客对客舱规定的遵守意愿；因子2主要体现的是旅客身边的人对旅客行为的影响作用，而a11属于旅客的主动行为；因子4主要体现的是旅客的冒险偏好，而a30体现的不只是行为偏好，还可能受到旅客对应急出口座位认知的影响。修正后的模型M2的拟合情况如表3所示，模型拟合程度较好。

表2 旅客不安全行为机理探索性因子分析摘要表Tab.2 Excerpt of exploratory factor analyses of passengers’unsafe behaviors

表3 拟合指标Tab.3 Fitting indices

图1 模型M1Fig.1 Model M1

表4 M1的修正指数Tab.4 M1 correction indices

3.3 因子命名与解释

根据修正后形成的模型M2，参考计划行为理论[18-19]和相关的不安全行为研究[2-8，20-21]对因子进行命名。因子F1是指旅客对外界风险的感受和认识，故命名为“风险感知”；因子F2是指那些对于旅客是否做出不安全行为具有影响力的个人或组织所发挥的影响作用，故命名为“主观规范”；因子F3反映的是旅客根据过去的经验和预期的阻碍来进行行为决策，故命名为“知觉行为控制”；因子F4是指旅客的一种冒险性偏好，故命名为“风险倾向”。这些影响因子也验证了对旅客的半结构化访谈结果，模型M2的路径图及标准化估计值如图2所示。

图2 M2路径图及标准化估计图Fig.2 M2 path map and standardized estimation

4 旅客不安全行为致因具体分析

1）风险感知 风险感知是人的心理对外界风险事件的认识过程，能够影响旅客的行为决策。由图2可知，“风险感知”的路径系数为0.74，说明旅客比较在意违反客舱规定带来的风险。问卷调查中发现，许多旅客由于安全知识的匮乏，对风险的感知程度并不高，而传统的安全视频与安全须知卡的教育效果一般，这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旅客的不安全行为。意大利乌迪内大学人机交互实验室通过VR设备开展沉浸式客舱游戏研究发现，旅客在虚拟现实情境下对客舱安全知识的保留较传统教育手段效果好[22-23]，而VR设备最突出的特点就是旅客能在虚拟情境下更大程度地感知到风险的存在。

2）主观规范 主观规范是指对旅客的行为决策具有影响力的个人或团体所发挥的影响作用，同行的旅客和乘务员对旅客的不安全行为具有引导和监督作用。“主观规范”的路径系数为0.88，说明监督机构或组织的管理对旅客的行为决策有非常大的影响作用。通过监督管理形成良好的客舱安全氛围，这对每一位旅客都有安全意识的传递作用，有助于客舱安全文化的形成。

3）知觉行为控制 知觉行为控制是指旅客根据过去的经验以及现有的资源对某种不安全行为的预判。“知觉行为控制”的路径系数为0.87，这说明旅客掌握的资源决定了旅客是否会违反客舱的安全规定。旅客在乎的是这种行为能给其自身带来哪些利益和损害，因此，社会层面客舱安全知识的宣讲和教育能帮助旅客更好地认识到行为的风险。随着民航客运量的不断增加，客舱安全教育具有成为一种社会普及教育的需求。

4）风险倾向 风险倾向是指旅客的一种冒险性偏好，是旅客对待风险的不确定性所持有的态度。“风险倾向”的路径系数为0.79，说明旅客对风险容忍程度的不同影响了旅客不安全行为的发生。

5 结语

1）旅客客舱不安全行为可用风险感知、主观规范、知觉行为控制和风险倾向这4个致因来解释。旅客做出不安全行为不是某一种因素导致的，而是这4个致因因子交互影响的结果。

2）监督管理机构或航空公司出台相关政策和规定，加大对不安全行为的监督力度，可有效地干预旅客的不安全行为决策；此外，传统的客舱教育手段已不能满足目前安全目标的需求，需借助现代科技手段普及推广客舱安全教育，如在机场设置VR体验室或开发与客舱安全相关的APP游戏等。

3）使旅客了解到安全规定能减少哪些风险以及风险的严重程度，可加大旅客对风险的感知程度，同时也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旅客对风险的容忍度，将有助于旅客自觉遵守客舱安全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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