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述明初起居注官的职权
2018-05-26高佩文
摘 要:朱元璋自建吴时起,便设起居注官一职,明朝建国后,起居注官一职仍旧得以保留。可以看到,明初起居注官不但拥有跟随皇帝左右记录言行的秘书职能,同时还拥有建言献策的顾问职能以及为帝王解答疑惑的教育职能。
关键词:明太祖、明初、起居注官
一、起居注与起居注官
中国自古以来便有“左史记言,右史记事”一说,而以记载皇帝言行为主要内容的起居注也成为了中国古代史学的宝贵遗产之一。
乔治中先生认为,中国的起居注记史体制的源头应当从“先秦时期官方的记史理念说起”,认为“西周之末,各个诸侯国官方皆施行了史事记载的制度”。而伴随着历史的发展,东汉年间正式出现了“起居注”一词,现在可以见到的主要有《明帝起居注》、《灵帝起居注》、《献帝起居注》三种,但是值得注意的是,此时的“起居注”与后世的“起居注”不论在内容还是在形式上都有不同,其最大的不同便是东汉起居注以记载后宫之事为主,至于国家大事以及皇帝大臣在朝堂之上的言行则不记。
明朝,起居注官依旧得以设立,并且在明朝初年受到了明太祖的重视,朱元璋从“吴元年(1366年)”就设立起居注一职,但是却在洪武九年(1377年)就将起居注一职废置,之后虽于洪武十四年(1381年)复设起居注一职,但也是“寻罢”。直到万历年间,起居注官在才得以复立。而本文的研究重点便是自吴元年至洪武九年间的“起居注官”的职权范围。
中国社科院的杨艳秋认为“起居注设罢不常”恰好就是明代前期“修史制度的不健全与史官只能缺失”的表现之一。而与明代起居注制度的沿革与兴废的论文主要以的王鸿雁发表于《史学史研究》(1999年第4期)的《明起居注的若干问题》,乔治中、刘文英合作在《史学史研究》(2010年第2期)上发表的《中国古代‘起居注记史体制的形成》以及2013年兰州大学陈彦超的硕士研究生毕业论文《明代编修官研究》为主。这些论文纷纷注意到了明朝前期起居注官被废这一现象,而对于起居注官被废的原因则大致可以总结为起居注官的职责被归入其他官员的职权范围之中。
在本文中,笔者主要在研究明朝前期,即吴元年(1366年)到洪武九年(1377年)间起居注官在明朝朝廷内的职权,通过对于史料的研读,笔者认为,这一时期的起居注官除了具有跟随皇帝左右记录言行的秘书职能之外,还负有向皇帝建言献策的顾问职能以及对皇帝讲解知识的教育职能。
二、起居注官的秘书职能
对于起居注官的作用,钱茂伟的总结是“秘书式的原始记录制度”。也就是说,起居注官最主要的职能,便是跟随皇帝左右,不但要记录皇帝的“言”,同时也要记载皇帝的“行”。
明代中期张居正在劝谏明神宗恢复起居注官时曾对明初时起居注官的作用进行了简要的叙述:“国初设起居注官,日侍左右,纪录言动。”而朱元璋在训诫起居注官詹同之时,也强调了起居注官应当据实记录,认为“国史贵乎直笔,是非善恶皆当书之。昔唐太宗观史,虽失大体,然命直书建成之事,是欲以公天下也。予平日言行可纪之事,是非善恶,汝等当明白直书,勿宜隐讳,使后世观之,不失其实也”。
那么起居注官的纪录范围仅限于朝堂之上的政事吗?笔者认为显然不是,根据现存的史料我们看到,由于起居注官要“日侍(皇帝)左右”,所以其出入的场合也是十分丰富的。
首先是大型的集会之时,比如祭祀典礼或者太子册封典礼。从《明实录》中我们可以看到,在进行祭祀典礼之时,“起居注给事中殿中侍御史尚宝卿位于殿上之东”。而皇太子受册封典礼时,起居注官也依旧位列其中,“起居注给事中殿中侍御史侍仪使尚宝卿侍立位于殿之东”。吴元年四月,明太祖曾在一次祭祀其父的时候“泣下不止”1,而此时正是侍奉其左右的起居注官詹同“侍侧,再三慰之。”2
其次是朝廷议事之时,起居注官依旧会位列其中。一方面是正规的朝会,每逢正旦朝会,起居注官“位于殿上之东”3。另一方面则是一般的皇帝与大臣议事,《明太祖实录》中记载了这样一个例子,当明太祖与刘基商议是否要缓解民力之时,“起居注王祎”4也在场。虽然在这次的谈话中王祎并没有发言,但是却以起居注官的身份得以出席,也可以看到在君臣议事之时,不论是朝堂之上的议事会还是小型的君臣对策,起居注官都是会出席的。
最后便是在一些非正式的宴请场合,例如在洪武三年,明太祖的一次接见各省富民的过程中,跟随明太祖左右的就有“起居注陈敬”,也正是起居注官的存在,使這次会见中朱元璋劝诫富民的话语得以记录。
三、明初起居注官的顾问职能
明太祖在任命杨训文为起居注官时曾这样训诫道:“起居之职,非专事纪录而已,要在输忠纳诲,致主于无过之地,而后为尽职也。吾平时于百官所言,一二日外犹寻绎不已,今尔在吾左右,可不尽言?”由此可见,在明太祖看来,起居注官除了要在皇帝左右记录其言行以外,更重要的职责是在于能够“输忠纳诲”,以帮助明太祖做出正确的决策。
明太祖时期起居注官的顾问作用主要体现在两点,一点在于针对某些具体问题提出意见,另一点则在于帮助明太祖寻访人才。
吴元年,朱元璋与诸臣商议律令的内容之时曾因“吾特以一己意见决之,而众辄以为然,鲜有执论。”一事而苦恼,并将此事说与起居注官熊鼎。而熊鼎也为此发表了自己的见解,认为“主上参于群议,断以睿见,诚为允当。请俟书成更与廷臣,看详而后颁之。”而朱元璋对于熊鼎这样的建议也欣然接受。最终朱元璋“与廷臣复阅视之,去烦就简,减重从轻者居多。”5同年十一月,朱元璋还曾与起居注熊鼎等人谈及用人,期间熊鼎曾对曰“慕容超信用奸佞,故贤良退而奸佞附之。今主上明圣,所用皆贤良。公孙五楼之徒何从至哉?”而朱元璋也鼓励熊鼎等人发言,认为“汝等宜勉之,苟有所见,毋隐也。”6
起居注官除了在用人方面发表见解外,有时还会担任替朱元璋到天下寻访人才一事。可以看到,吴元年朱元璋曾派起居注官魏观“以币帛求遗贤于四方”7。而明朝立国后,在洪武元年,朱元璋再派起居注官魏观“偕文原吉、詹同、吴辅、赵寿等分行天下,访求遗才。”而这次魏观的寻访也十分成功,其举荐的人才也大多被录用。
四、明初起居注官的教育职能
在上文中我们已经就明初起居注官的秘书职能与顾问职能进行了论述,在本节中我们将对于明初起居注官的教育职能进行论述。
起居注官作为史官的一部分,其担任者大多通晓一定的历史知识,而朱元璋也十分喜欢与这些起居注官们就历史事件进行讨论,并借此来阐发自己的感想。
有关朱元璋与起居注官讨论史事的记载,在明实录中多有记载,例如1365年,朱元璋就与起居注官詹同就“孙武杀吴王二宠姬以教兵”一事是否为真进行过讨论,虽然起居注詹同认为此事“载太史公书或有之”8,但朱元璋却提出了不同的见解,认为“杀宠姬之事亦司马迁好奇之论也。”
同样,吴元年八月,朱元璋也与起居注詹同等议论宋太祖时丞相赵普游说其收回武将兵权一事,并就此发表议论,并以此认为“普诚贤相”9,并且认为以往史书认为赵普“多忌刻”的评价并不准确。
除对史事进行讲解外,起居注官有时也负有收集史事以供朱元璋阅读的职责,例如起居注官滕毅在任职期间就受命“与杨训文集古无道之君若桀、纣、秦始皇、隋炀帝行事以进。”10
在明初,起居注官除了对史事进行讲解外,对于其他的知识同样也会进行讲解。例如在吴元年十一月,朱元璋“沐浴出观圜丘”11之后就曾询问起居注官熊鼎“此与古制合否?”熊鼎虽回答“小异也”,但也对朱元璋这种创业即初便对礼制十分重视的态度提出了赞赏,并以此称赞道“主上创业之初,首严郊丘之祀,既斟酌时宜,以立一代之制,又始终尽诚敬,此诚前代之所未及。”除熊鼎外,宋濂在任起居注官的时候,就曾经为朱元璋讲解《春秋左氏传》,之后又“口释黄石公《三略》”12。
五、结语
可以看到,虽然明初起居注官的主要职责是侍卫皇帝左右以记录皇帝言行,但是由于其可以跟随皇帝出入多种场合,因此也经常会起到一种顾问的作用,而对于这种顾问的作用,明太祖也基本是采取一种鼓励的方式,加之起居注官的大多以学者出身,丰富的文史知识也为明太祖向其请教各种问题提供了方便。所以说,明初的起居注官不但拥有记录言行的秘书职能,还拥有顾问职能以及教育职能。
参考文献
[1]刘知几:《史通》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上海,2008年12月
[2]乔治中:《中国古代起居注记史体制的形成》,《史学史研究》(2010年第2期)
[3]杨艳秋:《明代史学探研》,人民出版社,北京,2005年12月
[4]钱茂伟:《实录体的起源、发展与特点》,《史学史研究》(2004年第2期)
[5]《明神宗实录》,国立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
[6]《皇明宝训》,上海书店,1990年6月
[7]《明史》,中华书局,北京,1974年4月
[8]《明太祖实录》,国立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
[9]余继登:《典故纪闻》中华书局,北京,1981年7月
注释
1.刘知几:《史通·外篇·史官建置》,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上海,2008年12月,第216页
2.乔治中:《中国古代起居注记史体制的形成》,《史学史研究》(2010年第2期)
3.乔治中:《中国古代起居注记史体制的形成》,《史学史研究》(2010年第2期)
4.《明史卷七三·志第四九》,中华书局,北京,1974年4月,第1788页
5.钱茂伟:《实录体的起源、发展与特点》,《史学史研究》(2004年第2期)
6.《明神宗实录·卷三十五》,国立北平图书馆红格本,第815页
7.《皇明宝训·太祖宝训·卷六》,上海书店,1990年6月,第506页
8.《明太祖实录·卷二十八上》,国立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第422页
9.《明太祖实录·卷二十八下》,国立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第443页
10.《皇明宝训·太祖宝训·卷一》,上海书店,1990年6月,第26页
11.《皇明宝训·太祖宝训·卷一》,上海书店,1990年6月,第26页
12.《明太祖实录·卷三十五》,国立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第651页
13.《明太祖实录·卷二十》,国立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第277页
14.《明太祖实录·卷四十九》,国立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第965页
15.余继登:《典故纪闻·卷一》,中华书局,北京,1981年7月,第8页
16.《明太祖实录·卷二十八上》,国立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第424页
17.《明太祖实录·卷二十八上》,国立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第424页
18.《明太祖实录·卷二十七》,国立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第417页
19.《皇明寶训·太祖宝训·卷三》,上海书店,1990年6月,第294页
20.《皇明宝训·太祖宝训·卷三》,上海书店,1990年6月,第294页
21.《明史卷一四〇·列传第二八》,中华书局,北京,1974年4月,第4001页
22.《明史卷一四〇·列传第二八》,中华书局,北京,1974年4月,第4001页
23.《明太祖实录·卷十六》,国立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第215页
24.《明太祖实录·卷十六》,国立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第216页
25.《明太祖实录·卷十六》,国立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第216页
26.《明太祖实录·卷十七》,国立北平图书馆红格抄本,第238页
27.《明史卷一三六·列传第二十四》,中华书局,北京,1974年4月,第3928页
28.《皇明宝训·太祖宝训·卷二》,上海书店,1990年6月,第98页
29.《皇明宝训·太祖宝训·卷二》,上海书店,1990年6月,第98页
30.《皇明宝训·太祖宝训·卷二》,上海书店,1990年6月,第98页
31.《皇明宝训·太祖宝训·卷二》,上海书店,1990年6月,第98页
32.《明史卷一二八·列传第十六》,中华书局,北京,1974年4月,第3785页
33.杨艳秋:《明代史学探研》,人民出版社,北京,2005年12月,第43页
34.杨艳秋:《明代史学探研》,人民出版社,北京,2005年12月,第43页
作者简介
高佩文(1994—),男,汉族,天津人,学生,硕士研究生,单位:天津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研究方向:中国史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