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部件的汉字字形训练系统的构建过程研究
2018-05-21路广
【摘要】部件教学法在解决汉字难学问题上具有科学、高效特点,但实践中存在三个问题。为此该文分三个步骤建立了一套基于部件教学法的教育游戏用汉字字形训练系统,通过将笔画、部件组合成汉字的训练方式帮助学习者提高汉字部件认知能力,该系统采用笔画组成成字部件、部件组成汉字的两级组合方式,各部件之间形成了“交互联系网络”,该系统可配合教育游戏机制使用。
【关键词】笔画 部件 教育游戏 汉字字形训练系统
【中图分类号】G6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089(2018)15-0243-03
部件在汉字的认知与教学中具有重要地位。朱志平(2002)认为,汉字形素的功能及其结构方式是汉字构形理据的基本内涵,除少数因字体变异而产生形素粘连(如“事”、“更”等)的汉字以外,大多数汉字都可以通过构形理据的分析得以理解和掌握。崔永华(1997)以《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所定1033个甲级词所用的801个汉字进行分析,发现仅用了330个部件,《大纲》全部8822个词,用了2866个汉字,涉及到的部件也只有431个,可见,部件教学可以化难为易,通过对有限的部件的学习,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汉字学习效果。
不过,在汉字教学实践中以部件教学为主体的汉字字形教学方法还有待更好的发展,主要有三个问题存在:一是需要探讨使用笔画、部件等构形元素需要学习哪些汉字;二是需要探讨使用哪些笔画、部件来学习这些汉字;三是如何解决汉字字形教学太枯燥的问题。
对于第一个问题。汉字字形知识在汉字学习过程中并不是一个需要不断学习的无限知识。汉字构形知识的训练在初级阶段的汉字学习中最为重要。《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甲级字、白乐桑400字、白乐桑900字、《汉语国际教育用汉字等级划分》等,都为零起点和初级学习者规定了相关汉字量,應是重要的参考。
对于第二个问题,涉及到这些笔画、部件组成汉字时,笔画、部件、汉字三者的关系,以及汉字与汉字组成的汉字组内部外部关系如何。关于部件的分类,已经有多种分类方式,标准很多,比如按照是否能够成字分为:成字部件、非成字部件;按照频率高低分为:高频、低频;按照是否表意分为:表意、非表意;按照是否表音分为:表音、非表音;按照意因是否相关分为:意音相关、非意音相关;按笔画数多少分:多笔画部件、少笔画部件;按识记难度多少分为易识记部件、难识记部件;按照可否称谓分为:可称谓部件、不可称谓部件等等。但哪些分类对于学习者用来进行构形识记更为重要是需要进一步探讨的。
对于第三个问题,我们认为可以尝试使用教育游戏的方式进行汉字识记训练。1996年“教育游戏”这个词最早出现在美国新闻报道的标题中,教育游戏能培养游戏使用者的知识、技能、智力、态度、价值观,并具有一定教育性。近年来教育游戏化已经发展成一个新的世界潮流,路广(2016)指出,这主要跟游戏特有的运作机制有关系。
以上这些问题综合起来并结合目前的教学实践会发现,我们需要一套教育游戏汉字字形识记训练系统。这个训练系统可以用在教育游戏中,由学习者(玩家)进行实际操作使用,从而达到训练汉字构形认知能力的目的。这样根据汉字构形结构特点,形成识字顺序,进行以游戏为形式的汉字教育内容专门训练,围绕这种汉字字形训练系统进行游戏玩法与场景世界观的设计,进行教育游戏化,从而提高学习效率,改革第二语言教学中汉字教学方式。
实际上,虽然前人很少提到使用“教育游戏”这种训练方式,但是对基于汉字构形的汉字学习训练系统已经进行了许多探索。崔永华(1998)提出了一个对外汉语教学用的“汉字教学单位体系”,这个体系可以说是开创性的,尤其是他提出了若干组件确定的原则,并从教学角度出发,提出了不能仅依靠部件作为教学单位,所以增加了“基本字”作为教学单位。尽管如此,我们认为这样的系统还存在一些问题:
首先,崔永华(1998)体系中汉字数量太多。王建勤(2004)通过实验结果表明,在经过了三个月的集中汉语教学后,“零起点的欧美背景留学生的汉字构形意识依然尚未萌发”;根据江新(2003)的研究,美国留学生大概在五个月学习时间过后,能够建立明显的对于汉字正字法的感知意识;根据王建勤(2005)的研究,经过一年的汉语学习以后,汉语学习者的汉字构形意识已经萌发。可见,汉字构形认知的困难期主要是在初级至中级的学习过程中。崔永华体系中7161个汉字太多。
其次,在汉字教学单位的确定上,崔永华(1998)体系忽视了笔画的地位。笔画是组成汉字的最小的结构单位,也是组成部件的基本单位,是汉字教学的起点(刘珣,2003;程朝晖,1997),而笔画与笔画之间的不同关系更是区别字形的重要手段之一,笔画在汉字构形认知中的地位非常重要。因此我们认为笔画也应该成为“汉字教学单位”之一。
最后,如何教学生练习这些基本部件也是一个重要问题。尤其是这些部件的数量达到537个之多,要想在实际的教学中一个一个地教授,其难度可想而知。
实际上,笔画的类属、部件的类属与拆分存在很大的多样性。从笔画来说,对基本笔画究竟有几种,学界在理论层面和实践层面都有不同的看法(黄金城2016,傅永和1992)。基本笔画如此,派生笔画的个数更是众说纷纭(张静贤1988)。从部件来说,关于部件的类属及个数问题以前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国家语委公布了《基础教学用现代汉语常用字部件表》(征求意见稿)、《现代常用字部件及部件名称规范》之后,汉字部件教学就有了重要参考和标准。
我们认为,除了《基础教学用现代汉语常用字部件表》之外,《汉字统一部首表》、《汉字折笔规范》、《字符集汉字字序(笔画序)规范》、《通用规范汉字表》等国家公布的相关规范也应该作为汉字构形训练系统的重要设计依据。
部首也是一种部件,但这种部件具有特殊性,它们是有意义的部件,即崔永华(1998)所说的“有义部件”、“有固定含义和称谓的部件”。由于它们在组字中具有理据性,能更好地触发学习者的联想,从而将字形与字义联系起来,所以在系统中它们应该具有提纲挈领的地位,从而可以将与部首相关的汉字作为小类聚合在一起。沈禾玲(2009)认为,一个特定的部首出现在汉字中的次数越多,它的频率就越高,对学习包含这个部首的汉字的帮助也就越大。有的成字部件除作为整字外,也可以组成其他汉字,因此也应归入有义部件。在我们设计的汉字字形训练系统中,有义部件是整个系统中的核心部件,是认知识记训练的重点之一。
对于无义部件,虽然只是作为构形成分,而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有些由于有强大的构字能力,所以也需要作为汉字教学单位出现在系统中,只是在优先级别上,应低于有义部件。
我们所建立的汉字字形训练系统(初级)共训练了900个汉字,使用了15种笔画、448个部件。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笔画与笔画组合成为汉字的系统,一个是部件与部件组合成为汉字的系统。
在具体实践中,我们主要是分以下几个步骤构建这个汉字构形识记训练系统的。
第一步,为了统计笔画、部件這些基本教学单位的使用频率等,我们先建立了一个包括900个汉字的拆分数据库,这些汉字是《汉语国际教育用汉字等级划分》所规定的900个初级用字。
根据《汉字折笔规范》、《基础教学用现代汉语常用字部件表》、《现代常用字部件及部件名称规范》,我们对这900个汉字进行了详细拆分,形成了900字的详细拆分数据库。最终得到的部件共有401个,其中使用次数最多前10个部件是:口(240)、日(93)、木(63)、亻(50)、十(44)、土(43)、又(43)、扌(41)、寸(39)、力(38)等。使用次数大于2次的共有310个部件,其余138个部件仅使用一次。
第二步,确定基本笔画,并围绕基本笔画确定一定的汉字数量。笔画在汉字构形上具有生成性,从学习角度来看,通过基本笔画组成简单字,是这种生成性的重要表现。在2000字拆分数据库中,我们按照有义部件中成字部件(独体字)的使用频率,选取了构字能力最强的独体字,分析其笔画构成,确立了横、竖、横折、撇、捺、点、竖勾、横折勾、竖折折勾、竖提、竖弯勾、横折、撇折、横撇、竖折等十五种笔画作为基本笔画,并与这些独体字对照起来。这样就形成了本识记训练系统的第一部分,这些笔画组合成了68个汉字。
第三步,围绕第一步分析得到的有高频率、代表性的部件作为统摄部件,以及第二步得到的部分构字能力较强的整字,再确定一部分汉字数量。这些统摄部件主要是部首部件、构字能力强的成字部件(整字)及少数无义部件,主要包括:、巴、宀、贝、疒、艹、刂、车、亻、刀、犭、攵、艮、弓、广、禾、火、纟、钅、口、耂、冫、木、目、女、冖、人、日、氵、尸、饣、石、矢、礻、忄、扌、田、土、王、夕、心、讠、页、衤、又、月、舟、辶、阝、穴字头、等共52个主要部件。其中有义部件与无义部件的分布如下:
其中有义部件为这些部件的主要部分,约占98%,无义部件为极少数,仅约占2%。这些具有理据性的部件在整个系统中分别统摄一部分汉字,利于学习者对汉字构形知识的输入,为训练有效性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第四步,将相关部件与相关汉字进行搭配、分组。
以场景三的关卡一(3-1)为例,这个关卡主要目的是训练与“口”相关的汉字,因此统摄部件为“口”,本关卡除了部件“口”之外,还有“乞、斤、矢、八、丩、勹、力、冂、一、马、夂、夕、牙、木”等,共15个部件,使用这些部件可以组合出或对应于“牙、格、吃、听、知、只、叫、句、加、同、吗、各、名、呀、咖、另、务、回、马、一、口、斤、力”等23个汉字。
由于系统的整合以及部件区分度问题,该系统对某些部件进行了少量的合并与分别,比如,按照《基础教学用现代汉语常用字部件表》,部件“口”与部件“囗”应该是两个不同的部件,由于两者非常相似,在系统中一般单独显示,没有比较的话,很难分辨出大小,所以我们在系统中合并成为了一个部件“口”。
通过部件的拼合,学习者可以进行这23个汉字的部件组合练习。除了统摄部件“口”与其他部件的拼合,其他部件之间也可以进行拼合形成新的汉字,比如“务”就是由“夂”和“力”组合而成的,部件之间形成了一种“交互联系网络”。
由于汉字字形的复杂性、统摄部件所统摄汉字较少以及初级学习者学习汉字数量的有限性等原因,在很多关卡中,我们不得不加入一些既不能与“统摄部件”组合,也不能和与“统摄部件”组合的部件发生组合关系的部件,这样的部件,可以称之为“游离部件”。比如在900个汉字中,包含“火”这个部件的汉字并不多,因此在主要练习“火”部件的场景四关卡7的部件表中会空出一些位置,从而只能将其他与部件“火”、“丁”(与“火”拼成“灯”)、“尧”(与“火”拼成“灯”)等现有部件无关的部件“示”放入部件表中,部件“示”成为“游离部件”,不与统摄部件“火”发生关系。另外,有些构字能力弱的成字部件往往会成为“游离部件”,比如场景四的关卡一(4-1)中,有一个“年”字,按照《基础教学用现代汉语常用字部件表》,“年”是不能进一步拆分的,成为“游离部件”。
朱志平(2002)指出,汉字属表意文字系统,在教学上与汉语不是同一的关系,汉字的本体是字形,汉字教学必须从字形出发,汉字构形学是探讨汉字形体构成和演变规律的学说,并且与汉字习得规律密切相关,有很强的实用性,是汉字教学可资借鉴的理论。本系统着眼于从字形出发进行汉字构形的训练,重视汉字构形学的规律,总的来说,有如下特点:
1.旨在通过将笔画、部件组合成汉字的识记训练帮助学习者更有效地建构起汉字构形认知能力。
2.内容具有层级性。采用笔画组成成字部件(简单字)、部件组成汉字的两级组合方式,从易到难,不断提高学习者的汉字构形认知能力。
3.具有系统性。由有代表性的有义部件统摄形成单元组,单元组内的部件形成“部件交互联系网络”,通过统摄部件与其他部件的单向、多向组合,以及其他部件之间的组合,形成汉字组群。最终由若干单元组形成一个大单元组。
4.配合教育游戏机制使用,全面提高学习者的汉字能力。通过教育游戏的实时反馈与激励机制、游戏世界观带来的沉浸体验、游戏评价机制等促进学习者更高效地识记汉字、建构汉字构形认知能力。在教育游戏中,通过笔画难度、部件长度、汉字数量、反应速度、汉字重复出现率等系数的游戏设计,将本系统游戏化,同时将汉字音义、汉字结构类型、汉字常见组词等汉字、汉语知识融入到场景化的世界观中,不仅使学习者建构起汉字字形认知能力,而且可以学习到全面的汉字知识,形成立体化的认知网络,从而使学习者更高效地识记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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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本研究受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基金“汉字手机教育游戏的开发与应用研究”(项目编号:13YJC740065)与复旦大学卓学计划、复旦大学自主科研项目“基于部件组合原理的汉字能力培养研究”资助。
作者简介:路广(1976-),男,山东泰安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汉语与汉字研究、教育技术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