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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植物世界中寻觅

2018-05-18王文怡

上海工运 2018年5期
关键词:张宁讲座杂草

◎王文怡

兴趣的种子在五年前发了芽。张宁记得那会儿,讲座老师聊着植物检疫的故事,比如邮包里的枯叶和枝条,后来在实验室通过DNA比对,才知道它濒危物种的身份。“这有点像探宝,你无法预料下一秒,但惊喜总是连连。”张宁开始试着打开认知的另一扇大门。即便当时,邮件查验的工作和“植物鉴定师”的职业标签离得有些远。

但张宁跨越那段长长的距离,就像种子飘离故土,最后在最适宜的地方扎下身。

识花

听完讲座,兴趣的小火苗继续在心上燃烧,但现实是沉寂的。直到有个星期,邮检口岸截获的大小包裹把一房间填得满满当当,X光鉴定后发现,这些都是植物。

“我打小喜欢帮着父母养花。”张宁说,和花草似乎只在家里的阳台上打交道,但这次的经历或许可以更深刻。后来一段日子,经她之手,一个个包裹被打开,长相光怪的多肉植物一次次冲刷着她的认知版图,比如来自南非包裹里的几根树杈,张宁查了挂牌上的拉丁名字,这才知道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家伙叫粉花龙骨葵。

艰难的辨认游戏对她来说是有趣的。但手写的拉丁名,可能费力认清全部,查阅网页半天后才被现实“打回原形”:也许写错了或许缺了字母。实在拼凑不出的时候,张宁也会放下自己的执拗,“不能太折磨自己。”

说到这一段,她忽然灵光闪现,觉得现在的自己可以再去挑战当年放弃的名字。

“我原来只想知道它们的中文称呼。”但张宁发现那些拉丁挂牌不只是名片,它们好像植物世界的零碎拼图,记载了认知的基础。“牌子上的植物学名由属名和种名组成,统一用拉丁文表示。”

在那场讲座后,张宁把主讲人印丽萍,上海检验检疫食品中心西郊分中心主任,当作自己认识绿色世界的老师,“不懂就问。”后来印老师所在实验室到甘肃与新疆进行杂草检测和物种资源调查,张宁也跟着一起去了。“白天采集,晚上回来压标本,有时累得想睡觉,但看到陌生的植物,又会兴奋起来。”

张宁听到同事说,不远的地方,花骨朵小小的铁线莲把沙枣树细细密密地缠绕住。她跳下坡,越过长长高高的野草,一步步恍如朝圣,然后见到了充满野性的花。

“大自然是真正的书本。”张宁说,原来异花传粉的蜀葵在野外为了繁殖可以自花授粉。“很奇妙吧。”一路上张宁采集许多杂草样本,在大众审美里被忽视的杂草,在她看来带着一股生命的热度。“荠菜的果实长得像小心脏。杂草只是对人们来说长错地方,但不是不美。”这时的张宁,眼眸中闪着光。

鉴草

再后来,张宁正式成为上海出入境检验检疫局杂草检疫员,“自己的工作有鉴定植物种类,判断其是否属于濒危物种等,有点忙碌但异常充实。”她沉沉稳稳地走进那个绿色世界里。

但现实并没有铺上花花绿绿的底色,实验室的样本有时被抽离了生命本来的样子,比如干瘪的蒴果,变异的种子,枯萎的枝叶。“鉴定的过程也像煲汤一样,慢慢熬过,才能迎来豁然开朗的时刻。”张宁也说起他们与它的故事,好像那时讲座的场景一样,但主角悄悄换了人。

她说,外地同事委托他们鉴定一颗种子,最后用分子生物学方法得出的结果是,圆滚滚的它属于菊科的田蓟,菊科种子一般瘦瘦长长的模样,而它一点样子都没有。“就好像瓜子脸的大家庭里,突然冒出一张十足的圆脸。”所以,在标准形态和比对结果差别过大的时候,张宁和同事认为实验结果可能存在偏差。“或许被污染到,毕竟我们当初还验出过大豆DNA,因为种子是在大豆堆里被发现的。”

去年,令人费解的事再次发生。张宁和她的同事们又收到同样的种子,而这次的比对结果依然为田蓟。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也长出了一把杂草,虽无法接受真相却又被频频‘打脸’。”张宁说。然而在日后的某有一天,事情突然出现转机,张宁无意中查到关于虫瘿的资料,写到植物在受到虫子刺激后细胞会变异。这一信息几乎能套用在那颗圆鼓鼓的种子上。“我把猜测告诉主任,他立刻联系一位昆虫学博士连夜加班,最后在种子里找到了虫子的DNA。”听到确认的消息,张宁特别开心,一整年的疑惑在那刻释然。

张宁沉迷于探索植物的过程,醉心于找到这科与另一科的区别,比如仙人掌,比如高山花卉。“如果往后有机会我想专门研究一个属,没有的话,也不影响我的热爱。”

原本属性为“宅”的她现在爱旅游爱拍照,喜欢举着镜头对准各种花色。“我想每年给自己腾三四天时间,用来拍花。”她说,去年顶着昏沉沉的状态,爬到夹金山上,突然眼里映入两株紫色的花,她的感观一下苏醒。“那是金山绿绒蒿,生长在海拔4114米以上,所以人们说它是离天堂最近的植物。”张宁亮出手机里的存照,小小的花映衬在蓝天荒石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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