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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名为“春和”的日本陶瓷作品展

2018-05-16蒲苇

茶道 2018年4期
关键词:陶艺家茶道器物

蒲苇

黑白的照片,没有色彩的干扰,让两位人物的性格更跃然纸上。即便只是看到这两张黑白的照片,依然都很明确的判断出两位人物全然不同的气质和性格。

脸部线条硬朗、五官立体,即便嘴角微笑上扬而依然难掩冷俊的这位是服部龙也先生,乍一看有几分男神金城武的影子。折沿的呢料小礼帽和户外系抓绒上衣被他搭在一起也并不突兀,反倒有一种绅士般的俊朗感。

另一位村上雄一先生有着精致的单眼皮和柔和的脸部线条,一张标准的东方面庞。耳蜗处小到几乎可以被忽略的耳钉和脖间浅藏蓝的棉质围巾,一副文艺青年的模样。

服部龙也和村上雄一,日本青年陶艺家。

孟春时候,在一场名为“春和”的日本陶瓷作品展上与两位作家相遇。第一次将两位的作品同时捧在手上的那种无以名状的兴奋和满足,至今仍记iz犹新。

这是,服部先生和村上先生在福建的第一次作品展,展览以一场茶会的形式开幕,所有展出作品都在茶会现场使用。

任何形式的展览都不应当是静止的。一个可以给观者带来收获的展览,必定有着极好的体验感。良好的互动必不可少。器物展览尤甚。

器物,从被制造开始就和人发生联结,一些人制造,另一些人使用。作者倾注在其作品里的感情,在被拥有者使用过程中一点点被发现和感知。这,大概就是器物的美好所在,是一个传递的过程,少了谁都不完整。

以茶会的形式带入展览,尽可能地让每一位观者都接触到器物,想来这正是策划者的心思吧。

作品是作家性格和心境的投射。所以虽然作家投注到作品中的感情是相似的,但作品往往有着很大的不同。

服部先生和村上先生的作品正是如此。

银釉和铁锈釉,是服部先生作品的两个主色调。黑和白,两种极端的颜色,冷、静而峻,有着将一切包藏的强大气场。

以黑白为主色调的器物,无论匀杯还是茶壶,都让人产生一种金属质感的错觉。这种错觉的产生除了极具迷惑性的釉色,器形上干脆利落的线条所带来的极富张力的视觉效果,亦无法割裂。

触摸那些棱角分明的线条,想象它是如何经陶艺家之手,由一捧瓷土变成手中这一件独一无二的器物。

正因为材质是瓷土的缘故吧,所有器物的气质虽然冷峻却并不冰冷,作家手里的温度存在于器物的每一个气孔里。

村上先生的作品是统一的青、白釉系,层次不同的青色像是要融进孟春时节的草长莺飞里,也像是一汪汪澄碧的春水。莹润而干净的釉色,流畅而温和的线条,乍一看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带着几分宋朝青瓷的影子。

不过细节的处理,还是让我们看到不同。

比如为了得到更好的出水线条而削平的壶嘴,用陶瓷仿藤编纹理的壶柄,身形高而挺拔的葵口盖碗,线条优美的多边形匀杯,甚至惊喜会存在于盖碗摘纽的处理上……在每一样看似稀疏平常的器物上,总会发现意想不到的巧思。

不经意的美,却有着打动人心的强大力量。除了作品带来的直观感受,当我们不再谈论他们身为手艺人的专注和执着,抑或是技艺的细致和高超,他们也只是靠手艺生活着的普通人,在深入的交谈里我看到陶艺家的更多可爱处。

《茶道》:什么样的器物是美的?

服部:对美的意识很难断言,而且对美的认知可能每天都在变。平时会和朋友交流讨论什么是美,也会从每一次展览里听取观者的意见反馈。每次展览,哪怕只有几个人认为我的器物是美的,都能让我得到很大的满足。

村上:自然之物是最美的,我有较多的模拟自然之物的作品。这可能和我在日本的冲绳县学习陶艺有关系,那是一个动植物资源非常丰富的地方,五彩斑斓。自然就是一个资源宝库,对我进行潜移默化的滋养。

《茶道》:怎么样平衡器物的美和实用性的关系?

服部:造型为实用性服务,我一直都这样认为。陶艺家在制作每一件作品时,都需要首先从一位使用者的角度来考虑。

村上:在瓷器的脆弱感和安心感之间,我选择安心感更多一些。脆弱感和安心感,大概就是您所讲的美和实用性吧。

《茶道》:生活的环境会对器物的制作有怎样的影响?自己的气质会在作品中有反应吗?

服部:在日本人的概念中,我是属于大男子主义,很直线条的人。双子座的我好像真的有着很明显的两面性。我的身体内部好像有个开关,在做作品时,我是ON的状态,会非常的严肃和认真,而平时处于OFF状态时很随意。

村上:我是一个很柔软的人,比较容易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也会更容易吸收新鲜的事物。所以,我制作的东西不会一成不变,就像我最早受冲绳本地陶艺的影响,会制作许多色彩缤纷的作品,而现在这些青、白瓷系列的器物又是安静而素雅的,也许到景德镇我又会有新的更好玩的想法。一切因不确定而生出更大的乐趣。

《茶道》:两位有什么样的业余爱好?

服部:哈哈,着装已经把我暴露了。我喜欢户外活动,觉得那是对身体的解放,让我重获能量和自由。冲浪是我最大的业余爱好。

村上:制陶之余,我会和爱人通过音乐来放松。我爱人会唱一些日本的民谣,我弹奏一种类似日本三弦琴的古乐器为她伴奏。那是我们的幸福时光。

《茶道》:关于陶艺,两位平时经常交流吗?

服部:因为生活在不同的地方,所以在工作的时候才会见到。我们会就陶瓷烧造的技术交流,关于造型和风格的交流并不多。

村上:是这样的,对于彼此创作的思路和想法,我们并不会做过多的交流,要留给大家一些空间。我想,这不仅是我们两位,应该是许多的创作型陶艺家所需要的。每个人都需要有自己的空间,独处带来更深入的思考。

《茶道》:所有器物是自己亲手制作,还是有使用机器或者请帮手来做?

服部:我所有的器物都自己设计自己手工制作,在有一些器物上会使用简单的机器辅助,并没有帮手和学徒。所以,器物的制作周期会比较长,数量也较少,平均每三个月才会有一组器物面世。

村上:有些造型簡单的盘子我爱人会帮我一起完成,另外的也都是我自己独立制作。我享受器物从无到有的发生过程。

《茶道>:有从中国的古器物中寻找一些灵感吗?

服部:最初的时候当然会参考许多,不过当这个阶段过去后,我还是更注重自我意识对美的挖掘。我有着比较强烈的想表达自己内心的冲动,把自己认为的美付诸于器物。当然,平时喝茶的不同感受也会给我许多启发,我会把这些都加入到器物的创作中。

村上:中国的饮茶和制作器物的历史太悠久了,是一个丰富的宝藏,我从中受益良多。对于那些我认为美的器物,我首先会上手做,然后去体悟为什么要这么做,再然后加入自己的想法,做一些自己的器物。

《茶道》:平时接触到中国茶的机会多吗?想学中国的茶文化吗?

服部:相比规矩严苛的抹茶道,我喜欢形式更轻松一些的煎荼道。中国茶在日本是昂贵和稀少的代表,很少有机会能接触到。像今天这样的茶会,轻松愉快且互动性强,是我从未体验过的,非常好。而且不可思议的是你们居然可以每天喝到大红袍,这是超出我们想象的奢侈。

村上:我的奶奶是表千家的老师,所以在奶奶的熏陶下,我对日本的茶道了解一二,不过也还是很浅薄。中国的茶和茶道在日本接触到的机会并不多,但是我有着很大的兴趣。如果将来有机会,我非常希望能在中国学习茶和茶文化。我想那一定是受益匪浅的学习。

《茶道》:因为中国市场的扩大,收入有增加吗?

服部:收入的确有所增加,但是因为手工作业,作品的数量很有限,所以赚很多钱也并不现实。

村上:收入是比以往要多一些。相比经济生活上的提高,我觉得收入增多让自己队陶艺之路有了更强的信心。只要用心在做,就不会枉费。

生长总是向往无尽的自由,但提供养分的永远是自己的根系。不管是服部龙也,还是村上雄一,生活对于他们,时而是孩子,时而是长者,他们从生活中习得智慧,在岁月中沉淀为记忆。

时间的力量是促使才艺崭露的土壤。成为一名手艺人,入门不难,难耐的是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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