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历史街区居民自发性建造的思考——以西安市三学街历史街区为例

孙 明，张为杰，郑耀华

（1. 北京建筑大学，北京 100044；2. 西安建筑科技大学，陕西 西安 710000）

1 城市化进程中建筑地域性的缺失

我们生活的城市，它的模式正在改变，建筑的观念和空间的概念也在改变。房屋常常以建筑群的方式出现，从小尺度走向巨大尺度，巨大形态。1932年，美国评论家希契科尔·约翰逊正式提出国际式，15年后，芒福德对国际式提出异议，紧接着对国际的批判，乡土主义的兴起[1]。文化趋同现象，城市建筑物的标准化和商品化，引发了“地方”对千篇一律的城市建设的抵抗，揭露了全球化背景下的城市病状。

主流建筑史通常只关注精英文化。以一种先入为主的视野介绍建筑艺术。建筑史中，大多都是“高贵”的建筑，关于平民百姓的房屋鲜有描述。乡土建筑的回归正在冲破我们对现代建筑的艺术审美。在城市中有很多这样的建筑街区，长期以来是居住聚落，平凡的外表下以一种“小传统”的方式保留着地方记忆。城市中的“历史街区”就是这样的地方，因为其“不和谐”的外表，成为城市规划的试验品。目前对历史街区的定义，只是关注了历史街区的物理特征，以静态的界定方式，过度的关注了历史街区表象性的内容[2]。

关注地域性，回归对日常生活的关注，可以说这是一种抵抗，抵抗城市之间的趋同化。城市的地域性其本质就是人与地的关系,大多数居民日常工作和生活空间以及他们自身的利益所产生一种强烈的归属感给予了这些地区差异感和边界感。

2 城市历史街区居民自发性建造及影响

城市历史街区是指保留遗存较为丰富,能够比较完整、真实地反映一定历史时期传统风貌或民族、地方特色,存有较多文物古迹、近现代史迹和历史建筑,并具有一定规模的地区[3]。特别是那些仍保留着居住职能的历史街区，它所反映的空间观念饱含了居民对这里的情感态度和精神态度。不同于现代工业化建筑，历史街区中居民自发建造的建筑有着另一种美，一种朴素真诚的建造艺术。这种建造与自然发生交集，与人们的生活相关。在居民自发性建造的过程中，体现了人、自然、建筑之间和谐共处。

居住建筑是城市地区性的一个主要内容，居住是人类的基本需求，定居是人对环境认同感的前提。城市遗留下来的历史街区，不同于现代居住区最大的地方在于它有着强烈的地方特性和边界感，并且具有深层、稳定的价值观，从而给居民带来强烈的归属感，“聚落”文化在这些地方才会有着强烈的体现。

历史居住街区时刻体现着“此时此地”的特征。虽然某一地段的“地域性”都是存在于某一历史时期，但是其本身都有着眼于未来的发展可能性，这也是这些地域性建筑的魅力和价值所在，既保留了过去，并持续到未来，时间的作用从来没有停止过，而空间高度又关联了时间。

3 自发性建造在保持地域性中的作用

“自发性”是促成地域性形成的根本动力，是保持地域性的关键。城市历史街区居民自建、改建、加建等生存空间应该被给予足够的关注，这些平常建筑的自我调节下形成的结果也许简陋粗鄙，但其中蕴含的自我调节的真实性和敏感性或许正是房屋建造所要遵循的基本原理。自发性建造的质朴，纯真，是对一定地区内限定条件、生活方式、价值观念的直接反映，能更好地体现建筑的真实性。建筑以一种活态的方式来满足他们生活的需要，自发性建造恰是对环境的变化反映最为直接和即时的。它们不仅仅是回应了居住环境对其的制约，而且更是解释了建筑与人之间的复杂结构关系。

自发性建造因为受建造者自身的因素以及外部的因素的影响，可能会显示出“不和谐”。这些地方的建造不是成片地建起来的，而是个体根据自身的条件与个体的需求寻找各自的存在，真实地与环境进行交流，展示了地区的非平衡性和多样性。而正是这种多样性才让地域性表现得更加强烈，也是地域美之所在。具有历时性的历史街区，是随着时间作用动态发展的，并且是一种以“人”作为要素的空间实践，这些日常建造是生活的自我表达，也已经渐渐呈现出简单的艺术形式。

4 西安市三学街历史街区历史沿革与现状

三学街（图1），是西安明清老城的历史街区，其大致范围是北至木头市、南至城墙、东至开通巷、西至南大街，占地约365 002 m2。区域内保存着许多文物古迹和传统民居，现存文物保护单位有碑林博物馆、关中书院、卧龙寺等。

图1 三学街历史街区区位图（来源：作者自绘）

历经时代的变迁，区内的交通路网基本保留了明清时期的传统格局。历史上此地多置府学，著名的有西安府学、咸宁县学、长安县学，与东隅的文庙，形成了区内“三学一庙”的格局。区内现有住户980户，常住居民2250人，人口密度大；市供水、供电、供气等市政设施达不到标准；道路路面状况差；街区内没有为居民提供卫生设施和公共活动的场所。从单体建筑来看，大多数为近年翻建的低层民居，基础设施简陋。部分留存的传统民居多是清朝中晚期至民国建造的，是典型关中民居风格的代表，但是人为破坏加上自然老化，其状况不容乐观。由于各种原因，该地区的长期处于停滞状态，使得该地区的建设改造既不能保持现状，又不能全部推倒重建的两难境地。

在过去的几十年内，西安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环境的改变。社会的状况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诸如受自然环境、家庭结构、建造技术、多样的建造材料、建筑标准条例以及地价等因素的影响。在三学街里不同年代的住宅和新建的商业建筑等都混杂在一起，如今的三学街的景象呈现出一幅历代变迁共存的画面。而商业建筑大多是在政府的宏观策略下骤然形成，但从三学街居住街区的内部观察，很容易看出：这些地方对环境的应对的即时性和时间作用下的连续性，此城市空间的出现，可以理解为多种悬置因素的同步呈现，这里的建筑都是在一定程度上将自发产生的空间反馈到居住空间的建成形式之中。这种现象引导我们去思考这里建筑的行为，它将为之后的三学街发展，提供最大的发展潜能。

5 西安市三学街历史街区居民自发性建造的实例

当一座住宅在真实的场地上建造、居住，就开始了建筑与居民生活的互相改变,而这种生活魅力便是这里的日常[4]。不同于城市中被快速建造的建筑，三学街居民有着不同的建筑理念，从三学街的楼梯建造即可了解其中一二。在街坊里，楼梯作为住户日常的联系交通，不同的住宅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在回应这种日常。有些楼梯修建在自家门前，恰到好处地利用了门前的树，楼梯稳固了歪斜的树，而树又可为上楼梯的人遮阳（图2）。

这里的楼梯更像是房子附加的构建。因为空间的制约，楼梯大多数是室外楼梯，二层的楼梯平台可以作为一楼的雨棚，楼梯扶手就成了日常晒衣被的地方。空间的制约使得住宅向空中谋得发展，楼梯不出现室内，不仅仅是因为住宅内部空间的最大化利用，还因为，即使是在一座房子内，上下两层有可能住着两户人家，或者更多。楼梯的外置，更是为了保证家庭之间的私密性。

楼梯的加建，体现了这里居住者的智慧，对楼梯的材料的选择，也很有考虑。新建住宅，一般都会采用水泥筑造楼梯，因为建造工艺简单，水泥耐侵蚀。而在原有建筑的基础上加建3层或者4层房间时，多会采用钢梯，因为钢梯与原有水泥楼梯的衔接更易处理，且高空加建也更加方便（图3）。这种出于生活需要而建造的楼梯与原有环境有着良好的呼应。向上的楼梯与院中的树木发生关系，人拾级而上时，向下会看到院内的景，向上会看到茂盛的树枝，同时这里的主人们也会为楼梯上添些盆栽，给小院增添生气（图4）。日常琐碎的拼接，却渐渐地呈现出居民对待生活的态度，有些粗陋的建造，却已经显现出初级的、朴质的美学了（图5）。

图2 住户门口的树与楼梯互为支撑 （来源：作者自摄）

图3 原有房屋采用混凝土楼梯，加建楼梯采用钢楼梯（来源：作者自摄）

图4 二层楼梯充当藤蔓的架子（来源：作者自摄）

图5 街区民宅下雪后的楼梯（来源：作者自摄）

6 结束语

不同于城市中宏伟的建筑，居民自发性的日常建造真实，朴素，有意无意地表达了人、自然、建筑和社会的关系[5]。“自发性”是促成地域性形成的根本动力，保护和规范城市历史街区中居民自发性建造活动是城市保持其地域性的重要途径。历史街区以一种活态的方式对城市化进行着调节。对于城市历史街区的保护，应该保留真实的历史遗存，保护构成历史风貌的多种元素，更应重视维护既有的街区生活方式，使有真实生活存在的历史街区得到合理的保护。

通过政府的正确引导，制定合理的保护方法和规范。对居民自发性建造进行规范和调整，对区内道路和市政设施进行维护，使之更加适应现代生活。在民众与政府的努力下，日常的建造美学将渐渐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作为对城市化相辅相成的力量存在。这种力量并非是抵抗城市化，而是希望在城市化进程中所有的建筑创作能够立足于地区的真实性，回归对日常美学的关注，而不是盲目追逐一个风尚。这也是一个多元、开放、包容城市的道路之一[6]。

[1]尼尚·阿旺塔基亚娜·施奈德,杰里米·蒂尔.空间自组织:建筑设计的崭新之路[M].苑思楠,译.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6.

[2]C·亚历山大.建筑的永恒之道[M].赵冰,译.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01.

[3]王永胜,张定青.历史街区保护与更新中传统生命力的延续:以西安市三学街历史街区保护规划设计为例[J].华中建筑,2010(4):132-13.

[4]王骏阳.日常:建筑学的一个“零度”议题(上)[J].建筑学报,2016(10):22-29.

[5]王骏阳.日常:建筑学的一个“零度”议题(下)[J].建筑学报,2016(11):16-21.

[6]王路.日常建筑[J].城市环境设计,2012(Z1):160-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