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手是否就是古代狙击手

从黄忠到花荣，传奇射手们的精湛箭术让人们叹为观止。精熟于历史和文学的人可能会发现：好剑不如好箭，神功不如神弓。在没有现代枪械的年代，弓箭可能是最为常见的能在敌人靠近前就放倒敌人的兵器。那么，弓箭手真的是古代的狙击手吗？

太极大师败于徐氏，令许多武林前辈义愤填膺。但是，如果把功夫仅仅局限于拳脚，未免狭隘。在武术界，除了拳脚功夫，还有剑术刀法，以及各种独门暗器。拳脚稀松平常没关系，只要善使神剑，照样可以称霸武林。

然而，精熟于历史和文学的人可能会发现：好剑不如好箭，神功不如神弓。据《五杂俎》和《坚集》两书记载，十八兵器排名第一的，就是弓箭，而拳脚功夫（白打）则排在末位。在没有现代枪械的年代，弓箭可能是最为常见的能在敌人靠近前就放倒敌人的兵器。

人们认知中的弓箭手常态通常是，箭发如飞，敌人应声而倒。很多人都认为，弓箭手就是古代的狙击手，事实果真如此吗？

什么才是弓箭的正确打开方式

“鞭马飞车虎下山，晋兵一见胆生寒。万人丛里诛名将，一矢成功奏凯还。”在小说《东周列国志》中，神射手养由基的射术可称得上是惊为天人，成语“百发百中”“百步穿杨”都出自于有关于他的典故。

然而细心的人可能会发现，正史中死于弓箭的武将多是被流矢或是乱箭射死。汉高祖刘邦讨伐英布时被流矢射中，病重不起而崩；三国名士庞统也是中流矢而死；武将张郃更惨，膝盖中了不知从哪儿飞来的一箭，然后就死了。

流矢，这个常被人耻笑武将死得难看的词汇，才是古代弓箭最常见的打开方式。战场上的弓箭手一般都配备高磅数的弓搭配破甲箭头，其作用是进行远距离抛射，用以穿甲和射杀马匹，而非像狙击手那般精准射击。古代弓箭手所用的箭头要远远重于现代狩猎箭头，重型箭头在吸收了高磅数的强弓的动能后，在抛射后的重力加速度作用下能够发挥非常恐怖的杀伤力。

在古代，由于敌方士兵通常都会装备护甲和坐骑，而高射速高精度的轻箭头难以穿透护甲，这决定了在两军对垒之时，装备重箭头进行远距离抛射才是步兵弓箭手的作战常态。

弓箭曾在人类的兵器史中占有一席之地

唐武则天设立了武举制，考查的内容中涉及弓箭的有：马射、步射、平射和筒射，并一直延续了上千年之久。而清代在武举考试中，第一场就是比试马上箭法，驰马三趟，发箭九枝，三箭中靶者为合格。1/3的命中率，这恐怕和百发百中的狙击手形象相距甚远。

在狩猎和军事作战中，能够对目标造成有效杀伤比射击精度要更为重要。古代战弓的拉力一般如果用磅来计算，最低一般在五六十磅，高的可达一百六七十磅，普遍的拉力都在80至120磅之间。而且，古代弓的拉力磅数一直在不断增加。公元八世纪的时候，长弓拉力普遍在60-80磅，而到了中世纪后期的英法百年战争，100-120磅的长弓已十分常见。

事实上，弓的磅数不断提升是和护甲工艺的不断提升息息相关的。中世纪的欧洲，锁甲是最常见的护甲。早期的锁甲工艺尚不成熟，防护刀剑效果很好，但难以防护高磅数弓箭的射击。

蒙古人远征欧洲的时候，骑射手的弓箭就成了身着锁甲骑士的噩梦。而相比锁甲，扎甲和鳞甲对于弓箭的防护就要好很多。板甲产生后，弓箭就很难对身着板甲的骑士产生足够的伤害了。在英国长弓手名战——阿金库尔战役中，亨利五世率军对阵3万名法军。在亨利五世6000人的军队中，长弓手约5000名，占了英军2/3以上。当时两军相距300米，这差不多是英国长弓的极限射程。长弓手的箭雨虽然很难对法国骑士的重装板甲造成有效杀伤，但成功射杀了不少马匹，法军在泥泞的耕地中被打乱了阵脚。在法军一片混乱的情况下，英国的士兵迅速跟上，最终以肉搏的方式战胜自大而散漫的法军。

由于护甲工艺的不断提升，弓箭越来越难在战场上对敌军产生有效杀伤，而威力更强、射程更远的弩开始慢慢替代弓箭在战场上发挥更多作用。然而弩的威力虽强，其穿透力并未产生质的提升，而且射速要远远低于弓箭。直到火器出现，真正击败了当时所有的护甲，成为破甲的终极利器。

早期的火绳枪，虽然准度奇差，但破甲效果惊人。这使得护甲在火器面前变成了摆设，既然穿不穿护甲都没有办法防御，那又何必穿厚重的板甲呢？而弓箭对于没有护甲的单位杀伤效果奇佳，不穿板甲的士兵让弓箭在人类的兵器史中继续占有一席之地。东方从此进入冷热兵器混用的时代，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现代枪械的产生。而在地球的另一侧，由于装备板甲的骑士部队一直是欧洲许多国家军队的重要构成部分，弓箭退役的时间要比东方国家早很多。

神射手是人造神话的还是确有其事

古代弓箭手的作战方式是由护甲、阵型等战争的具体要素所决定的。

更何况，人类战争中的弓箭作战半径多在150米以下，如果像现代狙击手那样定点远距离射杀敌人，你不觉得弓箭的射程还是太近了吗？

可以说，古代弓箭手和现代狙击手的作战方式大相径庭。

自小说、电影、游戏等娱乐作品出现以来，杰出的弓箭手一直在這些娱乐作品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从黄忠到花荣，从罗宾汉到莱戈拉斯，传奇射手们的精湛箭术让人们叹为观止。如果说小说是虚构的产物，史书中也有诸如有关李广射虎、吕布“辕门射戟”等绝妙箭术的记载，难道历史也是无中生有的杜撰吗？人们印象当中“古代狙击手”的形象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呢？

早在旧石器时期晚期人类就已经发明了弓箭。《易·系辞》有云：“弧木为弓、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在缺少有效防护的原始时代，谁掌握了弓箭力量上的优势，谁就能征服天下。由于弓箭在战争中的重要作用，古代的善射者往往能得到人们的景仰崇拜，甚至是神化。后羿射日的故事，便是古人神化射术精湛的弓箭手的典型例子。

在古代文学作品中，关于射术高超的英雄人物故事总要经过大肆渲染，从对人物射术的精准和射箭时候冷静沉着的表现来展现人物的胆识和谋略，而英雄人物的情感也往往移情于他所使用的兵器之中，被赋予了更多的符号意义。在世界各国的古代文学中，以射术而闻名的角色多是有勇有谋、忠义双全的。弓箭从而被赋予了诸如英勇、果断、睿智、忠义、豪迈等多重优秀的精神特质。

对于古代弓箭手的射术，高估的人通常是由于受娱乐作品中夸大渲染的影响，而如果因为古代弓箭在战争中的作战方式而低估弓箭手的能力，恐怕又矫枉过正了。写史是一个包含文学创作成分的工作，史料中确有许多夸张和记载不准确的内容，但历史上的神射手并非都是人造产物。虽然古代战争使得古代弓箭手与狙击手毫无相似之处，但古人的射箭技术并不会比现代人更差。恰恰相反，古代弓箭手无论在训练强度、意志力还是弓箭射击的感觉上，都要远远强于现代弓箭手。战士终究是战士，古人的射术是在战火中磨炼出来的。现代骑射大师Kassai用持弓手抓箭的速射方法便是根据古籍记载所复原的在战争中使用的速射手法。这种速射方法，在明代军事著作《纪效新书》中曾有记载。Kassai曾经在17秒内射出12支箭，并全数命中飞靶。

（《南方周末》2017.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