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岁无手无脚老人跪行照料百岁母亲

北洋君

她今年75岁，没手也没脚，就在膝盖上反穿着鞋，跪着走了整整71年。75岁本该是儿孙绕膝、颐养天年的年纪，可她终身未婚，没当过母亲，一辈子都在当女儿。她一生都在努力做好的一件事，就是照顾如今已105岁高龄的母亲。

4岁因病截去手脚，干家务活驾轻就熟，还照料老母亲

4月7日，阳光正好，四川省峨眉山市桂花桥镇蔡村四组一户农家院坝里，105岁的师桂兰坐在椅子上晒太阳。一旁，75岁的蔡冬凤费力地劈着才砍下来的竹子。劈完三四根竹子，她放下砍刀，瞅了一眼戴在上臂的手表，“哎呀，马上都12点了”。蔡冬凤跪着走了好几步，向老母亲靠近并大声地问：“老妈，你饿了没有？”老母亲未应声。蔡冬凤嘀咕着，“该弄饭吃了”。

蔡冬凤和她的百岁母亲已经在这座老房子里住了60多年。蔡冬凤也不记得自己的手脚究竟是怎么残疾的。只是听大人们说，4岁那年，她得了一场重病，因为家里太穷，耽误了治疗，不得不把双手双脚都截去。从那时起，蔡冬凤只能跪着走路，几十年里，光鞋底就磨烂了200多双。

虽然四肢残疾，但蔡冬凤对于家务活已驾轻就熟。拣菜、洗菜、切菜，等菜汤煮好了，电饭锅里的饭和剩菜也蒸热了，一碗香肠，一碗红烧肉。“老妈，进来吃饭啰！”她给老母亲盛了一大碗米饭，又夹了很多肉和菜。

“咸不咸？”“不咸，刚好！”“还要菜不？”“不要了。”围坐桌前，母女自然地一问一答。吃完午饭，师桂兰又挪着步到院里坐着。蔡冬凤则放下碗筷，跪行着去倒了半盆热水，将毛巾搓了兩把拧干，递给母亲，“来，洗把脸”！

每天早晨，蔡冬凤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膝盖跪行到火炉前，为母亲烧上一壶洗澡水。母亲已经105岁了，但一辈子都保持早晨洗澡的习惯，蔡冬凤也依了母亲几十年。每天早上兑好洗澡水，再唤母亲起床，帮她擦洗。

为母亲梳洗利索，蔡冬凤拿起水瓢舀水，洗菜、她甚至还能用残疾的手肘把菜刀夹紧在肋骨上，把黄瓜切成片，把青椒切成丝。虽然切菜的动作熟练，但仍看得出，她每完成一次的艰难……

老母亲虽然还可以走路，但是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所以，每次吃饭，蔡冬凤都要把菜盖到碗里，端到母亲的手上。母亲一边吃着，她还会不停地给母亲夹菜。吃完饭、收拾好碗筷，蔡冬凤麻利地把母亲的药碾成面，再喂给母亲吃。

跪行撑起家，获全国“三八”红旗手称号

尽管生活艰难，但蔡冬凤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她说照顾母亲虽然琐碎了些，但比起最难的时候，这些根本算不上啥。

最难的时候是2003年，90岁的母亲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了下来，髋关节摔断，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年多。

母亲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经常是屎尿拉在了裤子里。蔡冬凤为母亲把屎把尿，床前床后地悉心照料。看着母亲这么痛苦，蔡冬凤心里更难过，她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母亲重新站起来走路。

蔡冬凤比母亲要矮半个身子，每次，她都是用尽全部力气，才能让母亲站起来。她帮母亲扶着小竹椅的扶手，挪一下椅子，往前挪一小步，一天、两天，半年多之后，母亲终于能拖着椅子行走。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一个是90多岁的母亲，一个是60多岁的残疾女儿，蔡冬凤硬是咬着牙，用自己的坚持，用常人无法想象、更无法感同身受的艰难，拿出教孩子走路的耐心和信心，让90多岁、卧床一年多的母亲，重新下地走路。

在蔡冬凤的坚持和努力下，母亲虽然能够走路了，但因为严重的眼疾，几乎双目失明，也失去了生活自理的能力。一刻也离不开蔡冬凤的照料。

为了让母亲吃得更有营养，蔡冬凤喂了十来只鸡，耕种着半亩多菜地。每天，蔡冬凤都会在鸡圈和菜地里走好多个来回。

平常人走两分钟的路，她得多花几倍时间。更让人惊讶的是，虽然她失去了双手双脚，走路都颤颤巍巍，但挥舞起锄头，一点也不比正常人逊色。

其实，在蔡冬凤12岁的时候，她就跟母亲一起挑起了家中的重担。那一年，父亲病故，蔡冬凤不得不辍学回家，干农活，挑煤、烧水，做饭，照顾两个年幼的妹妹。

“当时总要有人撑起家啊！”虽然只有12岁，虽然自己连手臂都没有，但她学会了写字，还会编簸箕、打草鞋、榨油……年幼的蔡冬凤，硬是用自己的臂膀，帮母亲撑起了这个家。

1963年，20岁的蔡冬凤当上了生产队记分员，后来，还当过妇女主任和出纳。

1971年，她光荣入党。1983年，40岁的她，获得了全国“三八”红旗手称号。她有一个红布包裹，藏着她一辈子的骄傲。里面保存着她30多年的奖状、奖章……

“照顾好妈妈就是我这辈子的心愿”

蔡冬凤一直没有结婚，两个妹妹出嫁后，家里只剩下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照顾老母亲身上。她说：两个妹妹年纪也都大了，自己完全可以照顾好母亲。

75岁，在我们看来，是一个退了休、享清福的年纪，蔡冬凤却操持着这个家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所有事物。所有鸡毛蒜皮的事，都需要她亲力亲为。

她说：“生活不能自理是不行的，战胜一切困难，就能自理，就能生活，能生存！”

她非常乐观地说：“我不穷，也不困难。”2011年，桂花桥镇党委政府按照离职村干部的标准，将她纳入到了城镇养老保险，现在，每一月能领取一千多元的养老金，加上每月75元的残疾人补贴，和母亲每年的3000元高龄老人护理费，每年能有2万元的收入。

现在，每个月她都要坐着三轮车到镇上去拿药、缴费、买鸡饲料、去银行领取她的养老金。而当她在银行取款单上，用残缺的两个手臂夹着钢笔，铿锵有力地写下“蔡冬凤”三个字的时候，才发现她书写的字，比太多健全的人、上过很多年学的人，写得更漂亮、更英气。

蔡冬凤的年龄越来越大，当地政府曾向她提出，帮助她把母亲送到养老院，但是蔡冬凤没有同意，她说：“我是她的子女，我就该敬奉她的，我是该照顾她的，我是该服侍她的。我妈能够穿好、穿暖、穿舒服，卫生搞好，每天三顿饭弄给她吃好，我就完成了我的心愿。”

母亲虽然已经105岁，但一点不糊涂，有时候，她会突然嘤嘤地哭起来。对着蔡冬凤说：“我没好久就要走了，你朗格办（怎么办）？”听了母亲的话，蔡冬凤眼圈有点发红，母亲已经105岁，总有一天会离开。

按照当地的风俗，她还想在母亲走后给她办一个不算好但一定体面的葬礼……

看着她忙里忙外的身影，人们有时候甚至忘了，她自己也是一位75岁高龄，需要儿孙照顾的老人了。但她说：在妈妈面前，自己永远都是小辈，也不累，也不辛苦。

最近，来采访蔡冬凤的记者多了，她有些不理解地说：“哎呀，你们不要拍我了嘛。这有什么好说的呀？她是我妈，她生我养我，我不关怀她，哪个来关怀她呢？”“她是母亲，这是推不掉的责任，下一代的人敬养老人，本来就是应该的应该，加一百倍的应该呀。”

“她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提到蔡冬凤，邻居肖淑芬说，她虽然没有手和脚，但洗衣、做饭、干农活都做得挺好，把老母亲照顾得也很好，她自己都75岁了，确实很不容易。

蔡冬凤老人的故事之所以让人感动，是因为她比我们很多身体健全的人更艰难，却比我们做得好。漫长的七十多年，两万多日子，那么多琐碎的日常，她一点一滴做到现在。她拖着老弱的身躯，永远都是带着笑、怀着感恩的心照顾着105岁的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