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尔扈特人东归中国之路
2018-05-14
1771年,土尔扈特人浴血奋战,义无反顾,历时7个月行一万多里,战胜了沙俄、哥萨克等军队不断的围追堵截,战胜了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最后原本17万人的民族,只剩不足一半胜利返回祖国,完成了人类历史上最后一次悲壮的民族大迁徙。
戴着独特的小圆帽,以追逐猎捕羚羊为生,在新疆和甘肃交界的沙漠和戈壁中顽强地生活着。他们便是蒙古族中极具特色的一个分支——土尔扈特。
提到土尔扈特的名字,就会想到两个字——东归。1771年,17万土尔扈特人因不堪沙俄统治,在其汗渥巴锡率领下举族东归,冲破层层阻截,以损失过半的代价重回伊犁故地。当时清政府对他们予以了较为妥善的安置,从此土尔扈特人的主体便作为中国蒙古族的一部分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下来。
这一悲壮的迁徙在世界历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被称为“人类最后一次大规模民族迁徙”。
“克烈部”是其直系祖先
谈到土尔扈特人的东归,人们会有很多好奇——土尔扈特人怎么会跑到伏尔加河流域去?他们东归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土尔扈特是我国蒙古族中一个古老而特殊的部落,在中学历史教科书里面,关于宋代的地理图中,可以看到金国北方有一个“克烈部”的标志,便是土尔扈特的直系祖先。
这个克烈部和成吉思汗,即铁木真的关系十分密切——克烈部的首领王罕与铁木真之父相交莫逆,在他幼少时期收留并庇护了铁木真,《射雕英雄传》中便有这一段历史的描写。《射雕英雄传》中还用了很大篇幅描述王罕的儿子桑昆和孙子都史如何不智地试图陷害铁木真,最终造成其与王罕和义兄札木合的决裂——这也基本符合蒙古正史。
克烈部被初兴的成吉思汗所征服,部众一度分散,但到了明朝便重新兴盛起来。当时蒙古人分为鞑靼和瓦剌两部,克烈部的后人土尔扈特那时属于瓦剌(即卫拉特蒙古)一系。瓦剌在明朝中叶曾经十分强盛,于土木堡俘虏过明英宗。然而,它的兴盛只是暂时的,蒙古人中的“武则天”——满都海·车臣皇后复兴鞑靼,1480年在特思布尔都大败瓦剌。这一战据说十分激烈,《黄金史纲》中描述33岁的皇后把丈夫达延汗(当时七岁)塞在怀里,亲自挥刀上阵,头盔都打掉了,披头散发继续鏖战,但这一仗的确把瓦剌打服了,满都海战后令瓦剌——房舍不得称殿宇,冠缨长度不许超过四指,在家许跪不许坐,吃肉只准用牙齿咬不准用刀子切——后经跪请允许食肉时用刀。从此卫拉特蒙古离开蒙古中东部聚居区,留驻西方。
土尔扈特蒙古主要游牧于新疆塔尔巴哈台地区,明朝末年又受到同族的准噶尔蒙古的攻击而逐渐西迁,这才改游牧于伏尔加河下游,是蒙古族西迁最远的支脉之一。
以损失过半的代价重回伊犁故地
早在明朝末年(1628年),土尔扈特人为了寻找新的生存环境,部族中的大部分人离开新疆塔尔巴哈台故土,越过哈萨克草原,渡过乌拉尔河,来到了当时尚未被沙皇俄国占领的伏尔加河下游、里海之滨。在这片人烟稀少的草原上,他们劳动生息,建立起游牧民族的封建政权土尔扈特汗国。
18世纪60年代,随着俄国对土尔扈特骑兵的需求不断增长,甚至强迫其远距离征战,给土尔扈特人带来了沉重负担。战争中间,土尔扈特的人员伤亡也很大。而且这个战争打了21年,土尔扈特每次比如说去上10万人,几乎打仗回来就一、二万人。1767年,当时的土尔扈特在渥巴锡的领导下,开了一次小型的绝密的会议,在这个会议上就决定要东归故土。
1770年,土尔扈特汗王渥巴锡第二次主持召开了绝密会议。会上,他们庄严宣誓,离开沙皇俄国,返回祖国去。土尔扈特东归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圣彼得堡。沙皇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认为,让整个部落从她的鼻尖下走出国境,这是沙皇罗曼诺夫家族的耻辱,她立即派出大批哥萨克骑兵,去追赶东去的土尔扈特人。同时采取措施,把留在伏尔加河左岸的一万余户土尔扈特人严格监控起来。
土尔扈特人一路上遭遇残酷的战斗,还不断有严寒和瘟疫的袭击。土尔扈特人由于战斗伤亡、疾病困扰、饥饿袭击,人口大量减员。土尔扈特人东归的消息,事前清政府一点也不知道。土尔扈特人无法和清政府沟通,更不可能得到清政府的任何援助。英勇的土尔扈特人,仍然只有再次抖擞精神前进。
1771年4月,定边左副将军车布登札布向朝廷奏报说俄方派人来通报土尔扈特举部东返。清政府才得知这一消息。最后土尔扈特人历时近半年,行程上万里,战胜了沙俄等军队不断的围追堵截,战胜了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承受了极大的民族牺牲。终于实现了东归壮举。
根据清宫档案《满文录副奏折》的记载,离开伏尔加草原的十七万土尔扈特人,经过一路的恶战,加上疾病和饥饿的困扰,“其至伊犁者,仅以半计”。就是说,约有八、九万人牺牲了生命。
真实的意义是文化的回归
土尔扈特的东归,真实的意义是文化的回归。
文明和文化是两个概念。发源于东方的两河农业文明和发源于西方的近代工业文明其实并没有那样强的地域性。文明是属于全人类的财富,它只对应于发展的阶段,而不管你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而文化不同,不同地域产生的文化有着强烈的差别。
土尔扈特东归前,正好处在带有斯拉夫风格的俄式文化圈与中国为中心的东亚文化圈之间。俄式文化圈有一些思维方式是很难为中华文化圈所接受的,包括对异民族和异教徒强烈的排斥和偏见,强烈的优越感和对生命的轻视,这些,土尔扈特人都首当其冲。当这些出自东亚文化圈的东方人最终无法忍受另一个文化圈的氛围,选择重归故土的时候,便是他们选择回到自己原来的文化圈中,他们认为这才是能夠习惯和愿意生活的环境。这就是土尔扈特的东归。
而中国的立国之本,恰恰就是文化。东归后的土尔扈特人,的确回归了故土,以他们习惯的生活方式继续生活下来。事实上,乾隆在确认了土尔扈特人的回归后,先后为他们划出了四个盟的草场,从这个角度来说,那个时代的中央政府对自己的子民算是尽到了责任。
当民国初期西方探险家们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由于丝路改线,他们的人口已经大为减少,但仍然保留着古代土尔扈特人剽悍的性格。
值得一提的是,在土尔扈特蒙古东归之时,有一部分部众因为河流未结冰没能跟上队伍,留在了前苏联境内。他们和当地其他卫拉特蒙古人部落,如杜尔伯特人一起建立了“卡尔梅克自治共和国”,今天还留在俄罗斯境内。
总而言之,土尔扈特部回归的英雄壮举,创造了举世闻名的民族大迁徙的奇迹,震动了当时的中国与西方世界。正如爱尔兰作家德尼赛在《鞑靼人的反叛》一书中所说的:“从有最早的历史记录以来,没有一桩伟大的事业能像上个世纪后半期一个主要鞑靼民族跨越亚洲草原向东迁逃那样轰动于世,那样令人激动的了。”
(《北京青年报》2016.8.26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