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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这一年

2018-05-14

生活PLUS 2018年5期

90年代的北京被一层朦朦胧胧的东西笼罩着,社会中涌动着一种劲头,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它爆裂开来。比起如今动不动就用丧气掩饰一切心情,那个时候的人很容易盲目乐观、盲目激进、盲目贫穷或者盲目富有。

我们习惯目之所及的高楼林立,连毛细孔也被20度以下的冷气妥帖照顾。只有偶然看到当年的纪实摄影,才发现不过二三十年前,习以为常的地方曾被低矮的平房占领,潮流胜地或许只是一片未被开垦的田野。90年代是飞速掠过的一段特别时期,它匮乏落后又天真浪漫,像一张未被冲洗的底片永存在某个地方。对于被电视剧和电影哺育的一代人来说,印象最深刻的并非城市变迁,而是影视剧总在为适应大众审美而改变故事方向。在朴素的年代,没有滤镜、人设、神奇的运营法则,大师们也还未被资本投資搞得晕头转向,由此丧失敏锐的艺术嗅觉。对我而言,经典辈出、百花齐放的1994年是如此特别值得怀念。

1895年,“现代电影之父”卢米埃尔兄弟在法国巴黎某一个地下咖啡馆公开放映包括《火车进站》《工厂的大门》在内的一批短片,这一天在历史上被称作电影诞生日。出于某种巧合,电影诞生的第99周年即1994年,涌现了大量优秀的、足以载入史册的电影以及剧集。似乎跨越地域、题材、风格的从影人员都在用这样一种默契的方式为电影艺术庆生,无数影迷正是在他们的启蒙之下走入光影世界。

在这一年,《阿甘正传》“跑”出了美国最朴实的中产梦,与在监狱中呼唤自由的《肖申克的救赎》在奥斯卡颁奖礼上狭路相逢;一直站在主流门外的昆汀·塔伦蒂诺“撰写”怪里怪气的《低俗小说》,用一个话痨故事展现他独一无二的黑色美学;乌玛·瑟曼的齐头帘和约翰·特拉沃尔塔的尴尬舞步成为青年一代的模仿对象;吕克·贝松则编织出一个犹如樱桃炸弹般劲头十足的故事,在《这个杀手不太冷》里,观众同时爱上了这两个边缘人物:早熟的少女和柔软的杀手,那个时候没人讨论这个故事会不会涉及恋童癖的伦理问题。

海岸相隔的东方大陆,同样经典辈出,令观众应接不暇。在王家卫迷离摇晃的镜头之下,金城武是在《重庆森林》里吃过期凤梨罐头的失恋男人;《California Dreaming》响起,梁朝伟和王菲玩着你追我赶的恋爱游戏,为寂寞的灵魂发声;李安烹制满汉全席,《饮食男女》用最传统的东方视角在食欲中探索爱欲与亲情的相互纠葛;周星驰的《大话西游》也在这一年放映,那时观众还不理解他的无厘头,也没看出他喜剧中悲剧的底色。那年,第五代导演张艺谋初出茅庐,意气风发,把光影当作武器,用《活着》直指历史中最惨痛的一幕,并助葛优登上戛纳的颁奖礼舞台;姜文还能回忆出青春期的每一个细节,把一切的热烈与虚无浓缩在那个闷热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里。

在电视剧的市场,同样热闹非凡,有一批值得反复观看的剧目。内地拍出了现象级电视剧《三国演义》;美国《老友记》第一季开播;TVB继续在金庸的武侠世界里筑梦,马景涛和叶童版本的《射雕英雄传》与张智霖和朱茵搭档的《倚天屠龙记》。

身为儿童,在1994年也是快乐无比的。迪士尼经典童话《狮子王》在这一年公开放映,磅礴的史诗气质让人意识到动画电影也可以把爱与责任描述得如此深刻。即便长大还是有人会为了辛巴的一跃而流泪。《名侦探柯南》在这一年开始连载,之后便是长达数年被黑衣人支配的童年噩梦。还记得那档你最爱的节目《小神龙俱乐部》吗?也是在这一年被中国引进,在没有外国动画禁令的年代,是胡可与迟帅主持的这档节目让我们接触到更多更好的外国文化。

尽管如今的视觉特效技术已然可以凭空捏造出让人信服的巨型怪兽,但在过去技术简陋、信息传递方式不发达的情况下,也可以凭借工作人员的一腔热情制造出记忆中的经典。我们偶尔还是会在修复版本中重温,嘲笑它的穿帮镜头,但同时又深感经典的不可复制性。刨除多少怀抱着点情怀的滤镜,或许还因为在舆论闭塞的过去,喜欢或者厌恶不再被绑架为一种代表审美的站队行为,我们可以主观而单纯地平心而论,毫无顾忌地选择爱或者恨。这是属于那个时代的一种神奇的特权。这也就是为什么信息爆炸之后,炸掉了秘密也炸掉了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