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钢琴曲《樱花》窥探日本的民族精神

朱绍庚

【摘要】《樱花》是耳熟能详的日本民歌，后被平井康三郎改编成了钢琴曲。这首乐曲可以说是日本精神的最强写照。笔者以本曲各部分的结构形式和织体特点，结合日本的民族精神，分析《樱花》中所蕴含的日本民族精神，为音乐爱好者、学习者研究本曲提供更丰富视角。

【关键词】日本民族精神；矛盾对立；武士精神

【中图分类号】J624 【文献标识码】A

每年春季，日本的富士山下都汇集了世界各地的游客，他们慕名前来就是为了欣赏富士山下著名的樱花海。樱花是日本的国花，富士山下的樱花更是日本人引以为傲的一道风景线。由此可见日本人对于樱花的爱和其中夹杂的浓厚民族精神。甚至可以说，樱花就是日本人。

樱花盛开的花期极短，樱花从盛开到衰败只有十几天，他们绽放时美丽壮观，凋谢时又悲壮凄凉，轰轰烈烈。樱花从盛开到衰败的过程，就如同日本人的一生一样充满着壮丽的激情又夹杂着颓败的悲情。由于日本人对樱花的极度热爱，作曲家们甚至还以此为名创作了《樱花》这首闻名世界的日本民歌。对于中国人而言，这首歌可能再熟悉不过，各种影视作品中只要出现日本的情节，就基本上能听到这首耳熟能详的《樱花》。

由于《樱花》浓重的日本风格，日本作曲家平井康三郎在其民歌基础上，将其改编成了钢琴曲，命名为《幻想曲さくらさくら （Sakura Fantasia）》。这首作品以日本民歌《樱花》为主旋律，对其进行了一定篇幅的扩展和变奏，以下详细分析。

本曲为变奏曲式，共对主题进行了一次呈示，两次变奏。全曲开头首先以8小节的引子引入乐曲，随后进入第一主题，乐曲的速度与引子产生对比，速度较慢，充满了哀伤和凄凉的情感。主题部分采用的是民歌《樱花》的主旋律，通过一定的织体变奏和柱式和弦来强调主题。整个主题呈示的部分，音乐织体并不复杂，所表现的情感也没有较大的对比和过分的冲突。大量不协和的增四度音程和下行三度旋律将柔和的音乐中加入了一些哀伤的气氛，呈现出日本的谦卑和婉的个性。紧接着乐曲进入第一次变奏，与呈示部分相比，乐曲速度稍微加快，左手三连音和右手三十二分音符的对位，突出体现了乐曲的矛盾冲突，这也是日本民族最大的特点，笔者将在下文着重阐述。在双手快速跑动的三十二分音符之后，乐曲进入了第二次变奏，第二次变奏以低音声部的跳跃性八分音符为起始，这次变奏相对于第一次变奏，速度更快，织体流动速度更高，将全曲引入了高潮。三次变奏的材料均来源于《樱花》的主题旋律，整首乐曲在哀怨悲切中夹杂着一丝寻求光明的希望。

这首《樱花》蕴含的音乐风格就是日本人民族精神的典型写照。日本这个民族具有典型的东方特征，事事追求完美，就像樱花一样美丽而典雅。但在这完美的背后，又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矛盾。以下详细阐述。

一、《樱花》中的日本民族谦卑之情

《樱花》的第一次主题呈示，具有典型的日本五声调式特点，大量的增四度与下行三度音程的运用使其富有浓郁的日本民歌风味，日本的五声调式中常用不稳定音阶上的音fa和si，使主题旋律妩媚动人，整首作品显得有点暗淡和凄凉感，在优美中夹杂着丝丝忧伤和哀婉。这一主题柔和中带着一丝忧伤，就仿佛日本人与生俱来的谦卑之情。

在第一主题的呈现之前，是一个中速的引子。引子用右手八度加厚声部与左手三连音引入了整首乐曲，虽然速度不快但极具日本民歌风格，在引子处就已经奠定了第一次主题呈示的基调——优美典雅中藏着一丝哀怨。主题的呈示是柱式和弦与八分音符的简单对位，节奏简单，旋律优美，仿佛一个美丽的日本女子在向你诉说他悲伤的身世和得不到尊重的社会地位。日本人，尤其是旧时的日本女人在家里是没有地位的，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和顺谦卑，仿佛要竭尽全力将自己最大的礼貌展现给他人。但是在这种和婉恭谦的背后却有着自己难以言说的悲伤和凄切之情，她并不是真的天生恭谦，只是由于社会、家庭原因，不得已将自己从一个有个性的小姑娘变成了事事顺着别人，恭谦有理的女人。就像《樱花》的主题呈示表现出的那样，从引子的稍强、稍快变成了和缓优美的旋律。

二、《樱花》中的日本民族矛盾之感

到了第一变奏，乐曲开始产生了矛盾冲突。乐曲的速度在大量的三十二分音符跑动下开始提升。紧接着，乐曲在一系列十六分音符跑动下左手声部开始由主题旋律中的八分音符伴奏变为了三连音。三连音与三十二分音符的对位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一对一或者一对多，而是交错对位，是整首乐曲矛盾冲突的最大表现。

第一变奏是最能体现日本民族矛盾性格的，日本是个充满着矛盾的国度，他们人民的性格既自信又自卑，既顺从又叛逆，既礼貌恭谦又充满刀锋般的锋利与残酷。在明治维新时期的日本，社会发展迅速，人民生活富足，不论是对外还是对内都是一片祥和。他们有时似樱花般优雅美丽，有时似菊花般柔顺从容，但无论什么样，明治维新时期的日本，经济高速发展，人民生活幸福，对外交流都是一派祥和。可是到了二战时期，日本在亚洲，在世界疯狂屠戮无辜百姓，甚至为了寻求自己的快感不惜伤害牙牙学语的孩子，他们在战场上无恶不作，还声称是为了保卫自己的祖国，这和日本人与生俱来的谦逊感是非常矛盾的。

三、《樱花》中的日本民族武士精神

乐曲在第一变奏后，通过低音声部跳跃性的音符，进入了第二变奏。第二变奏相较于第一变奏，情感表现更激烈，还表现出了幻想曲的风格，这一看似奇怪的改变将乐曲推向了高潮。在这一部分中，没有了呈示部分的柱式和弦来强调力度，大都是十六分音符与八分音符的简单对位，但却呈现出了强烈的破碎感。

如果说第一呈示是樱花的初绽，第一变奏是樱花的盛开，那么第二变奏就是樱花的衰败。虽然写的是樱花的衰败，但却是最盛大最激烈的，所以，第二变奏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全曲的高潮。樱花的衰败是非常惨烈的，就如同日本民族的武士精神一样，求而不得就破碎而终，所以导致了这一变奏在激情中夹杂着强烈的破碎之感。该变奏的开始，左手八度声部的加厚预示着紧张激烈之情的开始，直到临近结束时，乐曲又开始重复了第一变奏的双手对位，最后一次出现了矛盾，然而矛盾最终没有得到解决。随着作曲家给出的一连串左手八度下行，带来了全曲最大的破碎之感，就如同日本的武士精神，矛盾解决不了，那么就自己随着矛盾一起灭亡。樱花是极其美丽的，但花期也是短暂的，虽然不像昙花那样惊鸿一瞥，但也象征了日本武士所谓的为天皇玉碎时那年轻的面庞。日本武士睹物思情，表面雄心壮志却难掩心中的悲凉。整个日本所崇尚的樱花精神带给武士们舍生忘死的斗志。永恒的神国召唤着他们，需要他们用肉体的消陨去换取永生。这种信仰更是催生了軍国主义，民族的狂热给世界带来了一系列的灾难。

通过分析和聆听平井康三郎的这首《樱花》，仿佛已被其特有的日本民族调式以及其传统曲调所洗脑。主旋律时时回响在耳畔，笔者仿佛进入了那个既矛盾又谦卑，又斗志昂扬的民族的内心世界。樱花之所以每年吸引着世界各地如此多的游客前来观瞻，是因为其盛开时美丽到足以惊世，而且花团锦簇，就像有着浓厚集体主义情怀的日本人，衰败时又颓然到让人不敢相信它曾经的绝世美景。而《樱花》之所以吸引人，是因为其中将优雅、激烈、破碎三种完全不同的情感完美地聚集到了一首作品中。每一个变奏既独立又统一，既矛盾又融合，简直就是日本人和日本精神的完美诠释。一个小小岛国能够屹立世界之林，虽然也曾给世界以及其自身带来太多的伤害，但其民族巨大的忍耐力，以及其巨大的创造力也是令世界所叹服的。所以，《樱花》呈现出的每一部分看似矛盾，实际上是有关联的，就像这个民族既能给世界带来美丽的风景，也能给世界带来疯狂的屠戮。一首《樱花》，不仅带给了曾经的武士战斗的鼓舞以及对美好生活的眷恋，更带给所有日本国民乃至世界人民那炫美的图画以及优美的旋律，祈祷永远是这幅绚烂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