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陕西省关中农村彩礼现状

陆天伦 周思聪

[摘要] 彩礼是缔结婚姻的重要手段与象征，其变迁与农村社会的巨变紧密相连。陕西省作为拥有中国深厚民间文化底蕴的大省，其农村彩礼文化的发展具有深刻的代表性。进入新世纪以后，陕西地区的彩礼呈良性趋势发展还是阻碍社会进步一定程度上展现了中国传统农村地区彩礼文化的普遍情况，也反映了农村的时代变迁情况。以陕西省杨凌区Y村的实地调查为基础，通过访谈搜集资料，查阅统计数据，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简要的分析。调查发现，随着农村居民思想上的转变，农村彩礼虽然随经济发展水平逐渐升高，但有良性发展的趋势，未来可以在法律层面弘扬中国传统“礼”文化。

[关键词]农村高额彩礼；彩礼文化；代际剥削

[中图分类号]C913 [文献标识码]A

1 文献回顾

彩礼是中国旧时婚礼程序之一，又称财礼、聘礼、聘财等。我国自古以来婚姻的缔结，就有男方在婚姻约定初步达成时向女方赠送聘金、聘礼的习俗，这种聘金、聘礼俗称“彩礼”。彩礼在我国的起源很早，周代是“礼”文化的集大成时代，彼时逐渐形成一套完整的婚姻礼仪，一直延续至今。在当代社会，彩礼习俗依旧很盛行，几乎每家每户都深受彩礼文化的影响。

彩礼是婚姻支付的一种形式，学术界相关的研究很多。安德烈认为，彩礼是为达到交易而支出的成本，新娘在婚姻市场上价值的提高以及新娘本身所具有的稀缺性会导致彩礼钱的增加。根据这一观点，新娘本身的优劣是衡量彩礼高低的标准，在一定程度上，它承认了在当代社会，女性的社会地位在不断上升，女性的社会价值在不断提高的事实。王德福和徐嘉鸿二人认为现代彩礼其实是代际剥削的一种表现形式。也就是说，现代彩礼实则是对父辈财产的提前分割，子辈将彩礼作为幌子，其实际目的是通过彩礼获得更多的家产。学者李霞认为，现代意义上的彩礼是存在于男女双方的一种债，至于其法律属性如何在立法上尚无规定。彩礼文化要弘扬，但高额彩礼的现象要遏制。由此看来，目前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将彩礼文化纳入到法治体系内部進行管理。郭鹏鹏和杜亚文也表示法律手段是高额彩礼的现象可以很快得到遏制的最好办法。学者华若璧表示，不同通婚阶层的人对待彩礼的态度不一样。此观点表明，同一个村庄中的受教育程度不同的家庭对于彩礼的看法不同，对待彩礼的态度以及所采取的做法也不尽相同。知识阶层对于彩礼的重视度要低于传统意义上的小农阶层。

从学者已有的研究成果来看，目前各地区的农村彩礼状况都是不容乐观的，而上述理论对于彩礼现象的剖析与解释都具有一定的效力。学者刘铁梁也认为“民俗的传承与变迁从来都是与具体的人群与个人联系在一起的，同时又与时代社会背景紧密相连。”，在中国的广大农村地区，动辄几十万的天价彩礼让男方高呼“娶不起”。这样的现象是否真的很普遍呢？在农村地区有没有良性发展的农村彩礼现象呢？本研究将农村彩礼的研究定于陕西省杨凌区Y村，研究资料均为村中调查所得，探讨Y村农村彩礼的现状并作出分析。

2 数据收集与分析

2.1 Y村彩礼的现状

本调查选取Y村近十年有结婚情况的家庭进行问卷发放与实地走访。经调查可得，十年来Y村的彩礼费用呈现缓慢上升的趋势，从2007年的以“千”为单位到2017年的以“万”为单位，十年期间彩礼费平均上升了5.2万元。Y村作为一个典型的农业村，几乎每家每户都靠天吃饭。近年来，政府收取了农民大部分土地，Y村绝大部分居民成为“失地农民”。村中老人较多，除政府每年补偿一部分的“失地金”以及少许养老金外，村中老人基本没有其他收入来源。十年来缓慢增长的彩礼钱对于村中居民来说是笔不小的支出。

2.2 传统观念的打破

从收集所得的数据中可以分析看出，该地区认为养儿完全能防老的占总人数的30%，相对于传统的养儿防老的思想，现代农村人民的思想也已经有了很大的解放，养儿防老的古板思想已经动摇。在进行面对面访谈过程中，张某表示养儿防老思想不可靠，要因人而异，部分儿子辈不但不养老，反而是新兴的啃老族。从另一方面说，养儿防老思想的转变也就是现代女性地位得到提高的表现之一。李银河认为，彩礼上涨未必是坏事，女孩从赔钱货逐渐变得不赔钱，甚至是赚钱，会无形中改变农村人重男轻女的态度。女性地位逐渐提高，也就意味着男女取得绝对平等地位的现象在我国指日可待。孙淑敏指出，如果女方家庭不要或少要彩礼，不仅可能招致对这家女儿有问题的猜测，而且可能引起把女儿给别人家白送的虐视。这种思想在潜意识里影响着中国农村的居民，导致农村彩礼在潜移默化中增长，其认为，女方“值这个价”。

2.3 彩礼变化的影响因素

为何农村彩礼费用在十年间上涨幅度会如此之高呢？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四方面。

2.3.1 国民经济与现代工业社会的迅速发展，导致了社会性抚育的滞后，而彩礼逐年增加在一定层面上也属于代际剥削的产物。十年来，国家的经济得到飞速的发展，物价上涨成为必然的趋势，因此，十年来彩礼费用缓慢增长是意料之中的，这是经济发展的正常现象。学者韩玲认为，新郎和新娘作为彩礼嫁妆的直接受益者，在结婚时“合谋”推动彩礼上涨。对于有多个子女的家庭来说，家产分割是长者去世后所必须完成的事情之一，为了获得更多的家产，满足自己的利益，部分乡村会出现女方怂恿男方或者男女双方一起以彩礼为幌子，向父辈挣得更多的彩礼费来满足自己的生活需要，彩礼成为兄弟之间提前争夺家产的工具。

2.3.2 计划生育政策实施至今所带来的婚姻挤压现象日益凸显，导致女性在婚姻市场要价时表现出“理性”的婚姻策略。由于我国早先“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在有效控制人口的同时，其弊端也日渐凸显。更值得担忧的是，在中国低生育水平中，自愿性的因素占得越来越大，尤其到了80后、90后一代，即便放开生育政策，很多人也不愿生更多孩子，其导致的最终结果是男女比例的失衡，男多女少的社会现象越来越普遍化地呈现在大众的眼前。对于Y村来说，绝大部分的年轻子女都出村打工来维持生计，而在自由恋爱的现在，由于男多女少，女方对于乡村户口的男方仍持有“看不起”“嫁给你会吃苦”的态度，如何体现男方的婚后家庭生活质量？——彩礼的数量。为完成子女的终身大事，父辈宁愿多吃苦也要拿出自己的积蓄，给女方送出体面的彩礼费，促成一段婚姻。部分地区为争夺同一个媳妇，竞相抬高彩礼费，导致彩礼费逐年上升。学者张希坡认为，这种“财婚”或“卖婚”的存在，却使聘娶婚制下的彩礼成为买卖婚姻非法获得金钱，财物的合法途径。

2.3.3 受中国传统小农文化的影响，现代农村仍或多或少的保留着小农阶级的思想。同一个农村社区买卖娶嫁大都具有一定时期内的普遍性，绝大部分住户在同一时期的彩礼水平都保持一致，对于家庭收入较少的家庭来说，为维持“面子，”追赶村里的普遍性为家庭带来了严重的经济负担。现代社会的攀比文化也从侧面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不考虑家庭经济状况，盲目的进行彩礼消费的攀比导致彩礼费逐年增高并且暂时没有下降的趋势。

2.4 家庭收入与彩礼负债情况

在所调查的居民中，总的看来，Y村中居民收入普遍偏低，生活质量不高。在所调查的所有家庭中，因结婚负债的家庭数接近总体人数的一半。彩礼给Y村的家庭带来的负面影响较大，而彩礼的偿还大都由父辈进行，少部分由父辈以及子辈共同进行，这给原本收入微薄的父辈带来了更大的经济压力。在调查过程中，多户人家表示，除子辈回家带些礼品以外，平时并未有资金资助，多数父辈家庭要协助子辈养育孙辈，日常花销等都为父辈的资金投入。

在调查过程中，几乎被采访的全部农户家庭表示当前农村彩礼费用逐年增高，并且在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彩礼费用占家庭总支出较多的观念。有的家庭甚至用“现在农村娶媳妇贵”的语句来表达自己对于目前农村彩礼费用的看法。值得庆幸的是，目前农村家庭在准备彩礼费时，通过使用子辈的部分存款，向亲戚朋友借款，拿出自己的多年积蓄等方式筹钱。暂时未有家庭因为彩礼费用负债过多，导致自己的生活水平急剧下降，严重影响生活质量，达到需要村委会出面解决的情况出现。

2.5 與村委会沟通

访谈过程中拜访了Y村村委会有关人员，相关人员表示，陕西地区的彩礼费用逐年增多，需要引起关注。而部分乡镇有关部门将彩礼问题上升为乡镇座谈会的重大问题之一，在2017年10月将举行有关会议。这一举措证明，彩礼问题不仅是民间农村家庭的个人问题，也成为整个乡镇集体关注的问题。乡镇一级对于彩礼问题的重视在体现乡镇对于管辖范围的有效治理的同时也体现了政治阶层对于彩礼问题的重视程度，这也预示着彩礼文化的法制化。

对于农村居民家庭来说，日渐增长的农村彩礼费用为日常生活带来了很多的不便。但调查情况显示，农村彩礼有着向乐观方面发展的趋势。在调查的住户中，村中的部分居民在彩礼费用问题的考虑上还是较为理性的，并没有“拼尽家底”，因为彩礼而负债过多的问题在这部分家庭的身上是不明显的。

3 小结与讨论

上述的结果在不同方面表现了Y村彩礼的基本情况，也反映了当前彩礼发展的基本趋势。即：高额彩礼费用随着我国经济发展的同时也伴随着新观念的产生以及旧观念的转化、同时也反应出当今社会性断乳的滞后性、父代对子代社会性抚育内容的增加。

我国的农村在很长的时间内都为一个礼治秩序的社会，“礼”作为农村社会公认的合适的行为规范，制约着农村人的生活与行为，它从教化的层面上养成了个人的敬畏之感。整个村庄层面上所形成的农村彩礼的平均值影响着整个村庄的彩礼范围，对各家所收支的彩礼起到一定的导向作用。

农村彩礼日渐增长的情况已经逐渐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中，各项政策在未来也会相继出台。彩礼费用的提高一方面表现着农村地区的时代进步，也受着当代经济的影响，另一方面，彩礼的增高也是现代思想的产物，现代思想的流入已经逐渐打破传统的小农思想，融入到农村居民的日常生活中。

最后需要说明的，本研究因研究范围有限，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着局限性，只能代表局部村落的情况，仅针对Y村作为研究对象，所研究结果仅能代表该乡镇的一般水平，不能推广到陕西省整体关中地区，只能做描述性研究。但这一研究结果仍然是当今彩礼发展状况的一个缩影，也可以看出农村在一定程度上朝着现代化方向发展及现代思潮对农村生活方方面面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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