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之家》的女权主义解读
2018-05-14王伟雷惠玲
王伟 雷惠玲
摘要:《玩偶之家》作为一部开启近代戏剧时代的代表作品,在戏剧文学史上无疑意义巨大,它提出了女权主义问题,表现了当时社会中女性意识的萌芽。通过对女权主义概念的解读,进入作品,从“娜拉”对丈夫、家庭的依附,到认清现实实现觉醒直至最后的出走3个阶段详细分析了剧本中的女权主义思想,以加深对这部剧女权主义的理解。
关键词:女权主义;自我依附;精神解放;自我构建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5-5383(2018)02-0113-04
An Interpretation of Feminist of A Dolls House
WANG Wei, LEI Huiling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Science and Technology,Guizhou National University ,Guiyang 550025, China )
Abstract: A Dolls House as a representative work opening the era of modern drama, it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in the history of dramatic literature. It puts forward the problem of feminism and shows the bud of womens consciousness in the society at that time. Through interpreting the concept of feminism of the works, the feminist ideas in the script was analyzed in detail from depending on her husband and family, recognizeing the reality, and awakening., All these deepen our understanding of the feminism.
Keywords: feminism;selfattachment;spiritual liberation;construction
《玩偶之家》是挪威作家亨利·易卜生的戏剧代表作,主要讲述中产阶级家庭之中的娜拉由在物质精神上从属于丈夫到自我觉醒的成长历程。这是一部现实问题剧的代表作,写于1879年,由于剧中深刻地揭露了在当时的男权社会中女性的从属地位这一社会问题,表现了女性意识的萌芽,因而成为一部不朽经典,易卜生也因此成为“现代戏剧之父”,开创了近代戏剧的新时代。并且在我国现代文学的第一个十年,在新文化运动的热潮推动下,胡适发表《终身大事》,它的出现有力地呼应了当时新文化运动的反封建主题,对以后社会问题剧的创作和演出均有推动意义,而这部剧就是胡适模仿《玩偶之家》的成果。本文就《玩偶之家》的女权主义问题进行解读,从娜拉对丈夫、家庭的依附,到认清现实实现觉醒直至最后的出走3个阶段逐一进行解读,以加深我们对这部剧女权主义呼唤的理解。
1 女权主义概念和特征
1.1 女权主义的概念
女权主义与女性主义的概念内容耐人寻味,存在一定的争议。先开始对“女性主义”概念的解释是用“女权主义”来代替的,但随着社会发展,女性主义内容更丰富了。同时,“女性主义”研究起来也比“女权主义”更加宽泛,因此,“女性主义”更加适用于表现当代各个国家妇女运动的发展动态与全貌,因此,不少文献用“女性主义”来代替“女权主义”。
“女性主义”一词起源于19世纪的法国,有的学者认为是傅立叶在19世纪创造了这个词,他设想出一种“新式妇女”,即她们不参加社会竞争,不去追求利益,而是从交往及相关的的角度出发改变社会并被社会所改变。[1]也有学者指出,“女性主义”一词最早起源于1870 年的法国,是用来描述那些患上肺病并呈现出女性特征的男性少年。后来很快就成为了“妇女解放”“女权主义”的同义词。这个词首次出现在英语中是在19世纪80年代,1910年在美国流行开来,20 世纪传入中国[2]。
总的来说其意义还在不断丰富,但基本包含3个层面的含义:政治、理论、实践。从政治层面看,它指出女性主义是一场旨在消除性别不平等现象,倡导人际间的平等与协作的從而提高女性地位的政治斗争。从理论层面来看,女性主义给人们带来了新的研究视角,在对女性价值进行肯定的同时,提出了一些新的价值观念和方法论原则。从实践的层面来看,女性主义是一场争取妇女解放的社会运动。这样,我们无法对其做出具体的定义,也使得女性主义内部发展的不平衡和理论分歧。[3]
1.2 女权主义的特征
由以上对女权主义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由于不同意识形态的影响,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域文化和历史背景影响下,女权主义的特征也是各不相同的[4]。
首先,女权主义是一个不断流动变化的思想,它一度被称为只有观点而没有理论与方法的非学术性的政治行为。它从来不是一门独立学科,其研究视角的形成总是伴随着其他学科的发展而出现,如精神分析学、伦理学、生态学。此外,它又被称为是一种分散弥漫性的学科视角,既存在于学科中又排除在学科之外[5]。
其次,女权主义是一种社会思潮。其形成来源于妇女解放运动,并且其意识形态的发展历程具有一种历史性。它从思想上影响着人们的生活,改变着人们对女性的传统的错误认识[6]。虽然它在不同时代和社会中具有不同的使命,但是却有共同的目标,即解放女性,消灭对女性的压迫,实现人类社会的两性平等。
再次,它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产物。在妇女解放运动过程中,许多女性著作家和女性主义者的理论都为其形成提供了理论渊源。这种理论作为一种纲领引领女性为取得进一步解放提供理论基础。
最后,女权主义是具有多元化和世界性的特征。多元性是指处于不同社会和历史背景下的女性在需求和理解力上是不一样的,单一的女性主义是不能解释这种现象的。女性主义的世界性就在于它是致力于全世界的妇女解放,并要促进全世界的妇女团结与协作。以此来达到最终的妇女解放的目标。
2 《玩偶之家》的女权主义解读
2.1 “娜拉”的自我依附
在《玩偶之家》剧情开始,娜拉是一位无忧无虑、天真快乐的少妇形象。她被丈夫溺爱地称为“小松鼠”“小鸟儿”,她有3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儿,还有一些诸如爱吃甜杏仁饼干的小嗜好。对自己的这种生活状态,她在跟自己的老同學林丹太太的谈话中表露了十分的满意,她说“想起来心里真痛快!我完全不用操心!真自由!每天跟孩子们玩玩闹闹,把家里的一切事情完全按照丈夫的意思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大好的春光快来了,一片长空,万里碧云,那该多美呀!——喔,活在世上过快乐日子多有意思!”这充分说明娜拉满足于自己像孩子般的生活状态,无忧无虑地活着,满足于自己被丈夫像孩子一样宠着,爱着[7]。但她却没意识到,丈夫对妻子的爱并不是这种,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情。
西蒙娜·德·波伏瓦是女性主义的创始人之一,她在1948年发表的重要论著《第二性》中,提出了一个重要的论述:“一个女人之为女人与其说是天生的,不如说是形成的。”[8]她认为女性的历史和现状是由男性的需要和利益而形成的,女性在此种层次中是属于“第二性”的,是作为一个由男性定性并诠释的存在物体而存在的,妇女在由男性控制的等级社会中处于“他者”的地位。这对于以上的阐释是一个完美的总结。
再次,娜拉在家庭中所有的一切完全依赖于丈夫海尔茂的给予,她不需要劳动,生活开销来源于海尔茂,她的作为母亲的权利来源于海尔茂的给予,甚至她的人格尊严也来源于海尔茂的给予。在家中所有的决定由海尔茂来做,她要做的只是遵从。当海尔茂看到柯洛克斯泰的信件时,他完全改变了自己以往温柔的态度,说安娜是“坏东西”,并把安娜定义为“伪君子”“撒谎的人”甚至将这道德谴责波及到安娜父亲头上,这说明安娜的人格尊严完全依赖于海尔茂。在这样的生存状态下,安娜作为一个人的基本的生存和发展权利都被剥夺了,更别说作为一个女人的基本权利。
2.2 “娜拉”的觉醒
“娜拉”最终还是觉醒了。安娜所有的一切都要遵从丈夫的决定,唯有丈夫生病,她向柯洛克斯泰借钱一事是没有经过丈夫同意的,但仅就这一次她的亲爱的丈夫还是断然地抛给了她一句“你把我一生的幸福全都葬送了,我的前途也让你断送了。”当海尔茂收到柯洛克斯泰归还的借据时,他竟又马上转变态度,又称安娜为“小鸟”“小宝贝”。如此种种,安娜终究是看透了,她认识到自己的玩偶地位。“跟你在一块儿,事情都归你安排。你爱什么,我也爱什么,或者假装爱什么——这些年我在这儿,简直像个要饭的叫花子,要一口,吃一口——我靠着给你耍把戏过日子——你逗着我玩儿,我觉得有意思,这就是我们的夫妻生活”,多么彻底的领悟!
最后,她终于决定离开这个玩偶家庭,面对丈夫的挽留他说出这样一番话——“首先我是一个人,跟你一样的一个人,至少我要学做一个人。从今以后,我不能一味相信大多人说的话,也不能一味相信书本里说的话,什么事情我都要用自己的脑子想想,把事情的道理弄明白。”此刻的安娜和剧情刚开始时时那个对丈夫千依百顺的安娜形象简直判若两人,她的自我意识真正觉醒了,认识到自己作为一个独立女性的存在价值,这是女权主义的终极体现。
3 女权主义的建构
结合以上女权主义的概念和娜拉身上以及其同学林丹太太身上所体现出来的女权主义的光辉,笔者对女权主义的建构给出了一个基本的想法。
3.1 经济上的独立
罗婷在《现代美国妇女的困境与自救》中说“陷于家庭的妇女由于没有正当的职业和经济来源让她们自立、自主,她们就像关在笼中的小鸟,在痛苦中挣扎、哀鸣。”[9]这说明拥有经济独立对于女性人格独立和人生幸福是多么重要。男女在经济地位上是否平等,首先取决于是否拥有工作权,在女性普遍没有经济独立地位的当时,女性不需要出外劳动,她们的衣食起居的花费全部来源于男性,这样就导致生活中的大事小事都要由男性决定,女性自然处于从属地位。也就可以理解安娜遵从丈夫的一切决定,以至于她会说“跟你在一起,事情都归你安排,你爱什么,我就爱什么,甚至假装爱什么。”
追溯这种不平等现象的根源,确是从社会化大分工开始的,自那之后,男性由于先天的体力上的优势,自然形成了男耕女织的分工模式,后来社会前进到机器大工业时代,这种模式深化成为“男主外,女主内”的结构模式,[10]男性在生产中的主导地位使得他们名正言顺地占据了消费中的主导地位,而女性也就只能处于从属的位置上。久而久之,女性也就习惯了男性在生活和生产领域的主导地位,习惯甚至依赖男性掌握经济大权。
可见,安娜走出家庭走向社会,在摆脱丈夫的捆绑的同时,也面临严重的经济危机,这需要莫大的跟社会潮流作对的勇气,可安娜依然做到了。
3.2 挣脱固有的文化束缚
虽然安娜出走表现了非凡的勇气,但是当时的社会还没有为这个走出家庭的主妇提供更多的生存机会。那么出走后的安娜应该怎么养活自己呢?她必须找到工作,但那时的世界被简单地分成了家庭和社会两部分,走出家庭的女性发现,男性已经占据了社会的舞台,在这个舞台上尽情地表现自己,对于一直深处家庭之中的女性根本不给予她们表决权,她们没有和男性一样参与社会工作的机会。再者,安娜这些出走的女性也并没有练就处理社会事务的技能,因此,出走后的安娜“要么堕落,要么回来”,[11]这种结局无疑是悲凉的。
但是随着社会进步,知识和能力已经成为获取工作机会的砝码,男性在体力上和精力上的优势地位已经渐渐消失,所以女性已经可以做到家庭和事业的兼得,随着社会的渐趋进步,男女两性的社会分工会更加平衡,男女只有社会分工的不同,没有性别的优势。
3.3 自我意识的觉醒
恩格斯说“每个人都追求幸福,向外部世界和自身的存在追求幸福,这是人类在历史发展过程中积淀和累积起来的一种意识和感情。”[12]其中“向外部世界和自身的存在追求幸福是女权主义内涵的一个重要方面——争取女性意识的觉醒。女性这才是更高意义上的女权主义,对自觉性的强调。女性只有通过自身解放精神上的重负,认识到自身的独立性,才能真正做到自信、自尊、自立、自强,实现女性光辉的释放。
“浮泛于女性生命中的悲剧色彩是由其身后的民族文化底蕴的。”[13]《说文解字》解释:“女,柔也。”认为女性乃柔弱之人,莎士比亚也有过类似的表述:“女人啊,你的名字是弱者。”[14]在落后的封建社会里,女性一直都是从属于男性,从男性的立场出发规定、评判女性的行为,从男性的立场出发制定法律、法规。女性只限于家庭与闺阁。以至当代的女权主义者贝蒂·弗里丹呼吁“除了丈夫、家庭和孩子以外,我还想要更多一些东西”。[15]
在旧中国,“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伦理道德成为女性的道德准则,在西方,“男性优越”“男性中心”始终铭刻在人们的脑海中,长此以往,这种观念就会成为一种主流意识形态,内化为女性的血肉,成为日常准则,哺育和指导一代又一代人生活。总结一下,也就是说,当女性没有经济上的独立地位时,她不得不取悦于男性而求得生存,把男性为中心的父权制文化取向作为自己的行为规范,安于男性的领导而不去求得自身的精神自由。
随着对个性解放的不懈追求,女性解放思潮得到进一步传播,女性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社会加之其身上的种种约束与不平等的规则。安娜就是这样一位新时代的女性,作为先驱者,她发现身处其中的社会传统道德、宗教、法律,只给了她作为一个女人的权利,而并没有把她当作一个人来看待。对海尔茂来说,安娜是他的“小松鼠”“小宝贝”,却不是一个独立的人。
面对这种极度不平等的态度,安娜清醒地告诉他“现在我只信,首先我是一个人,跟你一样的人,至少要学做一个人。”这句看似简单的话在当时社会看来却是一大壮举,它清楚地回答了“女人是什么”的疑问,安娜形象的光辉之处就在于她比同时代的女性更清醒更有勇气,不仅看到作为女性自身在社会中物质财富的极度不平等,而且萌生了精神上的自觉意识,这才是女权意识的真正觉醒。
4 结语
从以上分析中可以看出,作者在致力于解放女性,打破资产阶级家庭关系的创作中,其最根本的目的在于唤醒女性的精神觉醒,以奋起追求自身合理的社会权利。女权主义运动从只强调外在的因素到开始进行自我关注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飞跃,在《玩偶之家》中,娜拉从一开始对丈夫物质与精神的双重依赖到最后意识到自己的玩偶地位并毅然离家出走,其女权主义精神由此达到一个顶点。然而出走后的娜拉将何去何从,当时的社會是否能为他提供一席之地还有待讨论,这也说明女权主义运动仍然任重道远,需要一代又一代的女性为之奋斗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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