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婆婆“奉献”妈

猪小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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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和我婆婆是多年的老同事，虽然不在同一车间，算不上很熟，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却早有耳闻。我和周岩恋爱时，我妈心里是有疙瘩的。用她的话来说，周岩她妈一把年纪了，整天搽粉涂口红不说，打麻将跳广场舞更是一样不耽误。但我妈说归说，她对周岩还是百分百满意的。

我和周岩恋爱两年，感情好，两家条件也相当。而且周岩性格好，对我好，我妈怎么看怎么顺眼。她有时会跟我嘀咕，周岩她妈那样的人，居然能养出这么好的儿子。最后我妈还是欢欢喜喜地让周岩做了女婿，和她不太喜欢的女人做了亲家。

我妈和婆婆是同时退休的。我妈退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忙著摆摊卖水果，起早贪黑地赚钱补贴家用。而我婆婆，每天打着麻将哼着歌，日子过得不亦乐乎。我妈说，你婆婆那样的人一点都不为子女考虑，就只知道自己享受。趁现在身体好，咋就不能勤快点呢？她觉得我婆婆一点都不符合传统好母亲的标准。

可我却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好婆婆。怎么说呢，和我妈在一起的这几十年里，我时常觉得有压力。因为她为这个家忙前忙后，没有片刻清闲，我稍微偷个懒都觉得有负罪感。婆婆是没有“奉献精神”的，但这样反而让我觉得轻松。

婚后我最开心的，就是和周岩一起去公婆那蹭饭。一家人热火朝天地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周岩做个清蒸鱼，公公烧个红烧肉，婆婆来个鲫鱼豆腐汤。我不会做菜，就帮着择菜。菜上桌，大家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吃饭。那样的画面，我觉得温馨又美好。

在我近30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这样轻松愉快的家庭氛围。我妈承包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时间久了，我爸成了“甩手掌柜”，我也“十指不沾阳春水”。我妈一边无私奉献，一边又有满腹的怨言。要命的是，我和我爸还没法反驳。毕竟，她为这个家付出太多。

看起来，婆婆确实不像一个传统的好母亲，但我从内心里，愈发喜欢这个“爱享受”的婆婆。她让我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家真的可以是温馨的港湾。而不是一个人全身心地付出，另外的人心有不安。

这种想法，我当然不能告诉我妈。因为我妈对婆婆赋闲在家这件事，始终是有微词的。

2

宝宝出生后，我妈和婆婆的矛盾达到白热化。最主要的问题是，谁来伺候我的月子？婆婆的意思是请个月嫂，然后她来搭把手。这样大家轻松，月嫂在照顾新生儿方面也更专业。

但我妈听婆婆这么一说，火就大了：“她一天到晚打麻将跳广场舞，为什么不能照顾你和宝宝？不行，我去找她。”我直接反击我妈：“我倒是想你来照顾我呀，可是你只顾着忙生意。婆婆再好毕竟不是妈，她愿意出钱请月嫂来照顾，不是挺好的。”

说实话，我这样说，只是为了不让我妈去找婆婆闹事。我并没有想让我妈来照顾月子。我太了解她，到时候不让请月嫂，她一个人忙累了，肯定又是满腔的怨气。还好她的水果摊生意已初具规模，这时候要她放弃，自然是舍不得的。

不久后，举行宝宝的百日宴，亲朋好友汇聚一堂。我妈心里憋着一股气，看到婆婆抱着宝宝在人群里谈笑风生，我妈跑过去说道：“亲家，今天怎么舍得从麻将桌上下来啦？”这话一出，气氛僵了。我爸给我妈使眼色，但她继续说：“还是你想得开，做父母的哪个不是为子女忙前忙后的……”就算婆婆性格再大大咧咧，面子上也挂不住了：“亲家，您这是怎么啦？我媳妇都没说我呢，为什么你三番两次的来说我？”

好好的百日宴，吃得各怀心事。

3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每个母亲都有自己表达母爱的方法。

可能在同辈人眼里，婆婆只顾自己享受，不肯为孩子奉献。但实际上，这样的母爱是轻松愉悦的，是有益于子女身心健康的。所以周岩性格好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作为媳妇，我喜欢这样的婆婆。

可能是因为我爸说的“你让女儿夹在中间为难”这句话，我妈听进了心里。因为我妈的改变，再见面时，我妈和婆婆至少维持了表面的和谐。

后来时间一久，我发现她们其实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妈学起了广场舞，一家人集体出门旅行时，她也愿意放下生意跟着出去了。婆婆那边，因为人缘好又性格开朗，居然进了小区居委会。她每天乐呵呵地去调解小纠纷，顺便拿一份工资。我妈对她也终于心服口服。

其实不论是爱“享受”的婆婆还是爱奉献的妈，她们爱子女的心都是一样的。

（海棠无香摘自《妇女》2018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