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宣布停止核试验，半岛局势巨变

雷墨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陆慷就朝鲜决定停止核导试验，全力发展经济发表谈话

朝鲜劳动党七届三中全会作出决定，停止核和导弹试验，集中力量发展经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中方对此表示欢迎。

中方认为，朝方有关决定有助于进一步缓和半岛局势，有助于推动半岛无核化和半岛问题政治解决进程。实现半岛无核化和本地区持久和平，符合半岛及本地区人民的共同利益，也是国际社会的共同期待。

我们祝愿朝鲜在发展经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道路上不断取得成果，支持朝方通过对话协商同有关各方解决各自关切，改善相互关系，希望有关各方相向而行，采取切实行动，为实现本地区的持久和平和共同发展作出应有努力。中方将继续为此发挥积极作用。

4月20日，金正恩在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七届三中全会上宣布停止核试。

“自2018年4月21日起，停止核试验与洲际弹道导弹试射。”朝鲜中央通讯社当天的这个“重大消息”，给半岛局势的急速变化增加了新的注脚。

首次以官方渠道宣布停止核试验，朝鲜此举意义不可谓不重大。这是否意味着朝鲜确认走向了放弃核武器的道路？一切皆有可能的前景中，也蕴藏了一切都不那么确定的逻辑。

有何深意

据朝中社报道，朝鲜停止核试验的消息，是朝鲜领导人金正恩在4月20日的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七届三中全会上宣布的。金正恩说：“朝鲜将从21日开始，不再进行核试验与洲际弹道导弹试射，废弃朝鲜北部核试验场。只要朝鲜不受核威胁与挑衅，朝鲜绝对不使用核武器，不转移核武器与核技术。”

这个消息意义之所以重大，首先体现在宣布的场合。正是在2013年3月召开的劳动党中央委员会七届二中全会上，朝鲜公布了“并举路线”战略，即同时发展核武器和建设经济。在劳动党中央委员会上做重大内政外交决定，这是朝鲜政治运作的一个基本逻辑。通过七届三中全会宣布停止核试验，说明朝鲜此举不只是外交姿态，而是战略决策。

战略决策好定性，战略是否转向却不好确定。这次会议通过了两份决议书，即《关于宣布经济建设与核力量建设并举路线的伟大胜利》与《适应革命发展到新的更高阶段的要求，集中一切力量进行社会主义经济建设》。这里面存在很大的解释空间。

宣布并举路线取得伟大胜利，可以从两个方向来理解。一是继续实施并举路线以争取“更大胜利”，也就是说在拥核的前提下发展经济。二是在“伟大胜利”后做出政策调整——核导问题上做出重大让步，把主要精力转向经济建设。

也就是说，可以肯定的是平壤有意转向发展经济，但是否有意弃核或者打算做出多大让步，并不确定。而且，金正恩宣布停止核试验的“表述前提”，是“在不到5年时间的短暂时间内完美无缺地实现国家核力量建设”。不使用核武器的前提是“不受核威慑和挑衅”。无论怎么解读，这些表述里面都看不到“放弃核武器”的影子。

不过，朝鲜开出的也并不是空头支票。仅正式宣布停止核试验这一点，就可以算是国际社会共同的外交成果。更为关键的是，朝鲜强调“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转移核武器和核技术”。这话是说给美国听的。美朝较量这些年，华盛顿其实并不担心朝鲜的核弹飞向美國，但一直担心核弹被卖给“无赖国家”或恐怖分子。这不是什么秘密。

外交预热

朝鲜宣布停止核试验的消息，立刻得到了特朗普的点赞。他4月21日在推特上写道：“朝鲜同意停止所有核试验并关闭一个主要核试验基地。这对朝鲜和世界来说都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这是巨大的进步！期待即将到来的美朝峰会。”

在朝核外交上，特朗普急需一个“好消息”。3月10日他宣布愿意与金正恩会面之后，关于美朝峰会与朝核问题就再没出现“可见”的进展了。平壤在通过韩国官员之口说出弃核意愿后，很长时间对美朝峰会的事都只字未提。

4月18日，特朗普公开承认曾派候任国务卿蓬佩奥秘密访问朝鲜并面见金正恩后，有记者追问为何没有带回什么“好消息”，他只是含糊地说：“我想我们会成功。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如果不能成功，那就没戏了。”

蓬佩奥访朝后在参议院接受质询时，用了“乐观”一词，但回答却很“宫样”：美国政府能设定合适的条件，促成总统与朝鲜领导人举行对话，使我们走上取得外交成果的道路。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蓬佩奥或许的确没有从平壤带回值得特朗普发推特的“新消息”，更大的可能只是当面与金正恩确认了朝鲜弃核的意愿。特朗普把他那条点赞朝鲜停止核试验的推特“置顶”了，可见这对他来说算得上新进展。

朝鲜在这个时间点宣布停止核试验，很可能是为了维持朝韩、朝美互动的动能。在3月10日特朗普与金正恩会面的消息确定后，朝鲜官方媒体就克制使用其最喜欢的语言——强大核武国家。朝中社关于七届三中全会的报道中，没有出现“绝不放弃核武器”的字眼。金正恩执政以来，朝鲜官方文件中有关其核事业的表述中，这可能还是头一次。由此可见，平壤是在严肃看待、积极运作即将到来的两次峰会。

值得注意的是，朝鲜没有在蓬佩奥秘访平壤期间，而是在其重大政治会议上宣布停止核试验。这里面传递的信息是，朝鲜意在掌控对美外交的节奏和主动权。而且，至少目前来看，这个主动权确实不在特朗普手中。除了要求朝鲜奔核，美国既没有开出交易条件，也没有拿出具体的外交方案。

金正恩在讲话中说：“我们暂停核试验的决定是世界核裁军重要步骤的组成部分，我们的共和国将与全球一道努力，彻底停止核试验。”由此推断，朝鲜很可能已经在给朝美峰会布局：一方面，平壤给特朗普政府足够大的“想象空间”——不谈绝不弃核、大谈发展经济；另一方面，对“想象”的内容做了某种框定。

潜在交易

这个框定的内容，有可能就是美朝峰会可能涉及的议题。特朗普近日曾说，如果与金正恩的会谈达不成协议，他就会转身走人。但如果他对朝鲜开出的条件是“交出核武器，才能发展经济”，那转身走人的可能就不是他了。

特朗普开出那样条件的可能性也不大，不然朝美峰会不可能走到目前双方都抱有期待的地步。不过，平壤的确有可能拿出自己能接受，而且又足以吸引特朗普的“协议”。

金正恩在讲话中提到了“核裁军”，但他肯定不会与特朗普坐在谈判桌上直接谈核裁军。更大的可能性是，金正恩在承诺弃核的前提下，同意重返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组织，签署《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甚至邀请国际核查人员进入朝鲜，或者销毁部分核设施。

这些对于朝鲜来说都在可接受范围内，同时又能被定义为特朗普政府的“重大外交成果”。有了外交成果，特朗普就有理由部分解除对朝鲜的经济制裁。至少放缓“极限施压”的力度。美国一直要求全面、可核实、不可逆转地弃核，特朗普再没有耐心也明白，这不是一轮交易就能实现的。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朝鲜是在金正恩访问中国、蓬佩奥访问平壤之后宣布停止核试验的。朝核问题的走向，不应排除中美朝之间公开与非公开的互动。或许，相关各方已经把自己的条件摆在了桌面上。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朝鲜在从战略层面考虑解决核问题，但如何才算“解决”，玄机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