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美墨边境美军大兵枪杀了一名18岁少年

小维

1997年5月的一个下午，美墨边境，多云，沿着格兰德河沿岸有一片苜蓿田，周围是荒漠山丘，这里被称为“El Polvo”，在西班牙语里是“尘土”的意思。正在上高二的埃瑟奎尔·埃尔南德斯刚满18岁，这一天他带着家里的43只山羊到家附近放牧。像往常一样，为了保护山羊免受野狗和郊狼袭击，他带着一把点22口径步枪。

潜伏的海军陆战队

远处，有什么东西在移动。4名全副伪装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悄悄潜近他，他们人手一支M-16步枪，正在寻找走私毒品的人。

之后，不幸发生了。美国公民埃尔南德斯被一枪打中胸部，开枪的人是4名美军士兵中的一名下士。埃尔南德斯最后因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流血致死。根据《华盛顿邮报》当时的报道，美军军方发言人称，是埃尔南德斯先开的枪，他朝着海军陆战队士兵躲藏的方向开了两枪，在他第三次举起枪准备射击时，士兵才开的枪。但埃尔南德斯的家人和调查此案的得州骑警却对这个说法持怀疑态度，他们怀疑埃尔南德斯可能根本就没见到这群隐藏起来的士兵。

枪击事件在美国一直是个争议不断的话题，但这一次的枪杀事件却是立刻引起了轰动，人们认为这件事表明了边界武装部队对平民是极大的危险。同年7月，经历了当地民众的抗议示威后，美国国防部暂停了对边界的军事巡逻。

然而20多年后，埃尔南德斯这个名字再次进入了公众的视野。最近新闻报道，美国总统特朗普有意派驻2000至4000名国民警卫队员前往与墨西哥接壤的南部边境，以协助打击非法移民和毒品走私活动。特朗普4月4日签署了一份公告，指示美国国土安全部和美国国防部同边境所属各州的州长“密切合作”，派遣国民警卫队驻守墨西哥边境。

警卫队的任务细节——包括军人是否允许携带枪支——并未对外界公布。不过批评者认为，此举只会增加而不会减弱该地区的危险性。众议员贝托·欧洛克在批评特朗普的边境巡逻决定时就援引了埃尔南德斯之死。

“这就是我们曾经在边界驻扎军队时发生的惨剧。”欧洛克在推特上讲述了这件事情。

得克萨斯州西部普雷西迪奥县的居民韦尔瓦·萨恩斯在接受美国国家公共电台采访时提到，她和埃尔南德斯曾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对于特朗普总统的军队驻扎计划，这位37岁的女人说道：“这么做难免让人联想到埃尔南德斯发生的不幸。而且我们还认识他，与他一起生活过……边境派遣军队驻守这种事真的需要三思而后行。”

根据《休斯敦纪事报》当时的报道，自美国1980年派遣军队驻守边境以来，埃尔南德斯事件是第一起美国军人在执行缉毒任务时向美国公民开枪的事件。这也是1970年肯特州立大学惨案以后——当时俄亥俄州国民警卫队员向肯特州立大学示威学生开枪，造成4名学生死亡——美国军人再次在本土向自家公民开枪。

孰是孰非

在发生枪击案的前几天，美国海军陆战队才刚刚抵达边界——得克萨斯州雷德福德，距离埃尔南德斯放牧的地点300多公里。赫尔南德斯所在的村庄仅100人，他们大多数是墨西哥裔，对這群住在荒凉沙漠地区的人来说，枪支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所以埃尔南德斯那天才会佩戴枪支出门。

当那4名海军陆战队士兵遇到埃尔南德斯时，他们都穿着吉利服——一种造型类似树叶的迷彩服，并且脸上都涂黑了。根据当时领队队长的说辞，他们4人在200米开外的地方发现了这名年轻人。

“他（埃尔南德斯）朝我们走来，”克莱门特·巴鲁洛斯下士说道，“他有一支步枪，当时好像是在放牧……旁边有一些山羊之类的动物。”

“之后我们交火了，埃尔南德斯从山谷那头向我们射击。后来他走开了，然后我们就跟了上去。”巴鲁洛斯说道。“我们准备等他放下枪就带走他。”

几名士兵一直在远处跟踪这名青少年，走了差不多15分钟。根据众议院的一份调查报告，这几名士兵之后“莫名其妙地”冲向了埃尔南德斯。但根据当事人的说法，是埃尔南德斯再次将枪口对准了他们。然后下士巴鲁洛斯朝埃尔南德斯开了枪。

“之后我们的士兵把他带走了。”其中一名当时在场的士兵说道。

埃尔南德斯就在离家不到300米的地方被人一枪打死。枪声响起的时候，埃尔南德斯的父亲正在外面砍柴，他听到了枪声。埃尔南德斯遇难后，11岁的弟弟马加里托·埃尔南德斯将哥哥房间墙上贴着的一幅海军陆战队招聘广告撕了下来——埃尔南德斯原本曾想加入海军陆战队。

尸检结果同海军陆战队声称的也不一样，士兵称埃尔南德斯被枪杀时是拿着枪正对着他们，而负责调查监督的得州骑警巴里·卡维尔则告诉《圣安东尼奥快报》的记者，他相信埃尔南德斯并没有看到这个缉毒小组，所以他朝哪个方向开枪都是随机的。

休斯敦律师杰克·齐默尔曼曾在海军陆战队服役，他为巴鲁洛斯辩护，并对巴里·卡维尔的说法提出异议。“埃尔南德斯当时直直地看着海军陆战队士兵，而且故意举起步枪朝他们射击了两次。从来没有人质疑说埃尔南德斯知道这四个人的身份，但他至少知道他开枪打的是人。”杰克·齐默尔曼说道。

缺乏培训的士兵

事情发生一年多以后，时任司法委员会移民与索赔小组委员会主席拉默尔·史密斯公布了一份众议院报告。报告指出，正是司法和国防部的“一系列失败” 导致了埃尔南德斯之死，边境巡逻队没有对海军陆战队员进行过民事执法以及根据当地情况应变的培训。

联邦和各州的大陪审团都拒绝起诉涉事的海军陆战队士兵。普雷西迪奥县的大陪审团判定，巴鲁洛斯对埃尔南德斯开枪是采取了自卫行动。最终，联邦政府同意赔偿埃尔南德斯家人19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1200万元），以补偿海军陆战队造成的过失。

对于这个结果，埃尔南德斯的弟弟马加里托说道：“正义并没有得到声张。”

“我妈妈一直没能从这场震惊中走出来，她几个月前去世了，但她生前对哥哥的死一直耿耿于怀。”马加里托2017年接受采访时说道。

20多年过去了，埃尔南德斯之死依旧影响着当地居民，他们害怕军队在此驻扎。“从那时起我们所有人都得了创伤后压力症候群，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件事。”69岁的当地活动家兼历史学家恩里克·马德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