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传统居住空间的“门窗”演变与样式研究

■郭莹莹 戴向东 Guo Yingying amp; Dai Xiangdong

(1.中南林业科技大学，湖南长沙 410004；2.黄淮学院，河南驻马店 463000）

日本自古以来形成了崇尚自然之风。用于建造居住环境的材料大多是的天然之材，如篙草、原木、竹子、藤、石板、细石等温润之材，透析出朴素、内敛的气息。日本传统的居住空间常常把榻榻米、推拉门、茶庭、枯山水、门窗融入室内生活环境中，形成一种独持的“空、间、寂”日本空间美学特征，营造出日本居住空间中特有的“禅境”。

门窗作为建筑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其装饰的发展与建筑本身以及门窗形制的发展密切相关。门窗的原始功能十分明确，用来供人们出入、通风采光，随着建筑文化的发展，它又承担了重要的装饰功能。对于整个建筑而言，门窗是具有特殊意义的一种符号，“门窗”作为建筑上的构件，它在其实用性、装饰性、象征性上都有非常独特之处。它们是建筑内部空间与外部空间延续，让居住在空间中的人们感知外界。在日本传统的居住空间中,他们将建筑中的门窗进行巧妙的设计与运用，充分发挥了材料本来所特有的材质、肌理、色彩等，并作为室外景观的延续，成为室内居住空间的“借景”元素。

1 日本传统居住空间中“门窗”的演变历程(The History Process)

日本的住居空间是由自然界中诞生而来的。日本人的祖先比较清楚地将他们的生活情况记载下来，是从绳纹时代开始的。他们在竖穴式房屋里，制作陶器，也使用石器以外的工具，靠狩猎打渔、采集植物为生。这个时期人们主要把房屋当作遮风避雨的空间，其房屋有一个连接内外的简便的门，顶部有一个三角形的排烟口，这应该是最初窗户的雏形。

弥生时代，水稻的种植技术从中国南方传到日本，大米的生产不仅改变了人们的饮食，也改变了人们的整个生活。到了古坟时代，居住方面也不只是以往的竖穴式房屋，人们还建起了干阑式建筑和高仓。也不再仅仅是起居之所，而在一定意义上成为了权力和财富的象征。整个建筑地面抬高，以木脚柱架空。屋顶为悬山式，山墙一侧的封檐板则成为出入口。日本的传统贵族居住空间一直延续了这种抬高有层次的干阑式建筑特点[1]。

从9世纪的后半期开始，居住的空间演变成了平地式房屋，其平面为矩形，内部用谷糠或稻草，再垫上席子，用于坐卧。已经出现了长方形的窗户，根据窗户位置的不同可分为高窗、墙底窗与入口门旁的漏窗，在窗棂的造型上都是横竖交叉的木板形成的规则方块。也是后来日本传统居住空间中一直延续使用的窗棂装饰表现形式。公元645年的大化改新以后，日本形成了与“都”的称号相匹配的城市规模，被称为“町人”的商人和手工艺人在城中开始独立生活。町家的的房屋入口处为单扇门或双扇门，门板装在柱与柱间的长押上。窗户则使用格子窗或细格半吊窗，内部贴上和纸，以防风雨。随后，住在京城的贵族逐渐形成了“寝殿造”、“书院造”等一些日本化的型制和“草庵风茶室”、“数寄屋”等一些具有浓厚日本格调的建筑类型。成为了当今日本传统建筑居住空间文化的精髓。其中如寝殿式建筑由多栋房屋组成，中间分别以廊连接，由正门、便门、角门的区分，窗户依旧延续细格吊窗的形式。出现了用于分割空间及进行遮挡视线的的屏风与幔帐。

在武家社会书院式建筑空间中，房间正面是壁龛和云架，靠阳台走廊一侧设固定几案，相反一侧则是被称为“账台构”的寝室入口。另外，为了满足身份地位较高的人的会客需要，人们将榻榻米地面抬高至门槛的高度，书院四周围绕着宽宽的走廊，或是用纸拉门等围起来的内廊。在武家住宅中茶室被视为必不可少的部分，这些茶室多连接外客厅，在下宅中修建草庵风格的茶室享受茶道，成为一种普遍的风俗。另外，作为专门用于私人会客的房间，会所出现了。因内部用途分割清晰，用隔扇、纸拉门、板门等隔开，出现了新的门的形式。在日本的传统居住空间中纸拉门实际上是一种落地窗的形式。此时，门窗的功能已经从出入与通风采光，扩展为建筑的重点装饰部位和主体。同时又成为了连接室内外的观景画框。

到了明治维新时期，日本传统的居住空间出现了“和风洋体”的室内设计。在居住空间中，门窗大量采用西方的装饰设计元素，如使用了很多工业新型材料，引入了西方的大开窗、门套门楣的装饰。

■图1 板门

■图2 纸拉门

■图3 屏风

■图4 支摘窗

■图7 细格吊窗

■图5 短窗

■图6 漏窗

■图8 装饰窗

■图9 景窗

■图10 不同造型木条板装饰窗

■图11 光影结合的装饰窗

■图12 门的平面表现形式

2 日本传统居住空间中的“门窗”样式(Doors and Windows Style)

不同于中国传统建筑门窗丰富的材质和多样的装饰表现手法，日本的居住空间喜好素雅和简单，在门窗的材质上多以木和纸为材，艺术表现上多以细格为装饰主纹样，其他部分辅以简单造型。通过光影、景观及装饰的位置和平面构成的变化体现了日本独特的生态艺术韵味，将建筑室内外空间烘托的出神入化[2]。

2.1 日本传统居住空间“门窗”类型

日本传统的居住空间中门分为板门、日语称fusuma和shoji的纸拉门及屏风（我们在此把它归为门类）。

板门可分为拼板门与镶板门。拼板门即门扇采用拼板结构的木门（图1）。拼板门一般采用的是全木结构，具有强度好的特点。由于其正反两面构造不同，因而有明显的里外之分，它一般作为建筑外门。镶板门即是采用镶装门芯板结构的木门，强度较好，无突出内外分别，适用于一般建筑的内外门，可根据功能需要还可安装玻璃。纸拉门分为两种（图2），一种叫“襖”（fusuma），以保温性和装饰性见长；一种叫“障子”（shoji），主要负责室内的采光。两种拉门都是在木制格子框上贴上特制的纸。一般“襖”是在两面都贴上和纸，障子则是在格子框的一面贴上和纸。日本的屏风有多种类型（图3），可以自由的组合和移动，起到对于空间的分割，隔断视线的作用。在室内空间中，屏风虽不是真正意义供人们出入的门，但它的出现起到了对人们心理的引导，像一个“隐形门”，暗示人们又进入了另一个空间的领地。如fusuma就是多个屏风连接在一起，可以独立的支撑立于地面或形成“V”或”“W”的造型，不使用的时候可以方面的移走。根据人的站、坐、卧的不同，屏风的高低与尺度也有着不同的变化。屏风灵活性的使用，使日本传统的居住空间层次更加丰富。

日本传统窗或“半吊”嵌入墙中，或整扇立于墙面；或以“幛子”的形式对室内空间进行围合。常见的类型与中国传统的窗类型相似。有细格吊窗、短窗、隔窗、支摘窗、景窗、漏窗、装饰窗及风窗等。

支摘窗（图4）又称和合窗，上边固定，下边可以开启。并安装支摘长钩支撑使其产生坡度。短窗（图5）又称半窗，设在半墙之上。它的高度一般到隔扇的中隔堂之下。日本的短窗还分为推拉式、整体固定式的。漏窗（图6）由透空的窗棂组成，由木条组合成各种网格形图案，它不仅能取墙外之景，还具有良好的采光和通风功能。细格吊窗（图7）即上下提拉窗，日本的细格吊窗的内部喜好附加竹帘。隔扇实际上就是落地窗，打开为门，关闭为窗。装饰窗（图8）不存在实际的功能，为烘托装饰氛围所设计的窗户。景窗（图9）中间的镂空窗框形式多种多样有方形、圆形、六角形、花形等内部用木龙骨辅以和纸。风窗不能开启，是由原来的通风口演变而来。

2.2 日本传统居住空间门窗的艺术装饰表现(Art Deco in Doors and Windows)

日本传统的门窗设计，主要以自然材料木为主，辅以和纸，在平面装饰表现上，不同于中国传统的门窗艺术，即多在不同的窗棂内雕刻不同的装饰图案。日本的门窗在窗棂内多以简洁的横或竖木条纹形成细格纹状几何体，融入自然光影，表达了静谧，简洁、朴实的艺术性[3]。

图10这组不同造型的窗户在不同的空间为了产生不一样的意境效果，采用相同的造型元素——木格栅骨架。木格栅或疏或密，或粗或细、或直或斜，产生多种的韵律感，平面的装饰上与门的装饰手法呼应。形成独特的和式风格。

（图11）所示窗户巧妙的通过光影的结合，从二维平面来看，装饰构成手法上采用了点、线、面相结合的方式。既起到了通风采光的作用，又体现了独特的美学特质。形成了通而不透的室内空间一景。（图12）是一组日本传统居住空间中门的平面装饰表现，同样延续窗的设计元素。以木格条作为设计母体，运用面化的线进行等距排列。根据不同的疏密、粗细变化来产生虚实的空间视觉效果。木质的面与和纸形成的面，通过不同的面积大小、位置的变化及推拉方式的变化，最终形成生动、规则、自然、抽象的不同形式门的装饰形态。

除了装饰形态的不同，在窗洞的位置上，日本居住空间也很有特色。（图13）在茶室中，喜好运用左边图例的矮窗，使盘坐在此空间的人在空间尺度中感觉亲近，并在室内立面中形成景观效果。中间图例中窗户的位置并不是安放在墙的中间，而是立于门的旁边，与前面椅凳连为一体，通过光影的变化，形成了景观效果。如右边图例中通过细格吊窗，把视线限定在席地而坐的范围中使景观透过吊窗引入室内，形成景观效果。

2.3 明治维新之后日本传统居住空间“门窗”的西化

到了明治维新之后，西方思想的传入和推广在一定程度上对日本民众的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西式住宅文化开始向普通层普及，日本的居住形式和式住宅与西式住宅有了折中的办法。“和风洋体”的居住空间在日本当时颇多，室内“门窗”也开始呈现出西化样式（图14），如使用玻璃材质、引入了西方的平开门、对开门（图15、16）等形式。

■图13 不同窗洞位置的景观艺境

■图14 日本传统门窗的西化样式

■图15 西式平开门

■图16 西式对开门

■图19 “嵌景”门窗

■图20 过渡门窗

■图17 “西化”的日本门窗装饰表现

■图18 观景门窗

■图21 廊道门窗

在门窗的装饰形式上，采用东西合璧的手法，一方面保留有日本传统的装饰元素，另一方面引入了西方新型的材料、门窗楣上采用西方的分段式并加入西式装饰元素（图17）。

3 日本传统居住空间门窗的“借景”艺术(The Arts of Borrowing)

在中国古典园林中“借景”是传统设计手法，是指在视力所及的范围内，将好的景色由窗外引入室内。“借景”也是是建造日本庭院建筑的技巧之一。它是把美丽的大海、山岳、河流、森林、树丛、湖水、寺院等景色，作为主庭的一部分，纳入庭园之中的一种建筑手法。它并不是一种古老的手法，中国明代（1368-1644年）的造园书《园治》的最后一篇便是“借景”。借景是庭园建筑的重要手法之一。借景庭园不是欣赏篱笆、围墙、民宅以内的空间，而是欣赏一种协调美，即欣赏庭园、建筑与之连为一体的更为广阔的景致[4]。

作为一座赏心悦目的建筑除了本身建筑造型、结构等方面的表达与运用，最重要的是如何与外界的自然环境相融合，即如何通过“借景”手法把室外好的景观收入到室内人的视野中。日本传统的建筑空间色彩素雅朴素，给人纤细秀雅之感。融合了佛教的禅宗情怀，衍生出枯山水庭院。而其传统居住空间中喜好采用建筑门窗，通过“借景”的方式把室外景观引入室内，成为建筑空间的延续，突出了静谧秀丽含蓄至极的东方特色，表现了日本传统建筑特有的魅力。也是日本建筑空间设计中对于其“形神合一”的绿色生态观的最原始的表达。

在日本传统的居住空间中，喜好追求意境之美。通过建筑元素和室外枯山水的融合，体现禅宗韵味。在室内通过特色的门窗“观景”，并利用门窗把室外景观作为对象从而从各个方面来观赏。在居住空间中，常常设置透空的门洞、窗口（图18）使被分隔的内外空间相互连通。被分隔的空间本来处于静止的状态，但一经连通之后，随着相互之间的渗透，若似各自延伸到对方之中，所以打破了原先的静止状态而产生一种流动的感觉。（图19）这组图中透过特意设置门洞和窗口的位置和形式去限定于某一景观，从而使景物若似一幅画嵌于框中，把室外空间景物引入室内。

在图20中，门与窗的设置把本已分开的两个独立空间又连接在一起，墙体的实、窗的虚通过门的过渡，形成了融入自然的环境氛围。图21中以门的连续性设置形成墙面效果，在门上开设连续性的窗洞，提供了室内采光的功能，室外空间中形成了一幅与廊融合的类似中国古典园林中庭园连续漏窗的景致[5-6]。

本文通过大量的图片阐述，使人们更直观了解日本传统居住空间在不同时期“门窗”的演变与样式，及其独具特色的“借景”手法所表达的最原始绿色生态观。在当今的室内居住空间的绿色设计中，许多设计师看重技术层面的表现，过分强调室内表现上标新立异的做法。通过对日本传统居住空间中的建筑元素“门窗”的细节运用所产生的“绿色效应”的分析，使我们的设计师意识到技术固然重要，如何以一种更为朴实自然的态度及设计方法来实现人们对于居住空间设计中关于物质与精神层面的契合，才是室内空间绿色设计的本质体现。

（责任编辑：东 方）

4 结语

从最原始门窗的雏形及满足基本的功能要求，到出现了多样的门窗样式及用途，再到明治维新时期门窗的“西化”造型，日本居住建筑空间中的门窗除了满足基本的功能需求外，都运用了最简洁的艺术装饰手法。即使是在明治维新时期，受西方古典建筑空间的影响下，还是延续日本传统装饰手法，选取了当时相对简洁不繁琐的西式门窗样式。

：

[1]稻叶和也,中山繁信.图说日本住居生活史[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2.

[2]楼庆西.中国传统建筑装饰艺术大系——门窗艺术[M].北京:中国时代出版社,2013.

[3]Ryo Hata.A Japanese touch for your home[M].America:Tuttle Shokai Inc,2010.

[4]彭一刚.中国古典园林分析[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7.

[5]戴向东.“自然 淡泊 雅静”的自然生态观——日本传统建筑室内特征探析[J].建筑学报,2002,(09):62.

[6]中村圭介.文明開化と明治の住まい暮らしとインテリアの近代史(上)[M].南阳:理工学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