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
——评舞蹈小剧场作品《棂·花姑子》
2018-05-09范洪涛
范洪涛,段 文
(1.济南大学音乐学院,山东 济南 250022;2.德州学院音乐学院,山东 德州 253023)
据《中国文明网》援引自《中国文化报》的文章《回眸中国舞剧艺术的历史发展历程》[1],我国舞剧的发展可以简单划分为六个时期。20世纪30—50年代,代表作品如1939年吴晓邦创作的三幕舞剧《罂粟花》,1950年欧阳予倩、戴爱莲等运用芭蕾形式和技法创作的《和平鸽》[2]等,这是中国借鉴西方舞剧概念进行创作的发轫期;20世纪50年代末期至60年代中期以前,以《宝莲灯》为肇始,“树立了我国古典民族舞剧一种比较完整的样式”,开启了“古典舞剧”创作道路,代表作品如《牛郎织女》《刘海砍樵》《后羿与嫦娥》《小刀会》《鱼美人》等,尤以《鱼美人》为蓝本,开创了中国舞剧“多舞种合一”的创作风格;20世纪60年代中期,基于“芭蕾民族化”道路探索的诸多积累,《红色娘子军》《白毛女》得以成功上演,并且在中国文化语境内“开拓了芭蕾艺术表现现实题材的可能性,更拓展了舞剧的表现功能”;文革时期,“样板戏化”的舞剧(如《红色娘子军》《白毛女》等)被提升到新的认知与表现领域,“造成了一个时代的‘非理性舞蹈狂热现象’,中国舞剧艺术在本质上滑落了”;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舞剧创作有三大倾向,其一是文学名著的舞剧化,如《红楼梦》《祝福》《繁漪》等,其二是民族舞剧的复兴,如《奔月》《人参女》《咪依鲁》,其三是古舞的当代诠释,如《丝路花雨》*《丝路花雨》舞蹈语汇的发现和对“S”形动作体态的展延,是对“敦煌舞”体系的挖掘与衍生。《文成公主》《铜雀伎》等,这一时期的舞剧作品将“视点转向对人的内心矛盾、生命本质意义的探究,语言功能的严肃性、深刻性提上了日程”;20世纪90年代至今,“中国舞剧的原创精神得到了伸张,探索领域与品种、风格也出现宽广和多样化的趋势”,代表作品如《胭脂扣》《阿诗玛》《边城》《虎门魂》《阿姐鼓》《阿炳》等。
山东省艺术研究院和山东省戏剧创作室联合出品的《棂·花姑子》便属于如上所论第六个域间所创作的舞蹈小剧场作品,同时该剧是山东省艺术研究院、山东省戏剧创作室推出的一项科研成果转化舞台实践项目,也是2017年山东省文化厅“大师引进工程”又一成果。作为原创舞剧作品,《棂·花姑子》是在山东舞剧近些年取得卓有成效的实践与良好口碑的大背景下灿然盛开的。仅据官方媒体的相关报道,目前所见较有影响的山东省原创舞剧作品主要有如下六种:
2012年10月19日, 为“喜迎十八大,相约十艺节”,2012年全省优秀舞台剧目——山东艺术学院原创舞剧《柳泉寻踪》于山东艺术学院文东校区艺术剧场上演。该剧目“由山东艺术学院舞蹈学院师生自编、自导、自演,以意识流的创作手法,用现代人的审视视角,闪回式地对《聊斋志异》的作者蒲松龄坎坷的一生进行了简要回顾。”[4]
2013年7月13日,为冲击第十届中国艺术节,根据莫言同名小说改编,由青岛歌舞剧院创排的舞剧《红高粱》*作品基本保留了小说原著以及电影 《红高粱》故事的主线情节,塑造了 “我爷爷”“我奶奶”“罗汉大叔”等个体人物以及村里人的集体人物群像。首度公演于青岛广电剧场[5]。
2015年7月23、24日山东青年政治学院舞蹈学院和山东青年艺术团精心打造的原创抗战舞剧《风筝》上演于山东剧院。*该剧是国家艺术基金2015年度舞台艺术创作资助项目,入选2015中国原创舞蹈十强。“……《风筝》以‘风筝之乡’——山东潍坊杨家埠为故事发生地,以山东三大秧歌为基础舞蹈语汇,以和平、爱情为主题,通过剧中中国姑娘杨春燕与日本青年上川浪漫而凄惨的生死恋,清晰地展现出了日本侵华战争给中日两国人民带来的痛苦与灾难。”[6]
2012年初排,2016年10月23日、24日于西安长乐大礼堂参演第十一届中国艺术节的淄博市歌剧舞剧院原创舞剧《齐风·甫田》[7]。“根据山东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省财政厅、省文化厅下发的《关于对全国、国际文艺比赛获奖集体和个人进行奖励的办法》(鲁文〔2014〕27号),经省文化厅党组研究并商请省财政厅、省人社厅同意……给予……淄博市歌剧舞剧院舞剧《齐风·甫田》*作品取自《诗经》中的《齐风·甫田》,表达的是妻子看着家中原本绿油油的田地长满了野草,想到因为丈夫不在,田地变得荒芜,于是开始思念远方的丈夫。相关介绍可参见2016年10月25日《西安日报》:《要闻》第3版,原标题《<齐风·甫田>被搬上舞台 讲述别样的齐国风情 》。剧目组通报表扬,发奖金20万元”[8]。
2016年12月18日晚,由山东省艺术研究院、山东省戏剧创作室创作出品的原创当代舞剧《兰》在山东省会大剧院上演。“该剧运用诗化的舞台、唯美的意境、丰富的内容和舞蹈语言,表现中华儿女对于君子品格永不停息的追求和寻找。”[9]
由此可见,《棂·花姑子》是在山东原创舞剧取得阶段性成果的前提下,结合齐鲁传统文化的丰富沉淀苦心造诣而成。它的公演不仅意味着山东原创舞剧步入新的境遇,更是中国舞蹈小剧场作品如何在不迷失传统文化熏养的同时又能面向世界、走向世界的一次有效尝试与实践。
一、关于《棂·花姑子》
2017年10月18至20日,《棂·花姑子》在山东省会大剧院演艺厅荣耀绽放。入胜的故事情节、精湛的肢体演绎、唯美的背景音乐、精致的舞美设计,令三天来座无虚席的音乐厅氤氲在“聊斋式”的幻境与灵境之中。此后,《棂·花姑子》又于11月25、26日绽放临沂大剧院,12月11日至15日舞动伦敦,好评如潮。
《棂·花姑子》“以《聊斋志异》中‘花姑子’的故事为创意出发点……采用西方现代舞、融合中国古典舞等肢体语汇,讲述传统的中国故事,解读古典文学中的恩和爱,探寻和思考生命本质。它用中西文化的碰撞解读人生、人性和人情,感受至美的情感、唤起向善、至美的人性追求。”[10]由此可见,该作品力图通过对《聊斋》故事情节的局部“变奏”,以崭新视角解读人间的情爱与大义,立于《聊斋》又破于《聊斋》,再回归于《聊斋》精神,并且,将西方文化理念通融到对《聊斋》的解读之中,其目的不是为了迎合西方,而是在“平等对话”语境下,将《聊斋》乃至中国文化平行推广到异文化区,实现文化大同的人文精神反思。
《棂·花姑子》分为“念”“触”“异”“悟”四幕,合中国传统审美的起承转合之势。起:作品以倒叙的形式,通过安生与花姑子的孩子,将两人的异境之“念”连接,掀开一段凄美故事的序幕;承:作品交代安生与花姑子的相识、相爱,而情爱恰是由善心化缘而来,花父承接了二者相识的纽带作用,现实与灵境之“触”,花姑子与安生之“触”,“离经叛道”的爱情迷失在花父对花姑子的劝导之中;转:情迷不知所以的安生被小葵诱惑,误入欲途,人性生“异”,灵魂游离,魄不及身;合:花父“悟”人灵之大爱,安生“悟”欲望之空幻与扭曲,“阴阳贯通,人仙共融,人的本真重回安生,仙灵的恩舍感动天地”,襁褓中啼哭的婴孩延续着安生与花姑子的爱情,绵绵无绝期。作品首尾呼应,淡入淡出,几声婴啼扯断了人、灵之限,感念“情”“义”于造化之大同。
恰是在“念”“触”“异”“悟”四幕的演绎中,《棂·花姑子》映现出中外结合、以小见大、时空交错、价值导向四个维度的艺术特色。
二、《棂·花姑子》的艺术特色
(一)中外结合——山东本土舞剧创作模式的新探索
《棂·花姑子》是山东原创舞剧首次尝试中外(英)深度合作的作品,这种合作既体现在当代舞创作技法与技术的合理借鉴,还包括音乐设计制作、服装设计、灯光设计等周边元素的完整配套与有机配合。
中国舞剧肢体语言的开发是立足于对传统舞种特性动作的表现与再现,结合具体作品戏剧结构予以衍展的,它强调的是对传统舞蹈语汇“形而下”的原则性恪守,以及由此铸造的“形而上”“味道”的显现。尽管近些年西方编舞技法通过演出交流、学院式传授等形式获得了一定程度的推广与认同,并且出现了部分尝试通过西式技法演绎中国故事的作品,但整体而言,这些作品的技法与中国故事之间缺乏契合,甚至有的作品徒留在舞蹈分析与理论建构的“自说自话”状态。如《中新网》访舒均均*舒均均,中央芭蕾舞团国家一级编导。1985年,由其编导的大型芭蕾舞剧《觅光三部曲》,获文化部通报嘉奖,被誉为“中国现代芭蕾的曙光”。时,谈及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舒均均说道“《大》剧(即《大红灯笼高高挂》,笔者注)中引入的麻将、京剧等‘中国特色’,只作为拼盘式的独立元素堆砌在作品内,缺乏再创作的精神,这些都是过分注重感官刺激,将艺术商业化的表现。”[11]。无独有偶,《中国新闻网》援引自《文学报》文章《谁弄丢了戏曲传统?“创新”幌子下不伦不类》同样为我们展现了类似结合后的“排异”现象,文章指出,“‘洋派’们的‘洋整’越来越严重地消解了戏曲文化,使之面目模糊,不中不西、不伦不类。除去唱腔,活脱脱演出的是话剧。”[12]虽是讲的戏曲,却依然可以“旁敲侧击”到中国舞剧的发展现状上来。《棂·花姑子》的诞生在某种程度上为我们提供了一条在保持中国传统文化气质的前提下,利用外来理念予以西式解读的实验之路。
如何在中西结合的道路上获得个体独立性,即平等对话权?如何在避免本国文化“国粹化”意识复燃的同时,又不“妄自菲薄”于他物?如何将中西方舞蹈所传代的文化内核平衡地置放在一起,而又没有彼此“续貂”之嫌?
《棂·花姑子》主创团队开创性地设想并实践了一种尽可能消融如上矛盾的方案,即“舞蹈剧场追求的是一种较为自由的舞蹈形式和舞台处理方式。排练伊始,该剧编剧、总导演邱晓晨与来自英国的编舞詹妮斯·克莱斯顿(Janis Claxton,英国)一起,首先带领舞者进行身体开发,试图通过人体‘动’的造型,抓住舞蹈艺术表现形式的多样性和律动方式的千姿百态,使舞者的身体适应新的情绪的延伸,以期给予作品更为丰富延绵的抒情达意。”[13]在“大道”的统摄与影响下唤起个体的差异性感悟,并将这些感悟后的肢体动作“规范”为一种舞台表演形式,中西方文化在若即若离中互文见义。实际上这部作品所体现的中西交融还包括音乐制作(皮帕·墨菲,Pippa Murphy,英国人,作品《逆风》曾获爱丁堡国际艺术节最佳音乐评审奖)、服装设计(赵彤,英国皇家中央戏剧与演讲学院空间学硕士,伦敦时装学院女装硕士)、灯光设计(凯瑟琳·格拉哈姆,英国人,曾担任纽约林肯中心白光艺术节灯光设计)等方面。这些非舞蹈元素的摄入并非可有可无的装饰,而是具有黏合中西方文化差异的作用。它们是中西方文化交融后的直观体现,也是作品情景带入的有力向导,营造了气氛,也剥离了时空。笔者曾在文章《地域音乐文化传承与保护的若干思考》中提到“原生态音乐文化的过度包装与现代化转型问题”,并进一步提到“对传统音乐形式进行包装一定要遵循其固有的艺术规律,不能因为追求眼前利益迎合一些不适宜的观众需求,否则也将间接挫伤民间音乐的发展”[14]。作为与传统音乐文化发展属于同质异构的关系的《棂·花姑子》虽然适宜群众需求,但并非盲目迎合,在遵循中国传统舞蹈审美类型的基础上,极大拓展视听限域,取得了很好的示范作用,对其他地域音乐文化的传承发展具有指导与借鉴意义。
(二)以小见大——舞蹈小剧场作品的齐鲁文化承载
比起气势恢宏、并肩史诗的大型舞剧作品,舞蹈小剧场作品多以或简单直率,或具有反讽意味,或概念无题囿的主旨予以铺展,由于参演人数较少,排练周期一般较短,因此对演员要求较为苛刻。《棂·花姑子》以齐地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花姑子》篇为蓝本,重新整合改编剧情。《聊斋志异》立足神鬼、妖狐、精灵,评述人间百态,通过“鬼也不是鬼,怪也不是怪,牛鬼蛇神倒比正人君子更可爱”的讲述,弘扬人间正气真善美,鞭笞破落阴暗虚假浑,融中国文学的“讽谏”传统与“登高而赋”的理念于一体,这也是原著背景与舞台演绎中隐现的齐鲁文化。
但《棂·花姑子》对原著进行了二次加工,适当延长了部分情节的量值,从而通过一系列的细节化描述,多方位、立体式的展现了齐鲁传统文化之意指。
其一,原著中虽然提及到人灵不可结合,但仅有两处微隐表述——首先是花姑子施救安生后,安生赴章家致谢,花姑子夜语安生“此宵之会,乃百年之别”;其次是翌日东方渐曙,二人被花父撞破,花父怒曰“婢子玷我清门,使人愧怍欲死!”。由此可见,原作并未体现花父仰仗“礼法”断绝与花姑子、安生之往来,然《棂·花姑子》却异枝侧立,将其衍生为“礼法”下的压迫与抗争,且最终以花姑子与安生襁褓中婴儿的啼哭划破“礼法”下的阴霾为结局,“不自由毋宁死”的抗争意识得到了极大地彰显,可以看作是对“水浒文化”的一种婉约影射。
其二,《孟子·告子上·鱼我所欲也》云“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这段话生动体现了齐鲁文化的骨气与精魄,并被《棂·花姑子》演绎得淋漓尽致。安生施救花父,花父“愿坏道代郎死”、花姑子“累……百年不得飞升”,体现了对孔孟文化中“义”的推崇。在第四幕“悟”中,“义”被饱满的肢体动作所填充,激烈的舞蹈语汇、铿锵的音乐织体与雷鸣般的声效碰撞交织在一起,方知“舍生”易,“取义”难,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也极大地感染了现场的观众。
其三,原著中把蛇精描述为裹挟着邪祟的符号,其出现的主要意旨是为了成全作品构画的花父与花姑子舍身报恩。但《棂·花姑子》不满足于此,一是为其谋设了“小葵”的名号,二是让其承担欲望的虚幻载体。小葵的出现是对人性的拷问,这种拷问来自于人们本身对“利”(此处以“色”喻“利”)的注视,小葵不再是原作中假借花姑子之形貌诱骗安生的蛇精,而是有自己独立存在状态且以此种状态与安生发生直接联系的“女人”。与其说安生被其蛊惑,不如说是小葵内里充溢的欲望勾起了安生内心深处暧昧的一面——对色与性的乏控,一种精神状态的堕落。如果按照这条线索反观整部作品,那么,花父与花姑子也将是不存在的,而是安生自我救赎的外化虚像。《论语·里仁》,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摆脱了“利”的束缚与枷锁,才能步入君子之列,安生得矣!
(三)时空交错——幻丽的蒙太奇叙事方式
《棂·花姑子》采用倒叙的方式,本身就是对蒙太奇叙事手法的直接移植,首尾婴孩的啼哭遥相呼应,也在某种程度上呈现了舞剧严密的逻辑结构关系。哭声不单纯具有通过音响对安生肢体动作加以暗示与解读的作用,更能呈现一种含蓄的内在精神状态——既是对以往不可追之爱情的缅怀,也是对不可退之新生活的恐慌。
其次,在第三幕“异”中,安生、小葵的缠绵与花姑子的心急如焚被同时并置在舞台上,属于典型的交叉蒙太奇手法。舞蹈语汇为了配合舞台叙事手法采用了近乎音乐中二声部“复调”的写作技法,即两支性格各异的旋律线条平行发展,色彩与音乐形象互补,进而带来极大的戏剧冲突,并影响到受众情绪,产生联动变化。本篇幕中,二者有因果关系,安生、小葵的缠绵是导致花姑子心急如焚的原因。而且,花姑子舞蹈语汇传递出来的“心急如焚”经由剧场传导给现场受众,促成了参与式舞台演出效果的实现,为舞蹈小剧场作品演出模式的发展提供了可资借鉴的宝贵经验。
同时,二者的缠绵也是戏剧发展自然地指向花姑子与花父舍道业、保道义的助推器,这种或“舍”或“得”之选择不单纯来源于编剧,甚至原著作者蒲松龄,而是事件发展的自然走向——这是故事语境中的唯一或者说最好的选择。看似简单的交叉蒙太奇手法实际上承载了更多戏剧发展的先现与示尾意义。
再者,为了更好地配合蒙太奇手法的叙事功能,音乐与灯光等非舞蹈元素获得了相对独立的建构意义——虽然这种建构依然处于对舞蹈语汇的依附地位,但相较于前后的音乐设计,却带来了极大的视听冲击——甚至能够在第三幕文字标题与注释的引导下生成戏剧情节的发展动势。
(四)价值导向——爱情观的形而上表述
安生与花姑子的爱情更多体现出来的是“奉献”与“牺牲”精神,而这种精神恰是当代维系家庭和谐发展的基本法则,同样也是最容易被击溃的盟约。据“中国新闻网”援引自《中国妇女报》的报道,“来自民政部的统计数据显示:2008年办理离婚手续的有226.9万对,增长8.1%,粗离婚率为1.71‰;2012年办理离婚手续的有310.4万对,增长8.0%,粗离婚率为2.3‰。2012年与2008年相比,我国的粗离婚率5年间增长了近40%。”[15]而高离婚率的主要原因则主要被归纳为“桥婚”“争财”“第三者”“假离婚”四类“推手”[16],它们均导致“奉献”与“牺牲”精神盟约的失效。
另外,“中国广播网”援引“中国之声”《央广新闻》论及2012年中国青年发展蓝皮书——《新世纪中国青年发展报告》的报道被“中国新闻网”转发,文章提到“从2006到2009年,15-35岁青年离婚率逐年上升,2009年达至8.168‰。2009年,青年人口的离婚率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出现了上升,34岁达至顶峰,每一千人之中就有20人离婚。”[17]报道认为,“当代青年对婚姻质量的要求越来越高,但是他们的社会责任感和家庭责任感相对比较淡薄,这就导致他们婚姻的稳定性在不断下降,使得一些由生活琐事引发的‘婚姻死亡’现象越来越多。”[18]由此可见,部分青年人所谓对高质量婚姻的理解常常建立在对方的“奉献”与“牺牲”基础之上,谈及自身便淡薄了应当承担的社会责任感和家庭责任感。
《棂·花姑子》则属于爱情观与婚姻观的一种形而上反思——一种基于当代中国婚姻关系“不幸”现状的反思与矫正。安生经由善良之心拯救了花父的性命,在此机缘巧合之下邂逅了花姑子,二人从没有背弃之于彼此的“奉献”与“牺牲”精神——即便在花父出于人灵差异而加以阻拦之时。
其次,作品不仅直观地体现了花姑子的“奉献”与“牺牲”,而且从更深层次探讨了如此作为的原因,那便是基于拯救的“道义”。而这种“道义”在现实生活中转化为或者说等同于“感恩”与“成全”。“感恩”,让社会中的“某一人”升华为社会中的“某两人中的一人”,多了一份义务与责任的同时,也多了一份自我理解与他人理解的双重注脚。“成全”的意义在于异体提升,之于爱情则是对另一半获得崭新人生境界的加持与助澜,就像花姑子的“牺牲”是让神魂颠倒的安生重获“人”的资格,夫妻或情侣间的“成全”则是为了使人更之为“人”。
第三,剧目是以女性视角的“奉献”与“牺牲”成全永恒的爱情,更是对女性之于家庭和谐融处意义的表彰,同时也是对现实生活中男性企图以工作为借口忽略女性家庭体认感觉的委婉提醒。
三、结语
“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部《棂·花姑子》,之于受众的关注点、切入点与知识结构的差异,同样会导致作品“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多元化体现。这种差异性可以通过境界的高低予以品味,但决然不宜拿绝对的对错论之。孔子《诗经》谈到“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作为一部舞剧作品,《棂·花姑子》同样可以诗的品读标准予以解读:其可“兴”,激起人们对美好、忠贞爱情的向往与赞美,对舍“道业”行“道义”的“奉献”“牺牲”精神的表彰与弘扬;其可“观”,通过人灵之爱,体悟现实生活中人与人的相处准则——尤其是对“义”的推崇,进而通过花姑子走进“聊斋文化”,感怀人生百态;其可“群”,通过安生与花父、花姑子,安生与小葵的两组接触中品察个体得失,端正为人处世之原则,近真善美,远虚假丑;其可“怨”,通过花姑子的“奉献”与“牺牲”精神反讽当下社会中存在的“伪婚姻”与“婚姻死亡”命题,提醒关注家庭语境中女性的家庭体认感觉问题。
2017年10月18日,《棂·花姑子》的首演正值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提到“坚定文化自信,推动社会主义文化繁荣兴盛”,并进一步提出“社会主义文艺是人民的文艺,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在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中进行无愧于时代的文艺创造……发扬学术民主、艺术民主,提升文艺原创力,推动文艺创新。倡导讲品位、讲格调、讲责任,抵制低俗、庸俗、媚俗。加强文艺队伍建设,造就一大批德艺双馨名家大师,培育一大批高水平创作人才。”[19]山东省艺术研究院和山东省戏剧创作室联合出品的《棂·花姑子》正是在党的文化方针路线指引下构思完成的,它深入生活、扎根人民,注重原创力与创新性,讲格调品味,鼓励肩负社会责任,通过经典作品培养高水平创作人才。作为当代舞蹈小剧场作品,它的成功经验是值得借鉴与推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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