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被我们伤害的大白

于和鲲

一

第一次见他，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他皮肤白白的，个子较矮，口齿略显不清。他站在讲台上，用极其普通的普通话做自我介绍。

介绍完之后，班上的同学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因为他说话太搞笑了，典型的川普。他长得胖嘟嘟的，很像《超能陆战队》里的大白。于是，我和同桌丹妮都非常默契地叫他大白。

大白讲课声音很小，坐在最后一排的同学根本听不见。我和丹妮是学霸，感觉他没有之前的物理老师教得好。我俩的梦想是考上一中，在初三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们可不想受到这个实习老师的影响。

大白上完第一节课后，我就对他死心了。他上课的时候，班上乱成一锅粥，吵吵嚷嚷，无法阻止。我抱住头，捂着耳朵，上课比下课还吵，更别说听课了，做作业都会受影响。我对大白的教师资格表示怀疑，甚至有些瞧不起他，这样没有威信的老师怎么授课。

班上那些平日里调皮捣蛋的男生趁此机会在物理课上“大显身手”，大白提一个问题，他们争先恐后地回答。他们的答案五花八门，我知道他们在故意哗众取宠。

二

我觉得大白越来越不可爱了，因为他根本管不了班上的纪律。可悲的是，我已经感觉物理成绩有了明显下滑。别怪我和丹妮对大白有偏见，只是临近升学了，大白的到来让我们这些学霸有些招架不住，完全打乱了我们的复习计划。这样，考一中的希望就渺茫了。

终于有一天，我和丹妮实在忍不住了。一气之下，我们跑去向年级主任反馈了情况，年级主任泰然自若地说会处理。

果然，第二周大白没有来给我们上课。

我和丹妮有些内疚，班上有同学说大白因为表现不好没有被学校录用。也有同学说，大白自己胆怯放弃了。

关于大白的话题热度持续不到三天，大家都把心收回来了。我和丹妮也心安理得地进入复习阶段。

三

大白的到来与离开仿佛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与此同时，中考也进入了倒计时。

我和丹妮都非常紧张，一天一天的复习让我们都异常疲倦。有时候，我们甚至会在课堂上不知不觉打盹儿。

中考结果出来了，我考上了一中，丹妮却差了三分。

那个暑假，丹妮没有和我通电话。逐渐地，我和丹妮的关系疏远了，后来我们便失去了联系。我知道丹妮为什么不和我联系，只是我不敢确定。

我再次见到大白是在一中的第一节物理课上。他还是老样子，矮矮的个子、白白的皮肤，不过，口齿伶俐了一些。

他见到我时微微一笑，我心底莫名地颤抖。不得不承认，我很尴尬，也很害怕。他的眼睛變得锐利，仿佛可以看见我的秘密。此时此刻，我的想法是，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丹妮去年级主任那里说大白的不是。

我的脸发红、发烫。大白睁着大大的眼睛，很自信地说：“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更害怕了，结巴着说：“也，也许吧。”

出乎意料的是，大白带的高一三个班的物理成绩都名列前茅。在教师节颁奖典礼上，我看见了大白的身影。后来他被评为优秀教师，一时间成为学校年轻教师中的传奇人物。

四

一个傍晚，校园异常宁静，夕阳懒懒地洒在我的书上。突然，大白出现在我面前，微笑地看着我。

大白说要请我吃饭，我心里一阵忐忑，设想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他请我吃饭，这着实让我受宠若惊。

大白给我讲了很多往事。他说起刚毕业实习那会儿，很多东西都不懂，在初中部实习后，他倍感疲倦。后来，领导找他谈话，据说还有学生反映他授课能力不佳。听到这里，我愧疚地低下了头。

大白说那次初中部的实习也是对他的一个考验。正因为那次失败的教训，才让他成长起来，他特别感谢那些反映事实的同学。终于，我再也忍不住，承认了当初自己做的事。

大白会心一笑，他说：“你的心结终于打开了。”原来，大白早就知道了是我和丹妮投诉了他。现在，我的心结解开了，不知道丹妮的心结是否解开。

那时候的我们，都习惯把失败的原因推给别人，就好像大白事件。本来，他对于处于复习阶段的我们影响并不大，但是我们还是习惯性地给自己的失败找个理由。年少轻狂，我们都太意气用事，给无辜的人造成的伤害，也许只有岁月可以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