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汉语基本范畴词汇翻译的再范畴化
2018-05-08薛荷仙潘丽娜
薛荷仙 潘丽娜
摘要:基本层次范畴理论的研究对翻译的相关领域具有一定的理论和实践价值;翻译的过程本身就是对词汇进行再范畴化的过程。本文从基本层次范畴理论角度出发,探讨汉语基本范畴词汇翻译的不同范畴间的转换,以及同级、越级的处理问题,从而为翻译实践活动中词汇转换提供更具操作性的翻译策略,旨在为汉语范畴词汇的翻译再范畴化提供新视角,深化对翻译本体的认识。
关键词:基本层次范畴 汉语基本范畴词汇 翻译 再范畴化
一、引言
语言认知的基本层面是对事物进行范畴划分的能力,即物质世界在人类思维和语言层面的归类划分。在现实世界里,事物被划分为不同的范畴,而同一事物又隶属于多个范畴,构成不同的认知范畴等级。Ungerer&Schmid;(2001)认为:认知范畴根据“完形、属性、结构、功能、语言形式等”各方面不同因素可大体分三个层次:基本层次范畴(BasicLevel Categories),上位范畴(Superordinate Categories)和下位范畴(Subordinate Categories)。并指出,它们在地位上并不相同,有一个层次在认知和语言上比其他层次更加显著,这就是“基本层次范畴”。实际上,基本层次范畴的词语最为紧凑,最大阈限符合人类认知经验,人类在该层次上的认知更容易形成具象。
另一方面,由于翻译本身是一种发生在语际问的语言认知和转换活动,其过程基于人们对客观世界的感知经验以及对事物范畴划分的能力。因此,国内许多学者已将范畴化理论与翻译结合起来(王寅、李弘,2003;王仁强、章宜华,2004:王雪明,2007),也为翻译实践活动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翻译的过程涉及词汇、句法、语法和语境等多个层面,而词汇层面的翻译有其独到的、值得探索之处。纵观以往词汇翻译,总的来说涉及两个方面:一是基于源语和目标语语言储备和表达习惯的不同;二是从文化、语境、话语发出者的情感态度等因素角度出发,来相应处理词汇翻译。
这两方面虽考虑因素全面,对翻译活动起到一定的积极指导作用,但从其实践可操作性来看,并未意识到翻译活动实际上也是转换活动,也没有触及英汉语言不同范畴间转换的深层,故而降低了词汇翻译的可操作性。根据范畴理论恰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加之基本层次范畴理论在范畴中的突显性和习得的优先性,人类在该层次上的认知更容易形成心智意象。
本文从基本层次范畴理论角度出发,探讨词汇翻译的不同范畴问的转换,以及同级、越级的处理问题,从而为翻译实践中的词汇转换提供更具操作性的策略指导,也为日后范畴词汇的翻译研究起一定示范作用。
二、基本层次范畴理论的认知特征
基本层次范畴在认知上之所以基本、重要,能对翻译基本范畴词汇起到积极更为深层次的指导作用,是因为其具以下(R0sch,1975,1978;Lackoff,1987:47;Croft&Cruse;,2004:83)认知特征:
(一)基本层次范畴在感知上具有最易被感知的信息量,即具有一定的具象性(imagery),认知上的经济性,能使人最快地识别和辨认其类属。比如,所有“床”的外形大体相似,很容易就形成一张“床”的单个意象(虽然并不一定是某种特定或某一种具体类型的床),而它相对的上位范畴“家具”就很难形成单个意象。相反,其下位范畴“板式床”也许具有更清晰的意象,但因其细节信息太多、指称过于具体等特点,一般不会成为人们心理上的第一联想对象。正是由于这种具象性,所以基本范畴在心理上往往具有显突性(salience)。(罗小波,佘玲玲,2009:172)
(二)经验感觉上的完整性,在这个层次上,事体具有视觉上的清晰性和完整性(即完行“gestalt”),范畴成员具有感知上基本相似的整体外形,并能形成反映整个类别的单个心智意象(王寅,2007:137)。例如:提到“树”时,在心理上折射出的是一个可以称之为树的事物整体,不太可能是其特别的细节(如:枝、叶、干等)。相反,上位范畴的概念在使用时须通过基本层次范畴。试想:如果要求某人画一个“动物”,他所能画出的必定是动物下位范畴的基本成员(猫、狗、熊猫等),而画不出一个抽象的“动物”的形象。之所以不可能画出“动物”的图画,是因为“动物”这一类的上位范畴一般都不具体,对其认知是模糊的而不是清晰完整的。
(三)地位等级上的优先性。基本层次处于该范畴的中心地位,是人類进行实物分类的最重要基础,具有优先决定权,因而也能最有效地反映客观外界(王寅,2007:138)。当要求举例说明某一范畴时,人们首先会想到基本层次上的典型成员,它们也是较为常见的。比如说到“家具”范畴中基本层次的例子,我们首先会想到“床、桌子、椅子”等,而不会先想到“电话、浴盆、钟”等物(王寅,2007:113,116,137)。基本范畴具有行为反应的一致性,当人们认识事物时,在人的头脑意识中有着优先投射的作用。
三、汉语基本范畴词汇的认知和使用优先性
基本范畴词汇和我们传统意义上所说的现代汉语基本词汇虽有相通之处但也存在显性的区别,二者的确定标准是不同的。其中基本范畴词汇源于基本范畴,因为基本范畴是人们认知的结果,所以基本范畴词汇不是人为划定的,它具有客观性,符合人们的普遍认知。然而基本词汇是从历时的角度,根据词汇成分在整个语言的词汇系统中居于何种地位,发挥着何种作用做出的分类,因此对于基本词汇的划分的主观性较大。由于基本词汇的人为规定性,所以人们所划分的基本词汇的标准也就显示出了差异。相反,由于基本范畴词汇的客观性,即便处于同一文化传统的不同人对其理解也是基本一致的。所以汉语基本范畴词汇具有更强的认知基础和优先性。
基本范畴词汇是从认知角度来分析的,属于知识结构的基本层面,易于在人们意识中形成具象。语言的表达多依赖于基本范畴词汇,交际中更多情况下使用的都是基本范畴词汇。如:
我很爱小动物们。我的“爱”只是我自己觉得如此;到底对被爱的有什么好处,不敢说。它们是这样受我的恩养好呢,还是自由的活着好呢?也不敢说。把养小动物看成是一种事实,我才敢说些关于它们的话。下面的述说,那么,只是为述说而述说。先说鸽子……
(老舍《小动物们》)
老舍先生以上位范畴“小动物们”为题,简单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之后,转而具体描述基本范畴“鸽子”等具体形象来展开叙述。此类方式并不罕见,可见基本范畴词汇在言语交际中的优先性。
此外,基本范畴词汇使用频率也比较高,严格地说,是高于该基本范畴词的下位词语和上位词语。也就是说,作为基本范畴的“鸽子”的使用频率高于非基本范畴“动物”。再如“狗”和“猫”等与人类生活较为密切的基本范畴词,其使用频率高于“哺乳动物”或“动物”。
由此可见,基本范畴词汇在日常生活交际、写作、认知等方面的高频出现率,及优先使用性,使得对基本范畴词汇的翻译研究更具探索价值,使得该研究的进行更具客观性和普适性。
四、汉语基本范畴词汇在翻译中的再范畴化
由于不同语言文化背景的差异,人们有着不同的认知习惯。越来越多的翻译活动也在寻求更加完备的翻译策略,以使目标语读者对同一事物的认知达到与源语读者一致的效果。本文着眼于如何处理好汉语基本范畴词汇在翻译实践中的再范畴化,以期达到这一效果。
参照Langacker(1987:102-103)的比较扫描公式,我们可以更好地阐释翻译再范畴化的过程。Langacker将标准范畴称为s,目标范畴为T。经过范畴扫描,s和T之间的差值为V。进行范畴化活动所遵循的规则可用公式表达为:s>T=V。那么,对应在翻译的再范畴化过程中,源语的原文范畴则是s(Source),目标语的译文范畴则是T(Target)。这样就能突显再范畴化过程中二者之间所达到的关系,并且S和T之间的符号不仅可以是“>”,也可以是“<”或“=”。
(一)原型再范畴化翻译法
由以上再范畴化扫描公式可知,当S>T,即原文范畴大于目标读者的认知范畴时,我们应采用的翻译策略是原型再范畴化,即通过在目标语中找出更具象性的源语下义范畴,翻译其原型概念,以使目标语读者达到更为清晰的认知。如:
A:那就冲你的面子,我发觉你很有面子。
B:我有什么面子,其实我从来不爱帮人走后门,也从来没走后门,帮你这是第一次。我很少出门,出门也没有什么事,用不着求谁。
A:Thats for your sake.Youre very prestigiOUS.
B:Not really.In fact,I dont like using my social influence to help people and have never done that before.Its the first time I take advantage of it,just for you.I seldom gO around and I have nothing to a sk for help.
在这个例子里,译者把“面子”一词的翻译处理成了其下义范畴,还原“面子”一词在该语境下的原型所指,译成“prestigious和socialinfl uence”使读者一目了然。
(二)图示再范畴化翻译法
当S 春风杨柳千万条,六亿神州尽舜尧。(毛泽东《七律·送瘟神》) Spring winds move willow wands,in tens of milions:Six hundred milion we shall a11 be Sage-ki ngs! 该句中,舜尧分别指的是古代中国的两位帝王,代表圣人的护身。目标语读者的认知世界中是没有这两个概念的,译者如果把“舜尧”翻译成Shun and Yao,便不能传达原文信息给目标语读者。所以,译者把其处理成“Sage-kings”,帝王概念的图示上位范畴,成功地传答了原文的精髓,又顺应了目标语读者的认知。 (三)范畴问对等转换法 当S=T,即词汇范畴在源语和目标语读者的认知中属同一标准时,在翻译过程中,我们可以采用等值再范畴化,实现范畴间的对等转换或者范畴的等值翻译。这样在传递原文原义的同时,也符合目标语读者的认知。如: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1)Even the smartest housewife cannot cook without rice. 2)One cant make bread without flour. 3)One cant make bricks without straw. 可以看出,三個译本对基本范畴词汇“米”的翻译可谓是各有千秋。译文1)中的“rice”直接译出了该词的本义;译文2)考虑了西方读者的饮食(以面包为主食)的习惯,将“米”字翻译成了与其对等的基本范畴概念中“flour(面)”的概念;译文3)顾及的是目标语读者语言表达习惯层面,用“straw”来表达。可以看出,三个译本虽使用不同词语来表达,却都是“米”字所对应的基本范畴的概念。所以在面对源语和目标读者同样认知基础的词汇翻译时,我们可以采用此方法。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发现,s(源语的原文范畴)和T(目标语的译文范畴)之间可以是>,=或<,译者在翻译汉语范畴词汇时,可以针对遇到的不同情况,正确进行范畴划分,适时运用原型、等值和图示这三种翻译策略。 五、结语 本文结合认知语言学范畴化视角下的基本层次范畴理论,研究汉语范畴词汇翻译的再范畴化过程,为汉语基本范畴词汇的翻译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这一视角深化了我们对翻译本体的认识,从而打破了一些人为设定的屏障,有助于指导翻译实践。此外,译者在翻译基本范畴词汇时,摆脱语境限制的同时,还应根据人类认知,以基本层次范畴理论为理论支撑,选择恰当的翻译方法,对汉语基本范畴词汇进行再范畴化划分,更加准确地传达原范畴词汇的意义,以达到最佳源语转换效果。当然,本文只从基本层次范畴理论角度出发,探讨对应的翻译策略,为翻译研究提供范式,但是更多研究仍有待进一步扩展和深化。 作者简介:薛荷仙,女,华南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潘丽娜,女,华南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