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南音二弦的传统美学思想

曾家阳 （泉州市南音传承中心 362000）

一、“弦1之美”——南音二弦制作之美

南音二弦，简称二弦，南音弦友则常常直接呼之为“弦”，它是南音传统组合中唯一的拉弦乐器。南音二弦保留着中国拉弦乐器的始祖——奚琴的基本形制。奚琴为我国唐末北方西奚所用的一种乐器。它是在古代弹弦乐器弦鼗的基础上发展变化而成的，它早时不是用弓擦弦，而是用竹片轧弦。奚琴在宋代得到很大的发展，并且加入到宫廷乐队中。我们通过宋代陈旸所著的《乐书》中的奚琴图片与今天仍在普遍使用的南音二弦进行比对，可以看出两者在外观形制上极为相近，特别是两个弦轴装置于琴杆右侧，为同类型拉弦乐器所少有。

传统南音二弦制作师对二弦的取材及制作规制特别讲究，就外形来说极具松风竹韵（见图1），甚至连上松香的盒子也都极为考究（见图2）。二弦的圆形琴筒用直径约10.5公分，高约12.5公分的整段木头掏空而成，材料选用樟木、林头、紫檀等。筒面用厚约0.2公分的梧桐木制成。琴马为木质材料，置于筒面上方三分之一处。琴杆采用带根部的竹子制作，全长约78公分，制作时根部朝上，整支琴杆必须有十三个的竹节（俗称十三太保），演奏者可通过竹节的位置准确按音。另外还有“十八学士”的规格，这种规格的制作材料较之“十三太保”的规格更为难得。琴筒至千斤（俗称“软马”）相距四个竹节，千斤至第一个弦轴相距三个竹节，第一个弦轴至第二个弦轴相距二个竹节，第二个弦轴至头部相距四个竹节。弦轴用木料制作，长约16.5公分，装置时把手朝向琴筒面板的一边，琴弦缠绕在弦轴的把手之上，传统琴弦采用丝弦，近年也有使用钢质琴弦。二弦弓采用竹子和马尾制作，长约69公分，琴弓的马尾较为松弛，演奏时根据乐曲的需要，用右手中指和无名指（也有人小指并用）随时控制它的松紧度，以变化力度和音色，这也是二弦演奏一个非常有特色的技法。

图1 南音二弦

图2 松香盒

二、“挨2之美”——南音二弦演奏之美

南音二弦演奏的传统“法度”甚严。首先，在坐姿上要“泱泱然有大国之风”。笔者年少习艺时，每见恩师龚松龄先生操奏二弦，虽年高而牙缺发稀，但其演奏依然四平八稳，从容不迫，推拉有致，为一时南音二弦演奏之翘楚。故二弦演奏入门即要注重坐姿及持琴之庄重，最忌讳弯腰驼背、左顾右盼而露猥琐之形。持琴时琴杆要垂直，琴筒置于大腿中部（见图3），可根据自身手臂的长度前后略作微调。如果琴筒置于大腿根部，则按弦时琴杆无法垂直，以致左手臂拘紧，如若放置部位过于靠近膝部，则导致手臂前伸造成腕掌僵硬，也不方便演奏。右手运弓无论推拉务求保持水平运行，常见毛病多为右高左低，致使与琴弦摩擦的马尾离开琴筒而使发音飘浮不实。马尾在琴筒上的运行尽量沿一条直线行走，不可出现推弓时弓尾逐渐向左后方移动，或拉弓时弓根随大臂向右后方移动。左手按弦腕指宜松，按照传统要求左手指与琴杆及琴弦当形成一个“自”字。具体手型是：拇指要自然伸直一关节略向上斜，有如一“斜丿”，琴杆和琴弦相当于两个竖笔，食、中、名、小四指如四横笔。用肉多的指肚按弦，以获得温润的音色。按弦手指的力度把握至为重要，当恰到好处，按轻了会发音不实，按重了则会导致手腕和手指僵硬，同时也会致使所按的音升高。

图3 南音二弦演奏姿势

传统的二弦演奏对弓法要求甚严。外弦的空弦只能用推弓，按弦才可推拉并用；内弦无论空弦或按弦，只能用拉弓。用弓时该推则推，该拉则拉，或连或断，或松或紧，丝毫不可零乱。换弓点以唱念的换气口为依据，并力求推拉的弓法安排合理，避免频频回空弓而使音乐零碎不堪。

三、“韵之美”——南音二弦声韵之美

南音二弦的音色独特。它在“上四管”中被形容为“桶箍”，也就是说它的声音具备调和南音“四管”的作用。从这可以看出二弦在南音乐队中的特殊地位和重要性。二弦音色之美除了制作的因素之外，弦线的选用，演奏技法的掌握也起着关键的作用。

二弦的定弦为g1—d2，在南音的“四管”中是最高的，属于高音乐器，从声音属性来说，越高的音震动频率越快，其音色也越尖锐。但是南音的音乐风格却是委婉柔和的，过于尖锐的声音显然和南音的音乐本体格格不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的先贤们采用了指肚按弦的演奏方法，并适度控制音量，以最大程度地减小尖锐之声。右手运弓技术对于音色的优劣也起着决定性作用，由于南音乐曲大多比较缓慢，因此慢弓技术对于二弦的演奏尤其重要，务必做到慢弓不能出现断点，并要能强弱控制自如，也即旧时抄本中所描述的：初如流水、腰如悬丝、尾如宏钟。

二弦的拉奏旋律是在琵琶弹奏的骨干音基础上加以装饰而成，合理而恰到好处的装饰音当会提升音乐的美感，也会使其音质增色不少。

四、结语

南音界有这样一句老话：“坏箫有人托，坏弦无人约”。这句话的含意是再不好的洞箫演奏者都会有人请他去演奏，而低水平的二弦演奏者是没有人会约请他去参加演奏的。从这句话我们可以看出以前的南音弦友们对于二弦的审美要求是很高的。遗憾的是当今的南音二弦无论是乐器的制作，音色的取向，演奏技术的掌握大都缺乏传统韵味，难免给人“乐风不古”之慨。笔者幼进习艺，有机缘目睹前辈南音艺人之风采。现就记忆中的南音二弦进行以上论述，希望引起业界人士对南音二弦进一步的关注和探索，共同把南音二弦这件承载着丰厚音乐历史信息的传统乐器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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