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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经确立里的爱

2018-05-07阿辽沙

闽南风 2018年3期

阿辽沙

我在金湾念书的时候,有两次我单方面落实的初恋,充其量是对女生的好感,相对于经典恋爱的容量,我的情事可以忽略不计。

那一年,云朵在我眼前像花一般开放,我上大学了,至今我都无法忘记在科干院盛开紫荆花的路上那种我将有新开始的欣欣然的心情,迎接新生的自愿者都有着无私地接纳你的笑容。在艺术设计学院报名处,我看见一个女生背着一把小提琴在登记,于是在那一整天和日后的很多时间里,她像白天的一首流动的静夜思留在我心里。报名的人多,我放着行李不管,我的视线在来回的人群里挣扎,不一会儿,她离开我的视线,掩埋在一个个背景中,我再也没见过她,只有模糊的影像,就这个影像,能够不停的勾起我的往事,让我一下子可以回到童年或者少年的一些场景里去,就算是命中的人了,常常唤起我诸如宁静和欢喜等等美好情愫。

我是计算机学院的,班里女生是非常少的,更重要的是我也不觉得她们好看,她们远不如那些人文学院或者是经管学院的女生外表的绚丽多姿以及气质上显而易见的精神维度,加上那时候机器人对我有魔力般的吸引力,所以,两年过去,除了那个模糊影像,并没有一个女生可以牵动我一个小时以上的关注。大三的时候我们学院和外国语学院联谊,那天晚上我们班的一个女生也过来了,她走到我旁边,和我说了几句话,那个时候起我就以为自己喜欢她了,现在想来,准确的说,我是以为她喜欢了我。我是应试那天约了她,我们的相处有些鹦鹉学舌也有些照本宣科,我们喜欢在学校的“第七饭堂”,在珠海学院校门口的夜市吃烧烤、小吃、麻辣烫,我们还约着去喝奶茶,上华发商都看电影,约饭大都是在“五饭”,那儿有免费的WiFi,一顿饭都能在“五饭”待个一两个小时。

不久我们搞了一次社会实践,也就是与企业对接的活动。我们不在一个城市,我在珠海,她去了广州,开头一个月,我会去看她,我们一起到乐天创意园,那里有两个秋千架,还有一个挺有创意的小亭子,接着去时尚天河,去上下九,去江南西。原本愉快的去处却也慢慢地渗入了生活庸常的面目,为了省钱,我为她购买了羊城通,她拿起卡,抓在手里,同时拿起手机,玩了玩刷屏,一会儿她漫不经心地说,我们一个屋子的有个华师的,外出就打滴滴,钱都是她男朋友支付呢。我解释说,广州的路很绕,打的不合算,地铁最快最准时。她挤兑我,我说的是滴滴打车,不是你说的打的,至于你说的地铁省时间,那要看对谁啦,比方对我而言,就很难,每次有四个出口,我老是弄错,算上纠错后的时间还是一样的,快不到哪里去。她还开始攻击起我所在的城市,她说我在珠海久了就落后到了自己都不知觉。她说到“对我而言”之这几个字的时候,我妈和我爸吵架时候的胡搅蛮缠,百发百中,所向无敌的神态一瞬间像无缝对接似的在她身上出现。这一天我走的时候,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抱抱她。回到宿舍,我看了一下微信,她也没有跟我道晚安,看了三次手机后,我直接关了手机,切断了自己的后路。我和她见的场合越来越没有一对情侣应有的个性,像大妈的广场舞,自己看着都没感觉,也犹如小贩子车上的致爱丽丝钢琴曲,已经不是贝多芬的事了。当然,后来我们又见面了,我和她说的事情越来越不在一个频道,她越来越带刺,我也越来越没有耐心,一个月后,我们的关系疏松了,我们都感觉到这是好的结果。

直到这一天到来。接着就这样发生了。

听口音,她是一个梅州姑娘,我一下子喜欢了她。在图书馆的二楼。那天我在还书,前面是一个女同学,她那么白净的面孔,高挑轻盈,皮肤纹理细致,清澈透明,一双眼睛,像秋天的山谷中静谧的溪涧 ,深邃又明媚。她的光洁犹如闪电劈开了我的心。我目送她在开电梯那一瞬间,女孩的肩膀,裸露象牙白的一块,天使的甜蜜的气息。

就这样,我爱上到图书馆。每次爬上长长的台阶,我的心里就有个暗藏着鼓点不停地咚咚的响起来。经过那个磁卡的门的时候,我的眼睛不经意地又朝那个电梯去看。我像那个守株待兔的农人。

借书人每天都是不同的。失望的时候,我安慰自己,我在心里祈祷说今天我一睁开眼睛,倘若天空少有云朵,她就会出现。我这种想法如此强烈,我假装去看走廊两边的装饰画,好像照片上的人物就要走向我。学计算机的我开始浏览哲学的书,还借了许多希尼、巴列霍、奥兹、休斯等等诗集。

有一天晚上,好像冥冥中我感觉我后面有一股强烈的吸力,她在我后面!她在排隊等着用搜索机,穿的一条短的牛仔裤,一件蓝底白花圆领衫,我心里有千万条大河奔流,但是我面不改色。有个声音告诉我,快点让她先用,加微信,问电话。事实上我什么都没有做,我甚至没有让她,我不知道如何搭讪,反而更加紧绷着脸,装作啥事也没有,至少是我的表情把她和众人看成一样。我一声不吭从她身边走开,我就坐到了二楼阅览室。这时,我发现我两手出汗,身上也好像是经过了暴风雨一般。这晚,我面前的书完全成了道具,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导演,叫我呆坐在这里,我在心里演绎着如果刚才我不那么笨拙我会怎样,我一次次设想着那个场景。她是这么的爱书,她坐在那里美若天仙,她的气质和书的意境是融为一体的。她翻书的样子,做笔记的样子,都让我看着入迷,一个晚上又一个晚上。我清楚了她喜欢在二楼东边一个座位上,为了能够和她对视,我费尽心思,每次装作不经意坐在对面,只为了看她。我甚至想,哪一次在电梯的时候,电梯突然停止,我能有一种办法表现一下我的机械修理能力。但是你知道,这都是我事后把自己放在电影里,又把自己当做导演对另外一个自己进行编导而已。

我在校园散步,我是装着在散步的样子,图书馆前面的湖水中间有芦苇丛,芦苇丛保持它的不修饰的原样,显得有空间的,有虚空。远远看去的无数的野草野花,事实上,我的眼睛都在看着三三两两的人群里,看着有没有她的影子到来。哪怕能见到一个相似的背影我也感到大有收获。

我慢慢地度过了一个甜苦交集的夏天。又开始新的学期。往年在假期我都会在城市找一份兼职,挣一点学费,但这一次我在潮汕老家喜欢了图书馆。我觉得不上图书馆就对不起她似的。一个爱书的女孩,我得要配得起她,我自己要求自己。我像个推土机一样去看书,也深深感到了书的好处,现实生活往往不如书籍给我们展现的世界那么理想,如果没有书,没有阅读,那人的生活该是多么苍白。在家里,我做什么都是想着她,准确地说,想着那个绰约的影子,我整理起我的书架,我按照国别或者按购书的先后,有时又按照自己对书喜爱的程度来摆放,一天又一天,我一本一本地翻阅,再一种圣徒般不以為苦的状态下安慰着绵长又无望的相思。我变成一个多思多想的人,坐在长椅上,想着给阳光和细雨甚至是乌云留着位, 每次出门我不忘向我的影子打声招呼,为影子倒茶水,不让自己的影子受委屈。

秋天一天比一天凉,有一天图书馆开展英语角看原版电影的活动,看电影之前,主持人推荐两位同学上来对话,这时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抓起话筒就对下面大声地说了一句:我很高兴今天晚上你也到来啦,我常常坐在你的对面。说完,我紧张了几个月的心一下子松弛下来,周围一片掌声。但是我看见她正和一个高大的男生耳语,并没有听见我说什么。这以后,怯懦的我选择更加合理的想象,爱的窗户,我单方面没有去打开。她还是喜欢坐在老地方,我什么都没说,我设过更简单的方式,自我介绍,或者请她喝苏打水或者看电影都在合理的设想内。

终于在一天,我经由心里模拟了第五十次以后,我走上前对她说,我想了五十次的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她说,赶紧说,我说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你问得很好,你既然已经50次想过这个问题。那么说这个问题到现在都没有答案,是不是要从你自己身上找一个原因。我说,问原因是没有意义的,原因可能有100种,如果我这个时候说一种原因,你也不会相信。她略加一点停顿,这使得我多了一些勇气。你看书的时候,捋头发的手势那个动作真是可爱。说完我就觉得贸然,自己像个不打折扣的痴情哥,我心里叫喊着,庸俗庸俗,我完了。她不接话,我被自己的笨拙触怒了,她走的时候挑衅似地看着我,又这么轻轻地往自己的额头,然后捋过自己头上瀑布一般长长的头发。

紫荆花纷纷扬扬洒落在路的两边的季节,我已经不用再制造巧合去见到她,我们会在树底下散步。奇怪的是我们很少像我们学校的学生情侣一样,去喝奶茶,也很少去二饭堂的楼上吃兰州拉面等等,因为我觉得奶茶就像一种空对空的骗局,兰州拉面,我又觉得呼啦啦的也不像一个恋爱中的男女学生应该去的地方。她坚持自己付账。

没有拉过手,想过,没实施。

程度只是没有被拒绝,她当然也没有爱上我。这使得我没有像我同个宿舍其他人一样,为了恋爱而荒废了所有的学业,我倒是在学业上稳中有升,我获得了一次微软培训的机会。而且还去了澳门参加全国计算机机器人模拟大赛,我居然在全国获了一个三等奖,当时我获奖的这个消息,学校是以横幅这种乡间表达喜气的方式挂在学校的各个显眼的地方。她不可能没有注意到,也不可能不会留意这样的一个大信息。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我故意矜持着,没有和她谈起这种事情。但是一周后,她在微信上明显地表示了没有规律一般的陡然升温的热情,她第一次主动地跟我说今天你过来看看我。她这样主动地搭讪倒是令我想起了《马丁伊登》,当我得到的时候,我发现我得到的是无边的虚空。

她的热情反倒激发出了我一贯的傲慢不羁。在一切流动的年纪,爱并不是种豆得豆,种瓜得瓜,我像一块石头不是树,一棵树能够在一个板凳里找出它的来龙和去脉。也许,她爱不爱我不要紧,反正我没有失去想象。这种想象它有多种可能性,有太多重的空间。我是会绕开午夜后狂长的瓜藤的那种人,我不想她以这么一种成功学功利的方式被看中。我内心想,如果你冷淡就一直冷淡, 你就一直冰天雪地, 就让我单方热血。如果我的这种爱有所依凭,我就感觉到触碰了变质的东西。它像母亲做的酒糟,吹不得风的,味道就不会很纯,就会变味。 我把自己想成一个悲情的主人公。

我的校园故事结束了,故事的五官都没有长出,更不要说长出翅膀和腿以及四肢了。

快要毕业,我的失落却带给我一种顾影自怜的东西。深灰色的天空在我静静的等待中一点点亮起来。透出清晨清新的风的蓝色。这样的时候在三楼看着全校的街道,每一条校道都显得冷清又无为。还没有人走出宿舍。我少年时候有一种场景,那时候父母在朦胧中不知要去哪里,把我抱出家门。灰蒙蒙的天空也是这样的,但是会有一两个早起的行人,他们在潮州的街巷里开始叫卖草粿和香豆腐。每当我使用潮州话,那个场景移到现在的生活中,我突然可以把昨天,前天的纷繁的现实生活,立刻放下,端起一杯水,好像能够原谅父母在我面前的不停的吵闹,也能够原谅母亲一遍遍的控制父亲的那种庸俗话语。我准备走向社会,好像真有个什么广阔天地,好像我之前真的是在社会的岸上。我在微信上记下我思念的情感总结,我的青春就在这一朵又一朵美丽的花朵中寂寞地绽放。我喜欢过姑娘就像一颗颗的星辰照耀过我,就像我的学校,它的种种美好深深地影响了我。

传说中,我们学校有个分手亭,谁路过那里就要分手,情侣很少人会敢闯入那个亭子的周边200米左右。我和她没有相好却也有分了手的感觉,表面是她没有接受过我,事实上是我离开了她。我那个时候真的是动了心的。我在秋天时候,走过行政楼后一片空地上,发现一个细细的白皮小树,星星点缀着的红叶,一如我的学校恋情,鲜明又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