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华大学及周边行走
2018-05-05易明
易明
2017年11月下旬,有机会在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进修,学习期间,每当中午和放学以后,我就会痛痛快快在校园内外行走。入冬时节,第一天课程要早到,想来想去从家到清华坐地铁算是最便捷的,赶早上头班6:40的地铁,要先走15分钟,在亦庄线企业文化园站上车到宋家庄,转10号线向西向北到知春路站,再换乘13号线到五道口站出来,应该离清华大学南门不远了。经过成府路、中关村东路、清华南路,多少年前的印象已经模糊,现实的景象又很陌生,想到得意处,是因为自己的人生有几个时间点和这里有交集。
比如20世纪80年代在北师大读书时,有的同学家就在这一带,最特别的是赵立江家——平房几间,背靠圆明园,南依清华西路,帝王之气尚存,人文之气、科学之气浓郁。
他的家过去是海淀机械制造厂(北京长城锅炉厂),现在是复建开放的正觉寺,我后来一直在想那几间房曾经的家应该是在一个大殿的地基上,或是三圣殿、或是文殊阁吧,反正是好地方。圆明园,以前是一个典型的废园,想不起几个门怎么走,但从立江家后面,是有进去的捷径。毕业那一年的夏天,十几个同学聚齐了,吃喝之后,顺着路摸着黑来到荒园的深处,折下些许树枝燃起篝火,大家有的静坐沉默,有的兴奋话痨,熬了个通宵,居然是醉意和睡意全无,向着初升的太阳走出来。
圆明园一景
正觉寺占地14300平方米,建筑面积3649平方米,包括山门、钟鼓楼、天王殿、五佛殿、三圣殿、文殊阁、六大金刚殿、最上楼等建筑,是一个封闭的长方形建筑群,在倚春园西。据说1860年和1900年,圆明园两度罹劫时,正觉寺均幸免于难,历经百年沧桑,曾经先后作为北洋政府高官的私人别墅、清华大学教职工宿舍。新中国成立后成为北京海淀三家企业的厂区。
圆明园遗址几经破坏,建筑消失殆尽,正觉寺是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时,唯一幸存至今的古建筑,或许是因为它当时处于三园的墙外。文物建筑专家认为,正觉寺格局完整、清晰,细部构造明确,是历史见证样本,真实反映了清代中期建筑的风格、布局、材料和做法。20世纪90年代,该建筑群的保护开始得到政府的重视。2002年国家文物局、市文物局和海淀区委区政府启动整体复建工作,先后搬迁寺内25家住户,拆除非古建筑1026.42平方米。锅炉厂等企业关门,圆明园管理处接收工厂职工155名,离退休人员168人,拆除厂房7000余平方米。
正觉寺的“还原”分成两个阶段——2003年一期工程修缮寺内遗留建筑物990平方米;2009年第二期工程修缮2659平方米。2011年,见证了大清国从繁华至极到一片荒芜的这一皇家建筑,经过9年修复,在农历六月初六向公众开放,这一天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专门用来“亮宝”的天贶节。徐城北先生2007年出了本书叫《认识城北》,讲的都是老北京城北边的事。里面说到圆明园,有一段比较有意思:
经过了北大、清华再向西去,平行着就能到达圆明园的北门。我在侯仁之前辈家中,得到过一本由他主编的书,是专门谈圆明园的。书的核心集中在是否有必要重修,这又关系到如何认识圆明园到底是什么样的建筑,是普通的一座皇家园林呢?还是一个被帝国主义损毁的废墟?关于圆明园,我幼年没有赶上去参观游览,对它的历史仅知道一个大概。最近的这几年,还是在侯仁之老先生家看到了圆明园没有被破坏前的原貌,这让我很震惊,原来我国的三山五园当中还存在着如此的一个“异类”!清统治者在国家大政上不思进取,却在观赏游乐上积极与西方“接轨”。这个园林虽然在细节上模仿西方能够乱真,但在园子的总格局上又遵循了中国造园的传统。这应该说是很特殊的一点,或者说,今后我们在向西方借鉴的过程中,也应该仔细把握并深思这一点。
徐先生说他去圆明园的时候,废墟中有一些农民建的房子,与所谓的皇家气派非常不协调。随后又住进了没有北京户口的外地艺术家,我想“北漂”一词最早出现应该就在此时此地。徐先生说,再往后当地的农民知道了开发圆明园有着巨大的经济价值,于是以农民的眼光,进行了许多“建设”。这是不是破坏性的建设呢?总之帝王的圆明园被农民“动情地修理”了。如何评价这一番“动情的修理”呢?只能说这是殘暴的阉割,是不能容忍的。但是,既然农民花了钱,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古语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如今是专家遇到农民,那麻烦就更大了,专家的知识是软的,而人家的锄头镐头都是“硬”的,并且是不怕“碰硬”的。
从徐先生说的圆明园到现在,10年过去了。去趟正觉寺,不用从西直门倒公交过五道口拐来拐去,只在地铁里换了条线,从10号线角门西站换4号线直达圆明园站,上来就是。往东走就是清华大学的西门,进西门和从五道口地铁站出来进南门,是两种感觉,打西边来看到更多的历史感,打南边来看到更多的现代感,当然有些部分在混乱中。在清华园走了两天,忽然觉得只有从西门进,以建筑产生的风格和时间段,能相对有个区分,一部分是清朝皇家园林旧物,一大部分是清华学堂的近代遗存,还有就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建筑及近十几年的新东西。
莲花池北岸的朱自清汉白玉雕像
清朝旧物完整的有工字厅,基本什么都没剩的有近春园。工字厅是有250年历史的清华园里唯一保存下来的古建筑,始建于1762年,前后两大殿中间以短廊衔接,从高处俯视恰似一汉字“工”,故原名“工字殿”。大小房屋100余间,总建筑面积约2750平方米,院子里有珍稀的水杉及松柏、石榴、海棠等林木花草,从附近走过清幽异常。1909年清政府在北京设游美学务处,1911年与肄业馆(后改称清华学堂)迁入清华园,办公地从东城史家胡同搬到了工字厅,同时还是教职员的宿舍。学务处负责肄业馆生员的考选,考生入学通知就张示在“衙门”前的布告栏。辛亥革命后清华学堂改名清华学校,游美学务处被撤销,从此工字厅成为学校管理中心。1949年以后,这里又成为清华大学党政机关的办公重地,已经属于非公莫入的地方了。
好在还有可以随便盘桓的水木清华和近春园遗址。
工字厅的后面有门出来,就是被稱为有一脉青山、一池秀水、一塘碧荷、两座古亭的“水木清华”。传说门上方正额这四个字是康熙墨宝,出自晋人谢混的诗句“惠风荡繁囿,白云屯曾阿,景昃鸣禽集,水木湛清华”。两旁朱漆圆柱悬有楹联:“槛外山光历春夏秋冬万千变幻都非凡境,窗中云影任东西南北去来澹荡洵是仙居”。据说是清咸、同、光三代礼部侍郎殷兆镛撰写,“文革”期间被当作“四旧”取缔,现在这个是后人摹写的。
荷花池的北岸立有朱自清汉白玉塑像,东岸有座单檐四角方亭,青瓦绿柱,原名迤东亭。1978年8月,为了纪念著名的爱国者、散文家朱自清先生(1898年--1948年)逝世30周年,改名为“自清亭”。旁边有一块纪念碑,碑文:
朱自清,字佩弦,江苏东海人,生前是我校中文系教授,著名学者和散文家。1926年他参加“三·一八”爱国游行。抗日战争胜利后,他领衔发表声明,积极支持革命学生反帝反蒋的斗争,宁可饿死,不吃帝国主义的“救济粮”,表现了我们中华民族的英雄气概。1948年8月终因贫病而逝。
想当然的事发生了,冬日的池里已经没有了荷花,因为有纪念朱自清先生的亭、碑和塑像,便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他著名的散文《荷塘月色》。后来一查,知道自己乌龙,朱先生写的是近春园西北隅的荷塘,说到这还是绕不开“三山五园”。近春园是清咸丰在做皇子时的旧居,原为康熙的熙春园中心地带,道光二年(1822年)分成东西两园,工字厅以西部分称近春园,赐给四皇子奕;以东称清华园,赐给五皇子奕。咸丰十年(1860)英法联军入侵北京,火烧圆明园,近春园得以幸免。同治时要重修圆明园,由于经费不足以从外地运输建筑材料,便决定拆了近春园,用来修缮圆明园。后因太平天国运动,大清国力衰弱不堪,新的没建,把好好的一个近春园给折腾没了。1913年,一大片地也并入清华大学校区,统称清华园。以前这里被教职工学生们称作荒岛或荷塘,1979年学校把它改造成遗址公园。
现在近春园的核心还是一个岛,西北有一座汉白玉拱桥,东南侧有一短桥“莲桥”,岛的小山上建有“荷塘月色亭”,纪念吴晗先生的“晗亭”及雕像,有遗址纪念石碑一座,及1979年重修时挖掘出的石窗门券,岛的西面有一座古式的“临漪榭”,算是唯一一个修复的古建吧。
(编辑·刘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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