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落下的云朵

支禄

一颗星星从头顶掉下来

走过塔克拉玛干以北

茫茫过后 还是茫茫

忽然 一颗星星从头顶掉下来

站在我的前边

起初 以为是鬼火

就没在搭理

在人间 我越来越

不喜欢和鬼有过多交往

免得有人去了天上

还说我在背后捣的鬼

可星星追上来不停地问

从甘肃到新疆

一个人走了十万八千里

为何一直不朝天上走

话里有话

也许意思是说

有许多人往天上走呢

后来 开始注意人间

让我惊得目瞪口呆

发现越来越多的人

已经从天上

朝来生的路上匆匆忙忙赶

口袋里藏着星星

偶尔 掏出来擦一下

像擦拭珠宝

在人间 星星确实是个稀罕物

随便一张口

都可买个黄金白银的价格

能摘上一颗

来生就荤吃海喝的

追 云

一朵云经过我的头顶

如果年轻二十八

我会从戈壁滩上

随便抱起一块石头

追到天上把它挡住

真的 该到下雨的时候了

茫茫大戈壁

几棵唐朝的草

一直到现在还没见过雨

上下蜡黄 细细一看

风的刀子划过的伤疤

早已变成了无数喊渴的嘴巴

幸亏在尘世

草的声音再大也是微不足道

否则 早已震破了天空

洞窟里的神

一清二楚的事

我一直想

神 也许放不下架子

不干追云的事

不像凡尘俗子 鞋子一脱

裤管一挽 就开始追

更何况神出门前

总要把自己

打扮得神神秘秘的

等收拾好

云 早已飞过头顶

细细看一眼

神 口干舌燥的

示意性的

眼皮瞭一下 又瞭一下

我朝高处一看

顿时 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一丁点时间

云 早已让风吹得魂飞魄散

夜宿栖云山

白天陷入俗尘太多太深

不能自拔

就想到夜里悄悄地抵达栖云山

借着满天星星的光芒很快到达

灯火四起

每一盏灯火下埋着一滩好梦

酒店老板的女儿

从栖云深处回来

胳膊窝里留着几朵淡淡的白云

一两声鹤鸣

白天玩累了

刚刚熟睡

墙上挂着的相框里

一个女人就款款下来

盖上被子

贴在耳旁说了几句

梦中 孩子笑了

我想除了母亲

还有神才能使孩子

这么甜甜地笑

神 山

到了半山腰

一个个累得老牛样直喘粗气

找间屋子

说歇会儿

大伙儿很快睡着了

梦里 大家都越来越会做事

一个个怀抱心愿直奔云霄

有人滑倒了

跌断了几根肋骨

赶紧起来 依旧飘飘然而上

一把蒲扇

掠过高高的山巅

一心一意

往神的殿堂跑

路上 有人遇到铁拐李

答应要把更多的人

提拔成仙

说人间实在太挤

腾出更多的空间

该睡觉的人

总不能一辈子让人家站着

机会难得啊

赶紧拍着 一个个脑袋

弟兄们 快醒醒

醒来 窗外

白白的太阳挂在半空

照得人心

茫茫然 茫茫然

既不想上山 又不想下山

星 星

等风静下来 终于睁开眼睛

看到一辆辆

把泰山山顶上的星星

运出去贩卖的车子

一拐 悄然消失在山中更绿的地方

泰山的星星 很像宝石

许多人像从没见过样

一看见 挤破头地抢

摘上一卡车

一路上 沿着叫丝绸的路

走过合肥 郑州 西安 兰州 酒泉 哈

密……

听说西域 星星的价好得不得了

一车一车的 从不讲价

经常卖出好价钱

今夜，在泰山

踮起腳尖 像从果园里摘秋果样

试着摘几颗

可低处的星星 早就让人摘完

踮了好几次 还是一颗也没有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