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语背景学生汉语语序习得偏误探析

摘 要：俄语和汉语句法复杂且相去甚远。对于非母语者来说具有较高的学习难度，尤其是语序方面。汉语的语序相比俄语更加固定，语序是汉语用来表达语法意义的重要手段。语序在汉语教学或习得方面都是一个重要的课题，也是一个不可逃避的难点。俄语语序法比较灵活复杂，因为表达的主要手段是詞形变化，并不是语序。

近年来，很多作者对俄语背景学生汉语单句语序习得偏误进行了分析，主要使用了调查问卷、统计、对比的方法进行了研究，共分为两大方面，一是俄汉语单句语序对比研究，二是俄汉语单句语序习得偏误调查的研究。

关键词：俄汉语序；偏误分析；学习策略

作者简介：唐兴瀚（1994-），男，满族，辽宁盘锦人，研究生，东北财经大学国际商务外语学院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文学学士，研究方向：俄语语言学与商务俄语。

[中图分类号]：H3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09--04

1、俄汉语序对比

1.1俄汉语主谓宾语序对比

1.1.1俄汉主谓语序对比

无论哪种语言，句子中最主要的成分都是主语和谓语，他们是整个句子的框架，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二者缺一不可。由于二者的位置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相互制约的，因此我将这二者同宾语分开。

在汉语句子中，主语和谓语两个句子成分的顺序一般是：主语、谓语。这种顺序在通常情况下是固定不变的，如果发生颠倒，那么句子的句法结构就会发生变化。这有可能导致句子意思就会发生改变，甚至不能成句。

例如：（1）他 喜欢。→ 喜欢 他 。

（2）他 生病。→ 生病 他 。

例句（1）在改变主语谓语的顺序之后从原来的主谓结构句子转化成了动宾结构短语，意思完全改变，并且已经无法独立成为句子。例句（2）在改变主语谓语的顺序之后完全不符合逻辑，连短语也无法构成。

但是汉语中存在一种情况，例如在表示自然现象，或者叙述故事背景这种类型的无主句中可以使用谓主这一语序。

例如：（3）下 雨了 。

谓语 主语

如果对句义进行切分，我们可以发现句子的焦点在句子末端，是说话者最想强调的一部分。所以我们可以发现，在汉语中通常的语序是主语在前谓语在后，如果该句子为无主句，也可以采用谓语在前主语在后的顺序。

例如：（1）Моя мама -- врач .

我的妈妈 一名医生

主语 谓语

（2）Лиса--хитрое животное.

狐狸 -- 狡猾的动物

主语 谓语

从以上两个例句中我们可以发现，前两个句子中的主语和谓语都是名词第一格形式，第三个句子中一个是名词第一格，一格是动词不定式。在以上两种情况下语序必须要遵循主语在前谓语在后的原则。此外，这两个句子中主语和谓语的意义范围不尽相同。医生和动物的范围要大于妈妈和狐狸。如果这两句话颠倒过来表达的话就会成为：医生--我的妈妈、狡猾的动物--狐狸。医生有很多，不可能都是我的妈妈；狡猾的动物也不仅仅只有狐狸一种。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谓语在前主语在后的语序是错误的。综上可以得出结论，意义范围较大的名词或是动词不定式要在句子当中充当谓语的成分。

此外在动词谓语句中，如果谓语后面的宾语的词形变化和第一格相同，且无法通过动词谓语句尾来判断主语和宾语时，主语必须位于谓语之前。

例如：（4）Мать любит дочь .

母亲 爱 女儿

主语 谓语 宾语

这个句子当中мать和дочь都是以-ь结尾的表人名词，谓语любить要求宾语使用第四格形式，但мать和дочь两个词的第四格形式与第一格相同，因此无法根据词形变化判断主语和宾语，只能通过语序的先后。

主谓倒置的情况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当说明动词谓语的部分位于句首的时候，谓语会紧跟谓语说明语，所以主语就被挤到谓语的后面了。如果句子常用来叙述主语和谓语动作关系，主语通常位于谓语之前。但是当句子阐述的不是主语的动作，而是表示其生成、存在、消失时，那么句首应该使用一个表示所处位置的地点状语，而后是谓语动词，最后是主语。谓语动词后的动作发出者使用第一格的形式，毋庸置疑它做主语。

例如：（5）Перед корпусом университета лежит одна скульптура.

教学楼门口有一座雕像。

1.1.2俄汉宾语语序对比

在汉语中，宾语是相对于句子当中的主语而言的，宾语通常位于谓语之后。从字面意思上看，宾语是句子当中谓语行为的承受者。

例如：我做 作业 。

宾语

“作业”便是动作的承受者，我们称之为受事宾语。

还有一部分宾语在句中是谓语动作的发出者。

例如：房间里进来了 陌生人 。

宾语

“陌生人”是句子中谓语动作的发出者，称为施事宾语。

还有一部分处于前二者之外的宾语被称为中性宾语。

例如：小明长得像 妈妈 。

宾语

“妈妈”在句中做中性宾语。

此外，在一个句子中可以出现两个宾语，即直接宾语和间接宾语。直接宾语的位置距离谓语的距离较远，而间接宾语的位置离谓语较近。

例如：妈妈给我一个苹果。

在这个句子中“一个苹果”是直接宾语，“我”是间接宾语。

俄语当中并没有宾语这个句子成分，与宾语作用相似的成分称为补语（дополнение）。俄语当中的补语可以分为名词补语、动词补语、形容词补语。此外，补语还可以分为直接补语和间接补语。直接补语是指不加前置词的第四格，间接补语是指除一格和四格以外的加前置词的格形式。直接补语相当于汉语句子当中的宾语，一小部分的间接补语相当于汉语句子的宾语，而较大一部分相当于状语。补语的形式受句子当中谓语动词的控制。本节主要分析俄语名词补语的语序。

俄语中的补语在通常情况下位于谓语之后。

例如：（1）Антон играет в шахматы .

安东 下 象棋 。

主语 谓语 宾语

以上例句遵循了主谓宾（补）的语序规则。其实从俄语语法角度而言，可以通过词性的变化判断出句子成分，因此以上两个句子的各个成分原则上可以随意排列。但是俄罗斯人在表达这些句子的时候都会遵循主谓宾（补）的语序。因为这几个句子并没有突出强调哪一个部分。

如果需要强调宾语，可以使用宾语前置的语法手段。

例如：（3）Я банан купил， а не яблоко.

我买的是 香蕉 ，而不是苹果。

（4）Мама на уходяшего сына смотрела.

妈妈看着 离去的儿子 。

1.2俄汉定状补语语序对比

1.2.1俄汉语定语语序对比

在汉语当中对定语的定义是，名词性短语中心语的修饰语。在第一章中已提到，定语可以修饰主语和宾语，分别位于主语和宾语之前。这种排列次序是不能够随意更改的。

例如：（1）1921年 ， 中国 共产党 召开 第一次 代表 大会 。

状语 定语 主语 谓语 定语 定语 宾语

（2）男 洗手间 在 女 洗手间 的 旁边 。

定语 主语 谓语 定语 宾语 助词 宾语

这三个句子都遵循了正确的汉语语法规则，定语的位置在主语或宾语之前。如果我们将定语和主语或宾语的位置进行替换，例如：共产党中国召开代表大会第一次、洗手间男在洗手间女的旁边。这是两个意义完全不通的句子，不能成句。

在俄语语法中，定语分为一致定语和非一致定语。一致定语的位置一般在中心语之前，其性、数、格形式根据中心语的性、数、格形式进行变化。非一致定语是一般由不带前置词的名词第二格或间接格以及形容词比较级构成，一般位于中心语之后。

定语位于中心语之前举例如下。

例如：（3）Мой папа -- инженер

我的 爸爸是工程师。

定语位于中心语之后举例如下。

例如：（4）Я сейчас живу в комнате моей мамы .

我现在住在 我妈妈的 房间。

此外，在句子中还会有多重定语的情况出现。从逻辑关系的角度来看，哪个定语和中心语的关系越密切，那么它离主语越近。定语分三种类型限制修饰语（数词、代词）、描述修饰语（描述事物特征的形容词）、分类修饰语（区别于其他事物的形容词）。汉语多重定语排列有规律可寻，通常遵循限制性修饰语→描述修饰语→分类修饰语的语序，而俄语的多重定语使用顺序较为随意，没有严格的规律可循。

（5） Её красивые синие глаза привлекают меня.

Её синие красивые глаза привлекают меня.

她 美丽的 蓝 眼睛 吸引了 我。

从以上例句中我们可以发现，俄语句子中的多重定语顺序可以随意调整而不改变句子意思，但是如果翻译成汉语的话，多重定语的使用顺序就变得很固定，遵循前文提到的规则。因此我们可以发现俄汉两种语言的多重定语使用顺序不尽相同。

1.2.2俄汉语状语语序对比

在汉语当中，状语作为一个次要成分可以对行为或者特征的程度、性质进行说明，也可以指出行为发生的方式、地点、时间、目的、以及原因。在单句中，状语一般位于谓语动词之前修饰谓语中心语，不能随意更改语序。

例如：（1）1921年 ， 中国 共产党 在上海 召开 第一次 代表 大会。

状语 定语 主语 状语 谓语 定语 宾语

（2）我 在理工大学 学习 汉语。

主语 状语 谓语 宾语

几个例句中的状语如果放置在其他位置，语序就不符合汉语语法规则，会导致句子不通顺。

在俄语中，状语一般由副词、副动词、动词不定式充当。可分为时间状语、方式状语、地点状语、原因状语、程度状语等，分别修饰谓语中心语行为所发生的时间、方式、地点、原因、程度。俄语单句中的状语成分的位置相对灵活。其中时间、地点状语通常在句首或者句末出现。

例如：（3）Я изучаю китайский язык в этом университете 4 года .

在这所大学（地点）

我 在这所大学 学习汉语 四年了

当句中出现多重状语时，各个状语依照范围大小依据从小到大的语序进行排序。范围小的在前，范围大的在后，这与汉语相反。

例如：（4）Я родился 1 марта 1994года .

1号 三月 1994年

我出生于 1994年 3月 1日 。

1.2.3本章小结

本章分别对两种語言主要和次要成分所处位置进行了详细的阐述。在汉语中，我们主要通过虚词和语序等手段判断句子各成分所处的位置，以及句子所表达的意思，语序稍微有些变动便可能会导致句子不成立，或者句子所表达的意思发生变化，因此语序较为死板。

俄汉两种语言的语序相差很大，但是也有一些相同点。两种语言都可以使用主、谓、宾的语序，其中汉语能够调整语序的情况较少，如需强调某个部分，可以在说话过程中使用加强语气的手段。在俄语中，当主语和宾语的变格形式和原型相同时，主谓宾的顺序不可随意改动。其余情况下可以遵循主谓宾的顺序，也可以根据说话人想强调的部分适当地改动语序。

2、俄语背景学生汉语语序习得偏误成因分析

2.1俄语背景学生汉语语序偏误与成因分析

（1）主谓宾偏误

主谓宾偏误发生的情况比较特别，一般来说如果在某种情况下两种语言的主谓宾顺序相同的话，那么留学生在表达时就不会出错误。例如汉俄语的正常语序都是主谓宾，此时出错误的概率较小。但是俄语中存在成分强调的情况，需要强调的成分一般放在句首，会出现宾谓主或者谓主宾等顺序，这时留学生就可能出现错误。

①Я изучаю китайский язык на факультете китайского языка в институте иностранных языков.

错误答案：学习汉语我在外语学院汉语系。

正确答案：我在外语学院汉语系学习汉语。

②Этой работой руководит сам Алёша.

错误答案：这项工作管理亲自阿廖沙。

正确答案：阿廖沙亲自管理这项工作。

从这几个例句可以看出，由于俄罗斯人在说话的时候经常不遵循主谓宾的正常语序，因此他们在说汉语的时候也会受母语语序的影响，语序比较随意。

大多数留学生都是按照原来的俄语语序直接把句子翻译成了汉语，导致了这类偏误的发生。另外两种语言的语言特点不同，俄语主要靠词尾来辨别主谓宾句子成分，而汉语不存在词形变化这一语法规则，只能依靠语序來辨别句子成分，这也是导致俄语背景留学生主谓宾语序习得偏误的一大原因。

（2）定语偏误

定语偏误出现频率较高，主要包括以下几个类型：定语中心语颠倒、定语放动词前作状语，多重定语顺序偏误等等。由于俄语当中存在非一致定语的概念，因此语序会有不同。非一致定语一般为表示所属关系的第二格形式，这个第二格形式要在中心语的后面，这时两种语言的定语位置便产生了差异。

①Я сейчас живу в комнате моей мамы.（选择题）

错误答案：我现在住在房间我妈妈的。

正确答案：我现在住在我妈妈的房间。

偏误类型：定语偏误（定语中心语颠倒）

定语中心语颠倒这一错误类型比较常见，主要原因是因为俄语当中有一部分定语由名词第二格形式构成，这种定语在俄语中称为后置定语，通常位于中心语之后。因此留学生在把母语翻译成汉语时会受到母语的影响，将定语放置在中心语之后。

③ Шведы занимают второе место в мире по состоянию здоровья населения.（排序题）

错误答案：瑞典人世界位居人口健康状况第二位。

正确答案：瑞典人人口健康状况位居世界第二位。

偏误类型：定语偏误（定语放动词前作状语）

这类错误出现较少，出现原因主要是将定语误认成为状语。我们在区分汉语定语和状语一方面可以依靠它们所在的位置，即定语在主宾前，状语在谓语前或句首；另一方面我们可以根据助词来判断，定语大多以“的”为助词，状语一般以“地”为助词。而留学生经常把这些助词弄混，导致了此类偏误的发生。

④ Единственный в этом маленьком городке музей летом был закрыт на ремонт.（填空题）

错误答案：唯一的这座小城里博物馆在夏天关门维修。

正确答案：这座小城里唯一的博物馆在夏天关门维修。

偏误类型：定语偏误（多重定语顺序偏误）

多重定语顺序偏误在汉语习得中较常出现，主要原因是因为俄语和汉语的定语表达方式有所不同。俄语中多重定语的语序多为：数词或代词→性质形容词→关系形容词，而汉语中一般为：数词或代词→关系形容词→性质形容词；此外俄语中的名词分单复数，数量大于等于二时才加数词，数量为一时用单数名词表达即可，不加数词。在汉语里数词“一个”不能省略，因此部分留学生不知道该数词加在何处。

（3）状语偏误

状语偏误在俄语背景学生表达汉语时经常出现，主要是由于俄语中状语的位置较随意，而在汉语当中较为固定。此外汉俄两种语言多重状语的使用规则也很不同，同样导致了偏误的发生。

① Мы слушаем эту песню с интересом.

错误答案：我们听有兴趣地这首歌曲。

正确答案：我们有兴趣地听这首歌曲。

偏误类型：状语偏误（状语位于谓语后句子中间）

②Из-за загрязнения среды многие виды птиц перестанут существовать на нашей земле.

错误答案：很多种鸟类不再存在于我们的地球上因为环境污染。

正确答案：很多种鸟类由于环境污染不再存在于我们的地球上。

偏误类型：状语偏误（状语位于句尾）

③Диссертация написанная Анной наконец была напечатана.

错误答案：安娜终于写的论文发表了。

正确答案：安娜写的论文终于发表了。

偏误类型：状语偏误（状语置前）

在汉语中，如果状语和谓语相连，那么状语必然位于谓语之前。但是在俄语中状语的位置比较随意，可以出现在句子当中的任何一个位置，而且大多数情况下位于谓语句子的末尾，或谓语之后，因此好多留学生会出现这样的偏误。

多重状语偏误比较好理解，俄罗斯人在说地点状语的时候先说小地点，后说大地点，例如大连市→辽宁省→中国；而汉语是先说大地点后说小地点，例如中国→辽宁省→大连市。俄语中不存在介宾短语这一语法现象，如果将例句（8）直译是：就有人开门我。“给”这个介词是我们根据汉语规则加上去的，俄语留学生在看到“给”这类介词时并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因此会造成这种偏误。

（4）补语偏误

由于俄语当中没有补语这一概念，所以俄语背景留学生经常会在这一方面产生偏误。当一个汉语句子当中存在补语的时候，俄语背景留学生无法判断其成分。

① Я забыл доделать домашнее задание.（改错题）

错误答案：我忘了完写作业。

正确答案：我忘了写完作业。

偏误类型：补语偏误（补语置前）

②Я наконец-то сделала дамашние задания.

错误答案：我终于写作业完了。

正确答案：我终于写完了作业。

偏误类型：补语偏误（补语置后）

出现补语偏误的原因主要在于，俄语中没有和汉语补语功能类似的句子成分，所以当他们第一眼见到汉语补语时的反应是；“句子里面需要这个吗？”。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句子里不需要这个成分，然而我们所出问卷中有这个备选词，他们就随意加在了句子中某个部位，导致偏误的发生。

2.2本章小结

通过对每份问卷及其习得偏误的原因分析，可以看出，虽然偏误各不相同，但是造成这些偏误的主要原因是相同的，那就是俄语母语的负迁移。所谓母语负迁移就是指由于学习者受到母语的影响而导致在学习新语言过程中出现障碍的现象。这一现象在学习外语的过程中非常常见，不仅仅存在于俄语背景学生之中。因此，找出降低母语负迁移影响的学习策略是学习外语的关键，否则学习者将永远受到母语干扰，无法真正学好汉语。

结论：

在调查分析的基础上，本研究对语序偏误进行了逐一分析，认为：定语的偏误主要源于俄语中存在非一致定语和定语后置于中心语之后的句法结构，而汉语的定语正常情況下都在中心语之前；状语的偏误源于俄语当中状语位置不是很重要，且经常放在句尾，而汉语当中一般要放在谓语之前；而补语，因为俄语当中没有这一成分，所以俄语背景学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补语及其语序。

由于水平有限，因此本研究的层面较浅，关于俄汉语语序类型也只是进行了粗浅的介绍和分析，还有很多层面值得研究，这也是未来研究应当关注的方向。但仍希望通过本文的研究可以为俄语为母语的汉语学习者在学习汉语语序及能够运用汉语语序进行恰当地交流提供一些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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