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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煜前期词作中“窥视”其复杂的心路历程

2018-04-26江琳煊

中国校外教育(下旬) 2018年2期
关键词:后主李煜词作

江琳煊

【摘要】谈及李煜,人们不免会联想到短命的南唐,耽于词乐,纸醉金迷。一直以来,不善治国是后人安在李煜身上的一个“标签”。他也成为了历史上亡国之君的代言人之一。和他的政治生涯相比,李煜最出彩的却是他的诗词,这在另一个方面也充分彰显了他的文人气质。同历史上其他一些有诗作传世的君王相比,他没有汉高祖“大风起兮云飞扬”的恢弘气势,也沒有魏武帝“星汉灿烂,若出其里”的宏伟壮志,却常以艳丽的声色为题材,来抒发自我的情思。作为一国之君,李煜却整日谈“闺阁”,述“愁思”,其亡国之兆,便由此可伏。整体来讲,他的诗词前期柔靡绮丽,后期深沉哀婉。从宋至今,有许多人着意研究李煜的后期词作,对前期的作品却“不屑一提”。在借鉴学习前人论述的基础上,结合李煜的身世对李煜前期的词作进行了探究,从中来“窥视”这位“庸君才子”的心路历程。

【关键词】李煜 前期词作 风格 心路历程常听戏言说,若不是为国君的身份所困,李煜理当是一位风流才子,如果他不是李璟的儿子,即使只不过不是他的第六子,他或许会是一位多情的才郎,体贴的夫君,逍遥快活的王族俊少。他会像《捣练子令》中所写到的,在“无奈夜长人不寐”时,静静地听着“数声和月到帘拢”。亦会对着自己心爱的周后,如《菩萨蛮》中“脸慢笑盈盈,相看无恨情”。他会对着宫外开阔的春景,感叹《阮郎归》里“东风吹水日衔山,春来常是闲”的自在悠游。

坐上君王的宝座也并非他的本意。对于这个人人渴慕,甚至不惜为之逼父杀兄,诛三子的黄龙宝座,他是百般退避的。醉心诗籍,不问政事,又将有与舜和项王相连及之嫌的“重光”隐去,没为“钟隐”,日吟《渔父》“花满渚,酒盈瓯,万顷波中得自由”,却仍躲不过我们今天称之为“命运”的编排。可以说,这个王位是他在万般无奈下接受的。然而,面对南下的强宋,他深知南唐国力之衰微,却仍不惜放低姿态以求宋能留南唐一席之地。如此看来,他还能算作一个好色荒淫的昏庸之君吗?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拙见。我的论文主要的关注点是李煜前期的词作,并从这些词作中“窥视”他当时复杂的心路历程。

一、于靡靡世界里渴求生活本真的愿望

诚然,李煜前期的词中大多充斥着浓艳的色彩和厚重的脂粉香气,但在那个中主李璟与宰相冯延巳互讥的荒唐年代,比起“‘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未若‘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的空虚缈远,李煜词的题材可谓是十分真实且贴近生活的本真了。生活在宫廷之中,享受着万人之上的富贵与荣华,在物质生活上,李煜是“饱满”的。他的词作中充满了帝王对于奢华铺张的宫廷生活的享受,这是靡靡世界里的波澜,展现了帝王独有的“花花世界”。但在精神生活上,他的追求却永不停息。在李煜前期的许多词作中,我们也能够看见一个男子在陷入恋情时的喜悦和对爱的向往与衷情。这是一种简单而质朴的恋爱情怀,彰显了李煜对生活真实的追求和向往。就其词作的艺术特点而言,李煜的词没有过多的华丽修饰,白描居多,用贴切的比喻将抽象的情感形象化,并通过具体可感的个性形象烘托出当时情境中的独特氛围,清新流丽而情味隽永。

《一斛珠》作为李煜前期的代表作,全词叙写了女主人公从化妆出场到宴会终了的全过程,其间有很多的细节描写,塑造了一个具有显著个性特征的人物形象,给人以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词作中,“晓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此处对女子晨起理妆的描写与温飞卿的“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类似,分别从轻注沉檀、画眉弄妆的微小角度着笔,廖廖数笔勾出丽人的轮廓倩影,再叙下文。“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俞陛云评其“破”字韵颇新颖,人们惯常用“樱桃”比喻美人红唇,而“破”字却点出其丰盈与微张之态,怪道潘游龙评其“描画精细,绝是一篇上好小题文字”。下阕中“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一句,时常倍受争议。清人李渔认为,此句“几于俗杀,岂雅人词内所宜”,窃以为此句中描绘之女子,相比曹公笔下贾二舍与尤二姨之丑事,甚是可爱。

自然,不是每一天都能过着《浣溪纱》中“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的安乐生活。富贵之家尚有不得言说之苦,何况帝王之家。《喜迁莺》中写道:“晓月坠,宿云微,无语枕频欹,梦回芳草思依依,天远雁声稀”。我们似乎已习惯于从女子的角度,在不知深几许的庭院中,看“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却并不熟悉从男性的角度去体会“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愁闷难眠。此时的后主已从白日里的高台王座上退下,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在枕上辗转返侧,只为一个欲见不得见的女子,以至生发“片红休扫尽从伊,留待舞人归”的感慨。不难看出,后主实是一心思细密、柔肠宛曲之人。

李煜的一生是颇具传奇色彩的。居于帝王的高位,他有过属于自己的“欣喜”,有过触手可得的“柔情蜜意”。他前期的词作中有很多这样的描写,表现了李煜真实的生活,赋予了文学史一个可供描摹的情怀。李煜的词作其实也是他生命的记录,一点一滴,一笔一划,都是他生命里不可磨灭的印记。他用自己的生命在中国词学史上铸成了一座不朽的丰碑。从他的前期词作中,我们可以发现,李煜的内心在当时是处于一种闲适的状态,也许有对国家前途命运的思考,但更多的是对自己内心情感的抒发,对于爱情的叙写,对于生活本真的渴求,也显示了李煜作为君王的一种无奈之感。于靡靡世界里渴求生活的本真,这是李煜当时的创作心理,也是词作中希图表达的深层意蕴,同时也是他创作的内在动因之一。

二、居于君位之上于国于己的“矛盾意识”

南唐后主李煜坎坷而凄凉的一生注定了其词作将被浓厚的悲情色彩所笼罩。这种悲剧色彩在政治环境中有具体表现。在当时的乱世中,居于东南一隅的南唐,只是旦暮苟存而已。北宋已然统一了北方,对南唐自然虎视眈眈。于自身而言,李煜是痛苦的。君主的身份是他不愿意接受的,他身上独特的文人气质使得他多了一份多愁善感,也多了一份幽怨与彷徨。他前期的词作中体现出在物质丰足背后那无法隐没的忧伤,透露出他在政治夹缝中生存的必然的悲剧命运,也体现了他居于君位之上于国于己的“矛盾意识”。

初学词时,最不喜晏元献之作,认为其既身居高位,何来“小园香径独徘徊”?定是身旁聚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其感叹“夕阳西下几时回”纯属无病呻吟的“强说愁”,直至读到后主之作,方知即使位及人君,依然有无可奈何之事。但后主的无可奈何是精神上的空虚,类似西方文学史上的“迷惘的一代”,是对现世的不知所措与无从选择。《采桑子》中有“可奈情怀,欲睡朦胧入梦来”之语,是何情怀?为何入梦?想来是之前《喜迁莺》作中的“舞人”了。白日里在宋的威压下苦苦求存的不易,内心对社稷宗庙与诗词花间的挣扎,在黑暗中都消失殆尽,只余一点朦胧的情愫,缠绕在不知何求的心上。这是作为一个君主的无奈,不仅是对国家前途的担忧,还包含着对自我诗词创作的无奈,于内心深处难言苦楚的忧扰。

“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这一支《菩萨蛮》是在对后主颇多微词中流传出的。且不说其内容是否与传统伦理不合,仅从这一句来看,这女子提着镶金的绣鞋,只穿着短袜碎步向前,也许另一只手还轻提裙裾,在美好的期盼中微抿着双唇,显得急切而紧张。太白《玉阶怨》中也有一个相似的女子,“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同样是只以袜着地,后主之作中,显然是将双方的情感都融在了女子身上。哪怕“宴罢又成空,梦迷春雨中”,只要曾经“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便足矣。后主的错,是误以为可以用這样的生活填满自己被现实掏空的内心,以为只要“笙歌醉梦间”,便永不会“回首恨依依”。

这样的人生也是属于李煜的“无奈”。在我看来,这是一种“逃避”。面对外在的国难,他退到了“自我”的内心深处。这样的抉择同李煜柔弱的性格及其显著的文人情怀是有密切关系的。国事危难与个性“悲剧”的纠结,这种于国于己“矛盾意识”,对他前期词作的内容题材和风格特征等都有非常大的影响。相比于晚唐时期以温庭筠和韦庄等人为代表的“花间词”,李煜的词作在一定程度上是对“花间派”的突破,在文化修养上比较高,在艺术趣味上也相应雅一些,扩大了词的表现领域,词境优美,感情纯真。可以说,李煜的词作开创了词史上的一个新时代。至于宋灭南唐后,《望江南》“闲梦远,南国正清秋”之语,前人之述备矣。

三、总结

站在历史的视角,李煜是一个失败的治国者,但是,从文学的角度来看,他却造就了诗词中无可替代的一抹绚烂华美。历史功过,事实既定,我也无权评论,但对于后主的词作,我却有些自己的看法。从他前期的词作中,我们可以略微“窥见”其复杂的心路历程,其追求生活本真的愿望和于国于己的“矛盾意识”,使他成为文学史上独一无二的李从嘉。无论是非成败,在我的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个在春半低吟“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时“微凝双眉、多愁易感”的南唐诗才。

参考文献:

[1]王兆鹏.唐宋词汇评[M].浙江教育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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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清]李渔.李渔全集[M].1991.

[4]姚莹.学养深厚,选释俱佳——读《唐宋词选释》[J].中国图书评论,199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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