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从《红高粱》到《归来》
2018-04-25孟远
孟远
张艺谋,想必中国电影不可避开的一个人物。
从第一部导演作品《红高粱》到最近一部导演作品《归来》可见张艺谋涉及面之广,近乎涵盖了各种类型电影。
《红高粱》改自莫言同名小说。
第一次看完直至今日,见悟虽随时间而变,但一直被一种感受左右——血性。
这个故事中见了老师一直所说“什么人做什么事。”
正是其中血性让人物成了人,他们有着人的傻笑,人的性欲,人的爱恨情仇。
不是这个故事成就了这个电影,而是那个时期,电影归国家所有,那个年代人们无需多虑,没有市场,没有名利,政策开放。不论是张艺谋还是姜文、巩俐,亦或顾长卫,他们所需做好的只有一件事情——把自己职业所富含的艺术最大化,从《红高粱》场场戏的推进猜测,张艺谋定是按照怎样强烈怎样处理的方式对待每一场戏,不论是画面的美感亦或者故事的戏剧性,甚至可以偏激地理解为把故事讲好,便可不惜代价。
当一部电影把每个部门的能力发挥到极致,想必这定是一部好电影,个人觉得电影像汉堡包,有菜有肉有鸡腿,五味俱全谁人不爱?一个电影导演将文、导、表、摄、录、美个个部门才能压榨到极限,电影又怎不让人动容?
当今好莱坞又何尝不是,在套路之下,不断发掘着每个部门最大的潜力,这也正是电影霸主正在也是一直在做的努力。
而张艺谋在27年前便已尝试。
人的追求便代表着原则,换做电影,便是人的血性。父辈曾讲起那个年代,他们可为一件事的对错掀桌互殴,哪怕付出数不清的代价,也要理论事情的对错,实为一种追求。
电影中印象尤深的段落为姜文与巩俐在高粱地中野合之后,姜文边走边吼着“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哇……”据闻这段是张艺谋、莫言、姜文在拍摄该戏前一晚,彻夜未眠谱曲作词,想必他们的初衷仅为做唱出一段合适的曲调配搭一部好看的电影,谁知一不留神传唱至今。
酿酒、祭酒神、对酒缸撒尿及往后尔尔,无不是一个男人带着方刚的血性做的事情。
这血性,不正是那时的莫言、张艺谋、姜文、巩俐、顾长卫他们追求的写照?
而今,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白领为交房租疾走于公交车站与地铁站台,早班地铁鸦雀无声,青年白领无不握着手机,或看着相关技术书籍,所求莫于交了房租或贷款,尚有闲钱下个小馆。
而张艺谋已经已经是四个女人的丈夫,巩俐为后代幸福变更国籍,姜文也为票房拍了《让子弹飞》,顾长卫更是成了导演。
看回《归来》改于严歌苓小说《陆犯焉识》截取原著后四分一的故事,一个民国风流倜傥的公子哥,经历文革后,暮年归于自己心爱却失忆的女人。
故事截点本极好,张艺谋又是个经历过文革的人,拍过《活着》的导演,如此数年沉淀,拍陆焉识这个极有脑力的知识分子,问题不大。
原小说曾有过如此描写:“我必须请假去、去、去、去、去……场部礼堂”
“五个“去”字为他赢得了时间——察言观色、见风使舵所需要的时间,容他根据邓指的反应及时编辑修正下文的时间。陆焉识看见邓指的眼睛里没有坏脾气,无非有一点儿恶心,正派人物对于反派的正常生理反应——何况对一个十年前陪绑杀场给吓成语言残疾的反派。邓指的全称是邓玉辉指导员,第三劳改大队第七中队的高干。”文字中,严歌苓极准地将陆焉识定位成一个精明的男人,可是如此人物设置,置于电影中又怎会选择中途脱逃返回家,甚至还在众人追捕下,在铁道桥上高呼“婉瑜”,想必这不是一个正常身处文革环境下男人会做的事情,何况放在一个被文革摧残到满是双鬓的老人身上,他不知道当时的连诛政策,他不知道那时人心的莫测?这个男人究竟是爱他的妻女还是恨?如此设置放于开篇,已让人茫然。
其实这样的开篇与现环境状态极似,人们为眼前所求,不惜一切,不在乎对错好坏,用上文话说便是没有追求,没有追求便没有了底线。
这里所谓底线不是质量,而是人心。
冯小刚在《我把青春献给你》写到陈凯歌说:“凯爷最适合呆的地方就是象牙塔,每个民族,都会有这么两三位爷,国家再穷也得养着。任务单纯,只有一项,要拍就得拍对本民族极具认识价值的史诗,根本就用不着考虑娱乐性,越深刻越有认识价值。观众也是研究民族心灵史的少数学者群体,其他人爱看不看,反正也没打算从你们兜里把钱收回来。这样的一位爷,你劝他平易近人就等于是害了他。”我相信同一句话置于张艺谋身上也一定适用。
回到《归来》,摄、录、美无不超越了《红高粱》,可是差距在于文、导、表,这些人已经不是人,他们已经成了“人物”是名流,没有了地气,万事顺利,又怎知失意何为?所以丹丹因父亲陆焉识逃跑而落名主演,所能想到的表现方式只有在雨中啜泣的庸俗桥段。
人们为了攀爬无不撒谎扯皮,张艺谋曾经实为国师,无可厚非,但当人了没有了阻力,肆意生长,必为一盆乱草,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的张艺谋却迷失在了捧上天的蜜罐中,这并不是他的问题,而是这个时代的问题,这里土壤供给的绝非营养,而是激素,根本不是一个成长的环境。
还有一点在于张艺谋自身。
《红高粱》本是莫言所著,讲的西北故事,民俗民风张艺谋再了解不过,骨子里流的就是带着地气味儿的血,自然得心应手,很多人指责张艺谋拍的不是当地文化,而是自创文化,可个人觉得这正是电影的浪漫,而且张艺谋所谓的自创更是基于极为熟悉的基础上延的伸,这便是地气,有了地气戏才会有生命力。
《陆犯焉识》为严歌苓所著,一个上海的女性,描绘的上海女人与男人,严歌苓故事中无不带着女人性感的韧劲与细腻,女性的柔韧在她笔下淋漓尽致。
如陈山老师所说“巩俐是在香榭丽大街名牌商店购物的女人,而张艺谋是蹲在隔壁店外墙角吃油泼面的农民。”这种故事本非张艺谋强项,他曾有的是血性。
电影中将故事地點改在了北方,可当一个故事成型后,便有着生俱来的气质,那是无法改变的东西,当改变了气质,故事本身将面目全非,《归来》中冯婉喻这个人物显然没了根,不再有上海亦或南方女人的那番细腻。
言重地说,甚至张艺谋选错了演员选错了地点,这故事发生在上海,一切就都对了,演员必是张曼玉所属,陆焉识依然保留着细腻,却觉得与北方的气候、环境极不融恰,太多的细腻经过他的处理变得生硬。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每个人都难逃自身局限,逃得最远的就成了人们口中的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