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澳驾到：对话另一个星球

撰文_林翔 摄影_林翔（署名除外）

摄影_白一帆

家里的餐桌上，一直垫着一块印度洋公路（Indian Ocean Drive）的布艺地图。走过的地方也不算少了，却只有这条路，被我这样天天惦记着。

飞驰在这条2800公里长的海岸公路，一面是星辰大海，一面是广袤荒野。

往北走，是白色沙滩上垂钓的静默背影，是激越海浪中冲浪的一缕红帆；

往南走，是开往大海的那趟小火车，是落日余晖下千亩葡萄林斜躺的光影……

向前急行在野花绽放的旷野，却见袋鼠、蜥蜴、鸵鸟信步而过；

俯身探入广袤的海底世界，遇见珊瑚、海龟，还能与鲸鲨共泳；

抬头仰望浩渺的辽阔星空，繁星点点，触手可及……

这个世界上有哪几个地方，可以把这一切，统统揉进一条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海岸公路上？

荒漠，外星人洒下的光影碎片

从珀斯出发，沿着印度洋公路向北前行，一路都是野花绽放和浪花朵朵的画面感。2小时后，突然画风一变，驶入一片荒漠。

这片被称为尖峰石阵 (Pinnacles Desert)的沙漠和印度洋只隔了一道狭长的绿色屏障。太古时代，此处曾被森林覆盖，后沉入海底；如今又浮出水面，留下这满目活化石原始森林，成了今天这炽热阳光下的尖峰石阵。

一位狂放的土澳人民开着一辆复古风的“小粉”，小心翼翼却也高调地穿梭在石阵里的车道上。而我们仨徒步穿越其间，远处是灌木丛，再往远眺，已是海浪一浪高过一浪的印度洋。这可能就是西澳海岸线最令人惊叹的地方——一面星辰大海，一面已是荒野丛生。

湖泊，上帝掉落的这片玫瑰花瓣

这天午后一路狂奔，为的是赶在光影斜落之前来到传说中的“粉红湖pink lake”。听说粉红湖躲在一片木丛后，随时可能开过头。于是，家里那位出门前就叫喊着要穿一身粉的“假公举”一路不肯闭目……忽闻“假公举”一声惊叫，我们望向窗外，一片透亮如镜的粉紫色湖泊透过丛丛树影印入眼帘。刹车、调头、急转，终于在坑坑洼洼的小道上，摇摇晃晃着靠近了这片粉紫色的巨型马赛克。

关于粉红湖的解释众说纷纭，比较受认可的一种解释是：湖中存在大量可产生胡萝卜素的藻类，一旦湖水中的含盐度达到一定水平，在足够的气温和光照条件下，藻类就会产生大量的β-胡萝卜素，呈现粉色。

我们仨站在湖畔，尽情让自己被这放眼无际的粉色世界包裹。下车前还一个劲儿尖叫的小公举，在这突如其来的粉色世界面前，已静如少女般蹲坐湖边。世界那么安静，偶尔投几颗碎石，让这粉色的镜片泛起涟漪，听得那一声叮咚落水的声响，确认它还在与我们对话……

湖岸的另一头，是一张破旧钓鱼桌，主人不在，鱼竿仍在。有点孤独、有点纯净、却又是童话般的粉，上帝为什么要这么刚好，刚好在这里掉下一片孤独的玫瑰花瓣？

落日，唯一能和你对话的另一个星球

从珀斯到西北角一路两千公里，是飞驰数小时而不见一缕人烟，是每个傍晚一家三口都可以包场看一场日落……

在卡尔巴里海岸线上的悬崖顶部蜿蜒穿行，任何一处都是远眺印度洋日落的壮美之地。我们在雄鹰峡谷(Eagle Gorge)停下脚步，印度洋的彩霞正烧得热烈，落日由明亮的橙黄慢慢沉入姹紫嫣红之中，最后沉没在一望无际的印度洋里。远处一只鲸鲨探出海面闪过身影，海鸥掠过头顶留下一声欢歌……是的，它们渐次退场，留下夜幕余晖。整个世界，就这样留给了，我们仨。

比起悬崖上远眺日落的壮美，那些河流入海口的落日图景才是最具西澳特色的吧？无论是在Murchison River， 还 是 在 Moore River， 当 最后一抹霞光与河流一起缓缓汇入大洋，那轮完整得足以填满整个入海口的落日，那么远，又这么近。

而在计划之外的NingalooLight House，我们终于实现了一次“围观”日落。第一次有灯塔为伴，有海鸥相陪，还有三三两两陌生旅伴。这里的鲸鲨更多，跳跃在暮色霞光的海面上……

在西澳，日落就是这样没有仪式感。它是旅程中情随意至的遇见，是这个世界里只有三颗心靠在一起，守候着这颗切近切远的星球从燃烧了半边天最后沉入地平线的几十秒。它是荒无人烟的世界里，唯一可以和你对话的另一个星球。

TIPS

珀斯向北（14天）：珀斯-南邦国家公园-杰拉尔顿-卡尔巴里-芒基米亚-埃克斯茅斯-珊瑚湾

珀斯向南（5天）：珀斯-玛格丽特河区-奥古斯塔-班伯里

摄影_白一帆

摄影_白一帆

生命，物竞天择的那则求生故事

这天傍晚，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一路礁石赶往Maud Point，为的是围观礁鲨集体产卵。天色渐晚，一路无人，手机失了信号……当我们终于找到那块不起眼的指示牌确认到达目的地时，High time已过（涨潮），礁鲨没了身影。

却见日暮时分，潮水渐退，一群幼鸟正在学习飞行。记得在BBC的《南太平洋》里看过关于幼鸟学飞的故事。虎鲨一次次扑向小信天翁，才刚刚长出稚嫩羽翼的小信天翁们为了躲避虎鲨的攻击，必须一次次学着起飞，学着飞得更高、更远……如果没能在这场逃生中学会飞翔，生命的故事还没开始就将结束。海鸟们看似美妙的处女航，其实就是一场残酷的战斗，是一部关于逃生的故事。

这一刻因为错过了礁鲨产卵，而终于亲见这样残酷而美丽的图景。物竞天择的大自然里，每一幅动人的画面背后，也许都是弱肉强食的残酷。想起那句话“想成为一只海鸟，穿越巨浪与险滩，在蔚蓝里死去，又在蔚蓝里重生。为的是羽翼渐丰的那一刻，迎接自由真正的召唤。”

摄影_白一帆

珊瑚海岸，生活就像海滩

“如果认同‘生活就像海滩’，你就会深深迷恋西澳大利亚这条壮观的海岸线。”——这是LP西澳大利亚的开篇词。在珊瑚海岸安营扎寨的几天里，我好像就快要理解了这句话。

这片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海洋世界”在开普岭国家公园的红色悬崖和宁加洛珊瑚礁的蔚蓝海水之间。这里有孤独而纯净的海洋，有苍凉而细腻的沙滩，却因全民投票不予大力发展旅游业，而没有豪华度假村甚至没有超市。我们备足了5天的口粮，住着只能洗海水澡的屋子，每天晚上都觉得床单里有细细的沙粒……

时光粗狂却美好地进行着。每天睡醒吃个早饭再准备一下中午的野餐，就已经中午了；沿着这片海域一天选一个海滩，把吊床一挂，地席一铺，工夫茶一泡，偷得浮生半日闲……

偶尔踏浪，只需要往海里走几米就能看到热带鱼和五颜六色的珊瑚礁；偶尔浮潜，即使是在不到1米深的水域也足以看到神奇的水下世界；偶尔乘坐玻璃底船出海，在全球顶级潜水点与温顺的鲸鲨一起游泳，望见远方正在迁徙的座头鲸，和悠哉的海龟做伴浮游海上……

TIPS

1.自驾途中会遇到各类动物悠哉地散步，而50%的撞车事件都是动物引起，所以要格外注意。

2.出发之前在大城市备好口粮，带好户外工具或预定带厨具的屋子，做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准备。

3.途中许多地方没有手机信号，请提前下载GPS地图。

4.路途中加油站“罕见”，但凡看到加油站赶紧加满油吧！

摄影_白一帆

傍晚，营地里的房车、帐篷、改装车、BBQ 一派“炊烟袅袅”；入夜，整个营地回归寂静，远处偶尔传来啤酒瓶碰杯的声响……

即使美丽的海岸吸引着少数不远万里的浮潜者停留在这里，但这片碧蓝的世界依然以它的孤独而寂静令我终生难忘。有一次，我们仨一路奔向西北尽头的creck。整个世界只有一艘110年前在这里触礁搁浅的古船，三两只停歇片刻又翩然离去的信天翁，遍地的珊瑚贝壳和横陈的鱼类尸骨……在这空无一人的天涯海角，海浪每一次拍击残骸的声响，都让时空在那一刻迅速凝固了。

想起抵达珊瑚海岸的那天夜里，在荒芜的Cape Range 飞驰。突然，孩子他爹刹了车，说：“我们停下来看看星空吧”。走出车门，夜幕下繁星闪烁，仿佛伸手摘星，便触而可及。没错，在这个被认为地球上最孤独的地方，正是这份旷野里的静默，才让我终于有机会，和这天地好好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