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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可用,安所困若

2018-04-25撰文续慧颖摄影陈帆署名除外

厦门航空 2018年4期
关键词:婺源徽州

撰文_续慧颖 摄影_陈帆(署名除外)

如果你想让你的旅行如我的这趟生出许多意想不到的故事与经历,也许你也可以像我一样选择一个地点偏僻,却深陷历史的时空无法自拔的村庄,在现代与过去之间,在山野与平原之间,在人声的喧嚣与静谧之间,反复穿梭,渐而模糊了时间与时空的边界。

临睡前,烟花从天窗的右侧滑出,那是最常见的一种烟花品种,只有三四种单色,轨迹简单,绽放着最基础的花型,狭小的天窗只够呈现它短暂生命的一段滑行轨迹,它的绽放是看不见的。就好似在你身边川流不息的人,那些你看过一眼便消逝在人海,甚至不给你再回味一眼机会的人,没有成为恒星的永恒,带着清晰的烟花的轨迹。烟花在左侧的天空爆裂,微弱的光瞬间点亮暗夜中旧窗棂的灵魂,仍旧只有一眼的机会。这是一栋明清的老宅子。朝阳的窗户基本都是老物件,木雕是徽派建筑内在的精髓。白天老板娘跟我说,当初修整的时候她拿着牙刷,一个窗棂格一个窗棂格细细刷洗的。白日暖阳正好透过窗棂,光被暗找出踪影,再规整成漂亮的图案落在旧木地板上。抬手抚摸,自然里的一束光,千百年人的手艺与故事,瞬间定格了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婺源,不是陶渊明的桃花源,不是出凡尘入自然的修行者的终南山。却是极为适合的隐士之地。真正的大隐,隐士于世,这个世间,即是婺源。

第一日,叫醒我的是一只雄鸡。天才蒙蒙亮,翻起鱼肚皮,它就精神抖擞地开始上班了。

起来后我见到了它,乌亮艳丽的尾羽翘得老高,还有它雄赳赳的头颅,顶着红彤彤的鸡冠,在菜圃里踱着步子。它的气势带给我一日的精气神,自己都不好意思打焉。前一晚约好了司机,只要我在花厅喝茶等着就行。司机来了,是位微胖、略微腼腆的女司机,这正合我意。俩人喝完那杯茶就赶紧出了门。

她开的是辆小面包车,一辆车载着我俩,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我们两人年龄相差无几,上了车话匣子才打开。有两个孩子的她,并不像传统的家庭妇人,她会要先生给她买一千块一件的大衣,三姑六婆都劝她不要买这么贵的东西,她偏要,挂在衣橱不穿也开心;她也会要求先生给她买辆车,这样除了带孩子,偶尔她还能出来拉活,经济独立;她从不在小事情小钱上苦自己,跑车的时候该吃的午饭一分钱不能少;她也会在19岁没到法定年龄就和先生私奔,生了孩子上不了户口,在外面躲躲藏藏四五年才回乡。我喜欢她的故事,即有着现代女性的爽朗,又有着传统女性的勤劳与勇敢。有着江西女子小女人的可爱,也有泼辣的时候。

聊着天就到了篁岭,这里以梯田式的油菜花和徽派建筑著称,我打算从后山步行上山,不愿去游人扎堆的地方。她停了车,二话不说便陪我开始徒步。我表示她可以在山下休息,等我便好。她执意要一起,担心我一人并不安全。

沿着盘山公路一路往上,春天已经布满山野。前些年种下的茶树今日已经可以收成。种茶古往今来都是婺源的经济支柱产业,种油菜不过是一个无心插柳成荫的故事。婺源历朝历代都属于徽州属地,一直到1934年,蒋介石出于剿匪的需要,婺源被第一次划归江西省管辖。这在当时引起了徽州人强烈的不满,徽州人担心一旦将婺源改隶江西,对于徽州的商业文化,可能是一个严重的打击,这将彻底瓦解曾执中国商界牛耳的徽州商帮。因此后来不但请胡适(徽州绩溪人)转交请愿书给蒋介石,婺源县参议会上下串连还发起了“回皖运动”。直到今天,你去到徽州,会在徽州的山水与茶里品出婺源的味道;在婺源的村庄墙头,你也会看到徽州的样子。

篁岭的村庄像从山中长出来的,依山叠建。从山顶迁徙下来的村民在山下建了新村子,也仍旧舍弃不了黛瓦白墙。窝在山臂膀的村落进是红尘,出是山野,鸡飞狗跑,劳作闲聊。远眺回眸,那人间烟火却因着云雾萦绕,宛若阆苑仙葩。徽派人家屋舍极简,单独杵着未免冷清,只是错落而置深绿山林,房前屋后,山坡田埂几株野果树,红白黄翠,再缀上那春红菜黄,不多不少,季节的喧嚣也绝不扰着天地安谧。

摄影_续慧颖

TIPS

婺源的景点较为分散。基本上以县城为原点,按照东西北三线分开。其中东线由近及远可选的有月亮湾、李坑、江湾、江岭、篁岭等。这条线以看花赏秋和古村落为主;北线的风景与东线相比,内容丰富一些,有古村,廊桥,山水自然风光等,虽然称为北线,但景点不是一条线上,而是到了清华以后象一棵大树一样分散开来。因此从一个景点到另一个景点的交通不是很方便,要到清华转乘车辆。我所住的理坑就位于北线沱川;婺源的西线在三条线中算是比较冷的,去的人不是很多。主要有文公山与鸳鸯湖等自然风光。

第二日,叫醒我的是一副铜钹,手机上显示凌晨12:20 分。

慢慢我听出了镲声前还有几点微弱的鼓点。声音并不响亮,轻轻地,却又一个个节奏清晰地串联着,好似沿着河堤的青石板,一路敲击,一路扔着石子。在夜深露重的子夜,又跟着敲打乐器的人的后脚跟,滚进了河水里,不知道流去了哪里。我想或许是某种仪式,在敲打乐器的想必是两个经验老道的中年男人。也许只有我这样轻度睡眠的人才会醒来,神行参与到他们这场仪式之中。在理坑,往往不知身在何处。比如子夜的这刻。

后来我又浅浅地睡去了,夜里我又梦到了我的奶奶。她在梦里对我回头,眼中满含泪水,却带着平和的笑容告诉我:“我要去做一头绵羊了。”这已经是我这周第二次梦到我的奶奶。醒来我带着昏昏沉沉的脑子去往餐厅,隔壁桌已经有一个女子独自开始用餐了。一问也是一个独自旅行的女子,她一个人开车从长沙过南昌,路婺源,终点在景德镇。我以为她也是个单身独自旅行的女子,一聊才知早已结婚生子。问起为何独自旅行,是和上司闹了点分歧一气之下递了辞职信,和家人报备了一下就开车出来散心了。

第三日,叫醒我的是厨房大姐。

摄影_续慧颖

我又看看她,高高瘦瘦,说话干脆利落像把锋利的刀子。这就是我认识的湘妹子,湘江水里长大的孩子,爱憎分明,风风火火。也许是个巧合,这一日婺源与故乡,像夜里不曾停息的雨水与土地,密密麻麻交织在了一起。

傍晚回到理坑,沿着河道一直走到村庄外的田野,炊烟在田野袅袅升起。石板路的尽头站着一棵树。刚刚好地,不偏不倚地,就站在那里。像个驿站,像个守关的士兵。再往前,就彻底离开村庄走向田野和山林了。我站在原地没有走向它,静静看着它和它身后的世界。在这条归路上,是否能听出,往日归去哪里;在河流断流的前端,在思的极处,在时光被忽视的边缘。我多想向它递上一份通关证,可是我没有。

TIPS

如果你是想去一睹花期的游人,可能我要给你泼冷水,等到你看到这篇文章,婺源的油菜花花期已接近尾声。今年是个暖春,三月中旬,婺源不少地方的油菜花就已开的繁盛。若这个月你才打算动身,想必要扑了个空。婺源除了看花的旺季,在初夏还有一个写生的旺季,会有上万的艺术生背着画板前来。你也许可以参考艺术的眼睛从来很少失手。

她为我已经熬好小米粥煮好水煮蛋,接着又端出了那最诱人的小鱼干。她知道我今早要赶最早的班车去往城里搭动车离开。礼数周到的老板也起床了,特意来与我道别。临别前,见我这几日对小鱼干啧啧称赞,竟然把冰箱里的小鱼干全数要送给我,让我诚惶诚恐,连忙推脱。几番推迟老板使出了杀手锏:“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这句话吓得我又差点掉了手里的水杯。“不是,就收下。这点东西,我回头让我老婆再去买就好。”

推迟不掉只好装进包里。路上点开老板娘支付宝,转了一笔小鱼干钱。当我提前十分钟到达上车点时,我被门口的大爷告知,车刚才已经开走五分钟了。一位大哥一边走向他的面包车,一边对我挥手:“班车走了,你等下一班吧。”剩我独自在清晨的风中凌乱。“有可能追的上吗?”我弱弱地问。“怕是追不上了咯。这会应该都到了前面镇子了。”

摄影_方托马斯

看着他走远的步伐,我一个箭步追上去:“大哥,你去哪?”

“去前面的镇子啊。”

“大哥,能不能带我一程,去前面的镇子。”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情。他爽快地答应了。我问他去干嘛,“买油条去。”我心里盘算着,要是没赶上车,我索性也去镇上吃根油条等下一班吧。

车刚开进镇子的小街,司机大哥便开始雷达式地帮我搜索班车的踪影。终于,在一株白色玉兰花树下,那辆金色的小巴车可爱地停在那。上面大红字写着:沱川——县城。

TIPS

来婺源的人,一半为了油菜花和赏秋,一半是建筑和村落。选择一处旧宅子住上几晚,也许才是正确打开婺源的方式。与其他景区的喧嚣相比,理坑的沉寂、寥落,倒是显出一层与世无争的意味。婺源的古村落主要以两种形态存在,一种为依山而建,以江岭、篁岭为代表;一种则以沿水而居,以理坑、清华、思溪为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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